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连和那边的布利斯先生又再次确认了一遍情况,一直到对方保证一定会持续对这件事保持关注之后,这才挂断了通话。
他依然有点不放心,很想要到留学生总会那边通知一下大家,但想了一想还是作罢了。这段时间,谭继泽已经和对面爪翼会的猫人和鸟人学生打过好几次群架,早应该被附近的治安警察盯上了。猫人和鸟人就算是再头铁,也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们搞事的。
所以,怎么想都还是在看守所里面的斯托克才是最危险的。
一想到这里,余连是真的有点坐不住了,简单查阅了一下格尔罗金市的地图,干脆便退了房,径直便去了设在太空城边缘的看守所。
这里已经是在这座太空城的最外侧了。除了看守所和一个小型兵营之外,旁边便都是些仓储集散区,机械维修中心,工程站之类的功能性建筑物。
隔着一侧的交通管道和设备管道,便是透明的穹顶了。伴随着太空城的人工公转,能够尽览周围的灯火通明仿佛苍穹仙境的太空都市群,和穿梭在其中的各种太空飞行器。
然而,余连对实在是无暇欣赏。他随即便意识到,现在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了。他也没有离开,便直接守在了看守所的大门外,和门口的帝国士兵大眼瞪小眼。
骄横的帝国士兵大约是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家伙,刚想吼上两句“你瞅啥”,但眼神刚一和余连接触,却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赶紧将视线挪开了。
士兵觉得自己仿佛是看到了食物链上端的猎食者,仅仅不过一眼的对视,自己的喉咙就仿佛是被撕开了。要不是他好歹也算是训练有素的帝国士兵,这时候怕已经要瘫倒了。
余连其实真的没有用什么精神灵能恐吓,纯粹只是懒得收敛自己的气息了。他略微有些烦躁地掏出了一支黑檀石,想了一想又塞了回去,又从另外一个口袋中摸出了一包便宜的老刀,大步走到了旁边街道边停着的一排货车边上。他冷着脸拍了拍其中一辆黑色货车的车窗,顿时便感受到了内里的一阵鸡飞狗跳。
几分钟后,车窗终于摇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战战兢兢的,平平无奇的中年人的脸,完全就是个普通货车司机的感觉。
“请,请问您有什么事……”
“罗纳根今天不在?”他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您到底在说什么……呜!”他的嘴里直接被余连塞了一支烟进去。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闭嘴听我说。”余连的视线已经从车窗的缝隙中看了进去,很快就看到了缩在货车车厢角落的两个人。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男子,一个甚至都还没有满二十岁的少女,都是平平无奇的劳动人民打扮和装束。可他们的手都按着衣服里,应该是按住了各自的武器,却都不敢拔出来。
“妆化得还不错,可没有必要。”余连冷笑道:“你们判官现在都这么闲了吗?”
记得自己和齐先生从大使馆出发的时候,负责例行跟踪监控的,依然是那群普通人组成的安全部特工。
可是,到自己之前从旅馆出来的时候,就换成了他们了。
这几位的搭配,是非常典型的帝国监察判官小组。自己对他们的细微灵能波动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应该是当初监视自己和娅妮“约会”的最早的判官三人组。
不过,帝国大佬们现在的注意力应该已经全部都放在蛇上面了,应该正在琢磨着把这群无法无天的恐怖分子从帝国境内连根拔起的吧?这种时候,每一个超凡战力可是很宝贵的,居然还有余地来监视自己这个奉公守法的普通外交官?
所以,这到底是他们接到的上峰命令?还是这三位的个人行为?
……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前者的话,就不应该只是这点配置了。
所以,他们在怀疑什么?找到了什么证据?还单纯只是执法人员的直觉?
余连又看了车内一眼,将那三人的脸都牢牢记住,这才道:“现在我有一个朋友就在这个看守所里面。我现在已经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了,目前的状态似乎还算健康!不过,如果有丝毫不对,我会在两秒钟只能恁死在座的三位,然后杀进去!明白了吗?”
