吵吵了一个多小时,阿朗西离开了,两人并未达成共识。
不过罗程却看得出,对方虽然心有不甘,虽然对返点百分之三十七不满意,但其实内心已基本认可这个现实,只是还想争得更多的利益,也想为手下工人们谋个出路。
更多的利益给不了,也没得给,只能在以后尽可能多的支持,但为工人谋出路却必须解决,也是取得阿朗西认可的重要一环。其实这件事罗程早就想过,也一直在谋划着,只不过从没讲出来而已。
在之后几天里,罗程加紧了这件事的联系,不到一周时间就有了进展。于是这天早上,他再次拨通了阿朗西的电话:“阿朗西老板,再谈谈……”
“姓罗的,你够恨。”对方咬牙打断,又吼了声“休想”,直接摞了电话。
什么情况?大早起喝醉了?罗程瞅着手机,一时不明所以。
正这时,鲁金贵来了,进门便说:“镇长,出事了。”
罗程“哦”了一声:“怎么啦?”
“刚刚我接到老郝电话,他说好像阿朗西的种植场让砸了。”鲁金贵说道。
“什么?”罗程一惊,脑中快速运转着,随即缓缓点头,“怪不得呢。”
“怎么啦,镇长?”鲁金贵追问了一句。
罗程没有回复,而是又问道:“砸成什么样了?知道谁干的吗?”
鲁金贵连连摇头:“不知道,都不知道,老郝也是听别人说的,他也没见现场,也不清楚是否属实。这样,我再问问。”
“不用,我来问吧。”罗程阻止了鲁金贵打电话,而是自己拨打了号码。
“嘟……嘟……”
“叮呤呤”
两声回铃后,手机铃声传进屋子。
说了声“人来了”,罗程放下听筒。
“笃笃”,
敲门声响起,随后孙兴力进了屋子。
罗程直接说:“孙镇长,问个事。”
孙兴力道:“是不阿朗西木耳场被砸的事?警所刚接到报案,我正准备跟着去现场,就接到了你打电话,所以先过来了。”
“对,就是这事。”
“报警的是公司副经理,说是整个种植场已经全部损坏,应该是晚上的事,具体时间不详。”
“走吧,我们一块去。”罗程说着,起身便走。
就这样,三人一同出去,孙兴力上了警所的车,罗、鲁单独开车,一同赶奔阿朗西木耳种植基地。
奔行了十多公里,汽车来在山坡下,但人们没有先到公司,而是径直到了半坡的木耳种植现场。
报警的副经理迎上来,直接向所长仝大力讲说起了情况:“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值夜的工人还到现场看了,一切完好,并无异常,于是就回到工棚睡了。后半夜风刮的很大,‘呜呜’的,除此之外没有听到其他响动。可是早上起来,值夜工人正准备做开工准备时,发现现场已经这样了,就立即给我打了电话……”
在副经理讲完后,仝大力又简单问了几个问题,便让人找来值夜工人,继续讯问。与此同时,另有警员已经在做着现场取证。
罗程和鲁金贵听了一小会儿,便绕着警方圈出的警戒外围,观察起了种植场的情形。
现场一片狼藉,往日壮观的带菌装袋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破烂的碎屑,还有随处可见的破碎木耳,显见应该是拿器具破坏的。
林间的铁丝架网早就严重变形,好多处都已彻底断裂,已经完全无法使用。喷水设施更是残破的躺在地上,喷水口上都有了缺口,应该是丧失了正常工作能力。不仅如此,就连排水沟都受到了破坏,尤其有几条大沟受损更严重,不好好整修根本没法用。
总之,整个现场被破坏的面目全非,根本就不具备生产条件了。
围着整个场子转了好几圈,罗程心情很不轻松,既对现场破损程度揪心,更担忧与阿朗西的继续商谈。
正这时,孙兴力和仝大力也走了过来。
罗程直接问:“怎么样?”
“从现场情形看,这肯定是蓄意破坏。再根据证人所讲,时间应该是凌晨一点到四点之间,因为一点之前工人还没睡,四点天基本就亮了不适合做案。现场没有破坏,但脚印杂乱,显然人不少,至少五人以上。”仝大力回复了基本情况。
“有可疑目标吗?”
“暂时没有,副经理和工人都表示近期没异常,也没听说公司得罪过什么人,我们还会进一步调查。”
又简单交流了几个问题,再没有新的内容,罗、鲁先行下山而去,孙兴力和警员们仍旧留在现场。
到了山下,罗程嘱咐道:“你一会儿压住点儿火。”
“下手的人太缺德了,我这火呼呼的,为什么要压?”鲁金贵很是不解。
“两码事,总之压火就是了。”罗程说完,率先快步走向阿朗西公司。
顺着风声,两个女人对话音飘了过来:
“这人太坏了,真能下得去手,养孩子也没屁……”
“也不一定,他好歹也是吃公家饭的,咋也不能这么做吧?”
