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义并没有着急回答仇文若的问题,他把刚才皇上赏赐给他的锦盒交给一边的桃逐兔,踱步回屋。兰子义背对屋门坐下,在仇家父子看来兰子义似乎不愿与他们多谈,但实际上兰子义只是不愿回想起早晨发生的事情。
仇家父子扎在门口略微欠身,静候兰子义话。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全屋的人都被冻结在一起,不再动弹。
桃逐兔在将锦盒放到桌上后便与兰子义一同坐在桌前。屋内的寂静让他无所适从,他看了看自家少爷,却不见兰子义又任何动静,于是他便转向仇家父子,他道:
“两位先生不要在门口站着了,我们有话坐下说。”
桃逐兔刚开口请仇家父子入座,兰子义就冷不丁的突然说道:
“今天我与隆公公......吵了一架。”
兰子义突然开口吓到了没有准备的桃逐兔,不过没有吓着仇家父子。父子两人早有准备,兰子义的话对他们来说是意料之中而非是突然一击。
仇家父子兰子义兰子义说话的时候走到桌前做了下来,待兰子义说完仇文若便问道:
“所以今天隆公公便抬皇上出来为你和他摆和头酒?”
兰子义点头道:
“看来是这个样子。”
仇孝直闻言问道:
“能让公公把皇上抬出来,想必卫侯今天与隆公公吵得相当不愉快。不知隆公公为何要与卫侯争吵?”
兰子义闻言叹了一口气,理了理思绪,将尽早军机处里发生的事情仔细说给仇家父子听,很多中午饭桌上兰子义没有提及的细节这次兰子义都全讲了出来。
说完事情之后兰子义顿了顿,然后他问道:
“我一直觉得公公城府颇深,没想到也会有今天这种冲动之举。”
仇文若闻言道:
“人皆有七情六欲,怒乃常态,更何况隆公公乃司礼监秉笔,又受皇上宠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骄横惯了,咽不下这口气也属正常。“
仇孝直点头道:
”文若说的不错。我听说这位隆公公是当年的茅人族长的公子,从卫侯所说的今天情况看隆公公小时候也是蛮横的很。“
兰子义闻言笑了笑,没有吱声,他可不会蠢得告诉其他人他娘也是茅人后裔。
桃逐兔听到仇孝直所说,笑道:
“听完少爷所说,我怎么感觉隆公公这脾气和德王这么像?”
仇孝直闻言抖着指头指着桃逐兔笑道:
“三郎口无遮拦,说的如此随行,小心隆公公拿你进洗冤寺去。”
桃逐兔笑道:
“先生要是说鱼公公拿我我还信,至于隆公公,他掌着司礼监,有没把控台城卫,我又不怕他的耳朵在房顶偷听,取笑他不久取笑了。”
桃逐兔说完众人又笑了起来。
笑罢后兰子义说道:
“经三哥这么已提醒,似乎德王和隆公公的性格还真的挺像。”
仇文若道:
“德王自幼由隆公公带大,到现在见到隆公公也还害怕,两人性格肯定有相似之处。”
兰子义闻言笑道:
“这样说来德王无德也是隆公公教育无方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笑。
笑罢之后兰子义叹道:
“可惜了张候,耿直的性子就不适合这种场合。”
仇孝直纠正兰子义道:
“卫侯,已经没有什么张候了。”
兰子义闻言吃了一惊,转脸看了看仇孝直便又释然。张偃武今天的罪过这么多人之后,他所为的分爵铁定就没了。
想到这里,兰子义叹了一声,然后他落寞的说道:
“我与张公子在军中时间虽然不长,但他的性格才气却令我佩服。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就是因为不会说话所以功劳全无,这世道啊!“
同桌其他人静听兰子义感慨,没有插话。兰子义感叹一番后,想起一件事来,他道:
“今天军机处里,鱼公公和隆公公两人联手唱和,驳得章鸣岳无处还嘴,内阁之中只有一个杜畿在替章鸣岳说话,等到杜畿被鱼公公压住章鸣岳便只能自己赤膊上阵。
章鸣岳不是士林魁首,外朝第一人么?为什么没人站出来替他说话?难道他的势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仇文若闻言捋着胡子想了想,然后他反问兰子义道:
“卫侯入京这么久,庙堂廷争也参与过好几回了,敢问卫侯,我大正朝廷倒是内廷与外廷哪边说了算呢?“
兰子义想了想道:
“都不算,皇上说了才算。“
仇孝直闻言接过话道:
“不错,皇上说的才算,内廷与外廷都不过是皇上君临天下的工具。既然是工具就绝不能伤到操持工具的手,否则工具便要被抛弃。”
兰子义想了想,问道:
“孝直先生的意思是,章鸣岳在军机处里是在故意示弱?”