“这,您,我……”中年人吓得连嘴里的烟都掉了。
“就对他们这么说。”余连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语气平淡,但却毋庸置疑。
中年男人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眼中满是屈辱,但还是挤出了一个僵硬的赔笑,打开了终端还是上报。
“多谢配合。大家都辛苦了,休息一下吧。”余连往车里丢了两支老刀烟,扬长而去。
“就,就这?他,他给安全局的家伙都送宵夜和咖啡的……”余连似乎听到了那个少女不满的声音,但他却置若罔闻,又径直走到了看守所门口,这才摸出了一支黑檀石权杖,用手指一掐就点燃了。
车里的青年人则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喃喃道:“你,你们看,他的反应有点过度吧?我就觉得他一定是有问题的。我们只要跟下去,一定是能查出一丝端倪的。”
“所以,还是因为你的直觉吗?我们已经连续工作48个小时了,刚刚才有半天的休息很少见,就被你拖过来免费加班?”小姐姐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人家也是个女孩子啊!睡眠时间不足,皮肤很块就要坏掉了!这样下去整个人都是会坏掉的。”
“你大小也是个灵能者啊!皮肤哪儿那么容易坏?有些灵能者为了修行,平均一周都只睡四五个小时呢。”
“那是因为他们真的以为自己这辈子能突破到四环以上啊!我就从来没有这样的奢望!宇宙之灵赐予我这样的天赋,难道是让自己更辛苦的吗?”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一副我是咸鱼我骄傲的样子。
青年为之气结,只能换一个方向道:“现在大家都在忙着调查一些莫名其妙的都市传说,怎么看都是个持久战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可是,真要是查出了什么,哪还能轮得到我们这几个C序列的队伍啊!如果不把业余时间利用上,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去读你要的那个设计啊?你不知道嘛?那些靠谱一点的艺术院校,学费一家比一家高啊!”
小姐姐撇了撇嘴,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队长一直都没有说话,忍不住道:“队长,您又怎么了?”
她连喊了好几声,中年人才颤颤巍巍地回过了头来,又在灰白的脸上挤出了一张别扭得仿佛将是一样的笑容:“我,我没事,真的。”
“您这哪里像是没事啊?”青年无奈道。
“是啊,就算躺在太平间里的,也比您现在这样子生动呢。”小姐姐道。
中年人队长心想我要不是差点被吓尿了,现在就特么要把你们两个吊起来打!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分配到你们这两个活宝啊?
“我,我刚才真的觉得自己死定了。”中年人仿佛才刚刚喘过气来似的,大大地吐出了一口浑浊的粗气,又把刚才掉的老刀捡了起来放在嘴里。
他足足用了平时三倍以上的时间才打开了打火机,恶狠狠地吸了一口,这才用艰涩的口吻道:“我,我刚才真的觉得自己是被一头疯狂的魔兽盯上了,感觉随时都会被对方撕成碎片,连一点反抗余地都不会有。我们还要跟下去吗?他已经发现我们的存在了。”
青年和小姑娘对视了一眼,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后者脸上也充满了惊魂未定,前者则垂下了眼睑,满是挣扎。
“……这,这怎么都是个机会吧?我们只要注意安全,应该不会有事的。他,他再怎么凶,也不至于在帝都把我们打杀了吧?”
余连确实没有理会那些判官的挣扎,他就像是只匍匐的狮子似的,蹲在了看守所正门之外,默默地抽完了一整支黑檀石权杖。
看门的守卫大气也不敢出,却也不敢擅离岗位,只能守在原地。他没有去看余连,为了帝国军人的荣誉,他也尽量板着一张脸直视着前方,表情虽然依旧肃穆,但正常人都能看出那种想哭却又憋着,明明紧张到快要奔溃却偏偏就得硬撑着的纠结。
过了一分钟,看守所门口里面直接出来了十几个军警,个个都荷枪实弹全副武装,个个也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然后,又过了三分钟,一个上尉军官同样挂着便秘一样的表情,磨磨蹭蹭地从看守所里面走了出来,上前给余连敬了个军礼。
余连现在虽然穿着便服,但中校就是中校。
“中校先生,这里是军事区域,您的话……”
“我进去了吗?”余连瞥了他一眼。
对方一时间无话可说,好半天次啊又道:“您方才的话,是对帝国狱政管理的侮辱,也是整个帝国的挑衅和威胁!下官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代表贵国的态度,但是,帝都警察厅一定会向贵国大使馆提出抗议的了?”