“有什么不能的?你看他这阶段把老板逼的,三天两头的找,又是电话又是……”
“别说了,万一他正……”
“正什么正,他现在指定正装好人呢。刚才我看那车还……”
随着“啊”的一声惊呼,一个女人头影迅速消失在院门口,紧跟着就是快速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屋门“咣当”摔上的声音。
鲁金贵紧走几步,追上前面的罗程,问道:“老娘们咋了?叨叨咕咕的,又跟狼追上似的。”
“走吧,一会儿就知道了。”罗程说着,迈步进了院子。
罗、鲁二人径直来在总经理室门外,敲响了屋门。
“笃笃”,
连敲了三遍,都没人应声。
罗程扭动门把手,屋门应声开启缝隙。
看到屋内情形,鲁金贵直接把门推的大开,嚷嚷道:“阿老板,咋的了,不就是几个菌袋还有点小零碎吗?至于吗?”
阿朗西就仰靠在椅子上,自也看到了进屋的罗、鲁二人,但却没有任何反应,好似聋了一般。
“喂,跟你说话呢。”鲁金贵当先到了桌前。
“……”
鲁金贵不由得起了高腔:“充什么大尾巴狼?就这点肚量?”
“哪点肚量?”阿朗西猛的仰起头,厉声质问,“难道还让我对着凶手笑,还要感谢凶手不成?”
鲁金贵直接瞪了眼:“什,什么?老阿疯了不成,怎么见人就咬?你好好看看,是我,还有罗镇长。”
“我眼又没瞎。”阿朗西没好气地怼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以前眼瞎了。”
“阿朗西老板,你这话里有话呀。”罗程接了话,径直坐到对面椅子上。
阿朗西冷冷地转过目光,咬牙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示威?展示你的成果,逼我就犯吗?”
“姓阿的,你咋跟镇长说话?老……”鲁金贵上前一步,点指对方,好在罗程及时拦挡下才没给阿朗西当成长辈。
阿朗西没理鲁金贵的叫嚷,而是继续盯着罗程:“本来我都考虑妥协着做出牺牲了,可你咋就不能缓一缓,偏要把人往死胡同逼呢?这茬耳再有六七天就出完,一周你都等不起吗?”
鲁金贵算是听明白了,火也彻底着了,直接一巴掌拍在桌上,怒视着对方:“你怀疑是镇长干的?脑袋让驴踢了吧。为了尽量弥补你的损失,镇长又跑区里联系降税,又找朋友给你联系项目,到头来你……”
“我现在真看不明白了,你到底是帮凶还是跟我一样白痴呢?”阿朗西忽的瞪向了鲁金贵。
“真是疯狗。”鲁金贵咬牙骂道。
罗程示意鲁金贵退后,然后对着阿朗西心平气和地说:“你冷静的想一想,我会这么干吗,有必要这么干吗?怎么可能是我呢?”
“不是你?不是你?”阿朗西“嗤笑”着连问了两声,随即点指自己,“是我,是我好不好?跟你没关系,你走吧。”
罗程依旧心平气和地说:“我不想跟你呕气,只是不希望偏执蒙蔽了你的双眼,不希望因此错失破案机会。你要冷静地想一想,努力为警方提供有力……”
“不走是吧,那我走。”阿朗西不等对方说完,直接甩下一句话,起身进了里屋。
“咣当”,
“咔啦”,
关门、插门声迅即响起。
鲁金贵怒冲冲的奔了过去:“你他娘……”
罗程伸手一扯鲁金贵:“走吧,走吧。”
“哼……”冲着套间门运了运气,鲁金贵跟着罗程出了屋子。
“噔噔噔”,
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过,好多身影闪进两旁屋子。但仍有四名男子站在过道内,眼含怒火的盯着罗、鲁二人,显然是准备随时进屋“救”老板的。
气呼呼的到了院外,鲁金贵余怒未消:“镇长你那时候别拦我,我非给那小子开开窍不可,省得他脑子犯糊。”
“那不是正中别人下怀吗?”罗程反问道。
“你是说这是针对咱们的?”鲁金贵似解非解。
“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
“会不会是……贼喊捉贼,故意来这么一手,为的是给咱们栽赃,找理由不配合工作?
“绝对不会。”罗程回复很肯定,“不知你注意了没有,阿朗西每次看到木耳时都跟看自家孩子一般,他不是那样的人。另外从这么多次接触看,阿朗西也不是那样的人,这是一个敦厚、本分的商人,只是有时稍显固执了一些。”
鲁金贵缓缓点头:“这倒是。”
正这时,孙兴力等人走来,老远打着招呼。
罗、鲁二人没再探讨,而是迎上这些人,与警所人员打过招呼后,喊上孙兴力一起上车返回镇里。
仝大力则带着警员直奔阿朗西公司,继续调查取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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