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鲜卑人已经占据上风的时刻,张宝和龚都带着配备了天马的贞义营从侧翼杀入了战阵。
楔形的贞义营骑阵,就像一柄插进鲜卑人腰眼的尖刀,一下子刺进了最靠近他们心脏的位置。
丘力居等见张宝来援,纷纷弃弓拔刀,呼喊着“长生天”进了敌阵。
然而作为草原霸主的鲜卑人,自然不会被这股突袭一下击倒。
只经历了片刻的混乱,鲜卑左中右三路就很快恢复了阵型。
张宝也不慌乱,只带人冲了一阵,就在此将整支贞义营又拉出了战场,在鲜卑主力之外游弋。
“哼,雕虫小技!”步度根并不被张角所扰,一声口哨,左路人马自动离阵,去迎战张宝和贞义营。而中路和右路两路人马则迅速变阵,像螃蟹的两只螯钳冲向丘力居。
在这位鲜卑贵族少爷的眼里,汉人在草原上的力量可能远远还不如等量的野马。草原上的敌人,永远是马背的上民族。
尤其是自从几年前檀石槐击败汉朝北伐大军后,鲜卑人对汉人更加轻蔑,这从他们王庭的位置就能看出,弹汗山就设立在汉朝护乌桓校尉眼皮子底下,而汉人,已经被他们从敌人的名单上摘除了。
此时步度根甚至下令,出去剿灭汉人的人左路要尽快回归,争取绕到乌桓人的背后,形成三面夹击。
相比于汉人,他更相信“乌桓不满百,满百无敌于天下”的传言,对眼前的丘力居仍然心怀畏惧。
但是令他惊诧的事情发生,左路军分兵后,就再也没有人回应他的口哨声。
张宝等人见鲜卑左路来袭,按照田丰的计策,且战且退,充分发挥天马在速度上的优势,绕着圈子跑,无形中将左路鲜卑的阵线拉细拉长。
鲜卑人只当这是汉朝人的有一次败退,像追杀逃兵一样全速冲击,马匹有快有慢,很快就放弃了原有的阵型。
张宝和龚都见鲜卑人阵型逐渐散乱,叫军中几个最擅长骑射的骁将,瞄准发号施令的几个鲜卑小队头领,弯弓搭箭,胡虏应声倒落马下。
“阵眼”被拔掉了。
鲜卑人起初还以为是汉人的拼死一搏,可瞬间,原本有序的骑阵瞬间成了没头苍蝇。
紧接着,张宝驾着黑牛带头冲锋,迅速将左路胡骑尽数击溃。
左路军的溃灭让步度根分了神,战场上兵荒马乱,他一时无法判断导致左路军溃灭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陷入了汉人和乌桓人的前后夹击中。
而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眼前这只乌桓人似乎爆发出了魔鬼般的战力。
他本以为自己是来突袭的,可现在的局势甚至让他怀疑,眼前的敌人似乎等候自己多时,就等着自己上钩。
“老丘,先杀指挥的那几个!”乱军中,阎柔注意到了张宝取胜的方法,大声提醒已经沾满敌人鲜血的丘力居。
丘力居应声发箭,几支箭擦着战场上人群的缝隙射向几个叼着口哨的鲜卑首领。
果然,在这些“持哨人”落马后,他们所属的队伍不再像原先一样井然有序,三段连射的阵法变成了一股脑的乱射。而没有战术的鲜卑人,在单兵作战方面,是绝对占不到乌桓人一分便宜的。
此时,张宝带着贞义营已经从鲜卑人的身后杀来,两相夹击,步度根带来的王庭近卫被瞬间击溃。
自知溃败的步度根不敢恋战,带着十几个最亲近的随从,在战场上夺路逃走。
“带白色鹿皮帽的是鲜卑王子!”
阎柔一眼见到了惊慌夺路的步度根,大喊着追上。
步度根也听到了有人点名捉他,连忙将白鹿皮毡帽丢掉。
“带白鹿瑞兽带的是鲜卑王子!”
阎柔不依不饶,像紧追猎物的饿狼奔来。
几个护卫拼死顶住了阎柔,为步度根留出了逃生的空间。
步度根根本不敢回望身后,一把扯下了绶带,玩了命的奔逃。
眼见身后又有乌桓人追来,鲜卑王子急中生智,竟然抽出靴中一柄镶满了宝石珠玉的名贵匕首。狠狠刺向自己坐骑的后股。
瞬间,刺痛感袭遍马的全身,那畜牲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嘶鸣,使尽全身力气窜了出去。
此刻,不知是否是战场的杀戮引发了天相,草原上空乌云密布,像一只乌黑的巨掌罩在步度根的头顶,让他产生了一种无法逃脱的悲观预感。
眼见身后的乌桓追兵越来越远,突然,身侧袭来一只巨硕的黑牛,一角将这位仓皇的鲜卑王子连人带马顶飞。
步度根从小就是在鲜卑崛起的大国幻梦中成长起来的,从来没有经历过被异族痛打的经历。此刻,狼狈的他无论从军事实力还是从心态上看,都已经被乌桓人彻底击败。这最后的一击,就是今日败仗的缩影。
步度根躺在地上,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知道自己被一个带着黄巾的光头扛到了一只大牛上,然后就是混杂着乌桓人和汉人的欢呼声。
“都杀了!”
丘力居横刀立马,扬眉吐气的说着。而步度根则和当日的田丰一样,被人像畜牲一样绑了起来。
张角也处在这胜利的人群中。草原上的战争看似与他无关,但是自己的贞义营能够帮助丘力居获胜,也算是报答了丘力居之前救自己的一份人情。
“等等!”阎柔突然打断了众人欢快的笑声,仔细听辨着步度根惊慌的叫喊:
“他说,他们只是和连大人的前军,他们败了,和连会带领王庭十万大军来扫荡察汗淖尔!”
张宝的长镰比划到步度根的脖子上,喊到:“那也得先把他们杀了,不然等着他们回去报信吗?!”
戏志才连声制止:“慢!此人回不回去,战败的消息都会回去。不如留着此人的性命,将来好做谈判的筹码。”
丘力居望向张角,等着张角的意见。
“这种人物,估计价值不大,不过不妨一试。”
丘力居盯着步度根,哈哈大笑:
“哈哈,和连的为人我听说过,连自己的兄弟都能杀死,更何况这种败军之将!”
经此一役,丘力居语气中露出了草原的王者之气,挥起弯刀,冲着步度根劈去。
鲜卑王子双目紧闭,痛哭着迎接死亡,可是等他睁开眼,除了眉心划出了一道血痕,脖子上的绳索被一刀切断。
“让这位王子殿下带着这些俘虏回去,告诉你们的单于,告诉整个鲜卑王庭,我丘力居在这里等着他们,十万人来,十万人死!察汗淖尔就是乌桓人草场,有能耐就来夺!”
丘力居大手一挥,手下俘虏脖子上的绳索也被一一割断,一群败军之将向着弹汗山的方向绝尘而去。
众人望着步度根远去的身影,脸上全是忧愁神色。
头顶乌云里响过一声闷雷,草原上的雨季和鲜卑单于的威吓同步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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