“啊哈?”余连用打量智障的眼神看着对方:“我说什么了?我一个正在度假的外交人员,因为听说自己的朋友正在被拘留,便想要找找过来等着接他出狱?这都要被你威胁?”
那个帝国军上尉被气得发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你说我挑衅和威胁帝国?那就拿出证据来。”余连道:“相反的,我刚才的话我已经录影了。能充分证明你在威胁一个共同体外交人员。我国大使馆会在合适的时机,向你们提出抗议的。”
那个上尉微微一怔,随即似乎是反应过来了,忍不住用悲愤的眼神看向了货车的方向。
黑色的货车打开了一个窗户,窗户里的中年人满脸无奈地耸肩。
余连刚才对他们说话时是用了言灵的,若不是经过特殊炼金处理的录音设备,根本是录不下来。
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便再没有敢和他对线了。
余连就这样坐在看守所门口的路边长椅上,在一群帝国官兵的围观下,慢条斯理地抽完两根雪茄,接着又摸出了一个简易的游戏眼镜,进盖伯亚OL推了一个副本,施施然地做完了午夜活动。
他伸了个懒腰,摘下了眼镜。
这个时候,已经是将近凌晨六点了。看守所旁边的那些机械配件市场、小五金市场、仓储区都已经有工人开始来上早班了。两个勤劳的拉扎凯小贩甚至把快车餐开到了旁边,卖起了早餐。
他们一点都不在意看守所门口那些荷枪实弹的军警。对于这种知足常乐的矮小种族来说,每天就是工作、唱歌、吃饭和睡觉,除了死亡,谁也不能阻止他们回到自己每天固定的工作地点。
余连在军警们悲愤欲绝的目光中,径直来到快车餐那边,找了个刚刚才搭好的椅子坐下,点了四片夹肉面包,一笼米包,六个煎蛋六片培根、一份炒面,以及冰果汁和冰牛奶各一扎。
拉扎凯人是帝国有名“仆役”种族,“拉佣”可是在全银河都赫赫有名的。任何一个敢出来开早餐铺的拉扎凯人,都擅长料理主流种族的菜肴,尤其是人类的。
这一顿,余连吃得很开心。除了两个矮小的老板手艺确实不错,大概对面帝国士兵们饥肠辘辘的气息,悲愤地想要打死自己却又什么都做不到的凄惨眼神,实在是最好的下酒菜吧。
等到吃完早饭的时候,也是早上七点的时候了。看守所内所有的军警,以及临时赶过来的安全部成员,就这么战战兢兢地陪他耗了一夜,现在个个都是人困马乏。
他们没办法不提心吊胆。
审判庭和星界骑士团日理万机,不可能把宝贵的超凡力量派来支援这么一个小看守所,但他们却没办法。对方若是真的不顾一切地发疯,看守所和旁边小兵站里的百十个军警真的毫无还手之力。
余连同样也熬了一夜,但心态不同,消耗自然也不同,依然还是神采奕奕满面红光。他递给拉扎凯人老板一枚金龙,在对方千恩万谢的目光中起身,哈哈大笑三声,扬长而去。
帝国军警们一头雾水地看着余连离去,一时间都觉得他们就像是一群鸡毛。
几分钟后,到余连彻底走远了,一辆二手的小轿车方才从路口出现,有些犹豫地停靠在了路边。
“这是怎么了?”开车的谭继泽望着看守所门口的大群荷枪实弹的军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顿时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是城市看守所,说关押的大部分都是临时羁押的轻犯和嫌疑犯,说白了都是一群危险度很低的凡人,啥时候搞出过这种阵仗。
“这,昨天看守所发生了暴乱?”坐在副驾驶的基利安恶意地猜测道。随后便被一个人占了后排的莫塔重重地敲了一下脑袋。
“真要暴乱了,倒霉的不还是赛尔迪吗?”
现在是早上七点过五分,离赛尔迪·斯托克正式出狱,还有将近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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