仇孝直道:
“有示弱的意思,但不止是示弱。”
见兰子义有些似懂非懂,仇文若便解释说道:
“说章鸣岳示弱,那是因为妖贼兵临城下时章鸣岳率领百官入宫逼皇上让太子出来监国已经露了锋芒,皇上要是心狠,在卫侯你们得胜归来后就该抄章鸣岳的家,但皇上没这么做,不仅没做还把和章鸣岳颇有往来的东军收做京军,这是有意放章鸣岳生路。章鸣岳那么聪明,深知进退有据之理,短期内自然不敢再跨前僭越,免得引起皇上不满。所以内阁之中他便自己上阵,没有找其他人。“
仇孝直掰了一个果子吃下,然后道:
“但若只看到章鸣岳示弱,便是抓了皮毛,未着根本。听卫侯刚才所言,今天内阁之中其他几位中堂应该没有发话,对吧?”
兰子义闻言想了想,点头回应仇孝直。
仇孝直笑道:
“内阁几位中堂虽然排名有先后,但说到底都是我大正的首脑,日理万机,一举一动都能牵扯到天下安危。结果他们几人居然就看着章鸣岳与两位公公你来我往,却无一人出来调停或提其他意见,这就不正常了。”
桃逐兔听到这里插话道:
“读书人不是一向都瞧不起宦官么,说不定他们懒得插话。”
仇孝直笑道:
“几位中堂瞧不起宦官可以和章鸣岳一起围攻两位公公,干嘛闭嘴呢?“
兰子义闻言道:
“先生的意思是.....”
仇文若插话答道:
“几位中堂是在替章鸣岳示弱。章鸣岳的势力已经一统外朝,几位中堂纵使有心,也没那力气与章鸣岳相抗。”
兰子义听闻此言恍然大悟,他深吸一口气道:
“如此说来式微的反倒是内廷了。”
仇孝直闻言笑道:
“卫侯可算明白了。”
桃逐兔没有听明白几人的对话,他问道:
“不是说章鸣岳被两位公公压着打么?不是说章鸣岳什么示弱么?怎么又成内廷式微了?”
仇文若闻言笑着解释道:
“内廷外廷同为皇上左右手,左右手的力量是被规划为同样大小的。现在外廷被章鸣岳拧成了一股绳,内廷则有两个头,一个隆公公,一个鱼公公,而这两个头还不和谐,这样一来内廷的力量就被分散,内外相比便是外强内弱。三郎你想,章鸣岳是自己想赤膊上阵所以才在内阁舌战两位公公,若章鸣岳不想亲自上,自可以像那天接风宴上一样,找人来就可以。反倒是两位公公,他们没人可派,只能自己上,而且他二人本身还有龌龊。“
桃逐兔闻言挠了挠头发,抱怨道:
“你们这些读书人,整天脑袋里面尽在盘算这些东西,我是想不明白。”
众人听闻桃逐兔的抱怨呵呵笑了起来。倒是兰子义,在笑过之后叹道:
“大而能事小,高而能居下,强而能示弱。章鸣岳此人不简单哪。”
仇家父子听闻兰子义的话后互相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仇孝直问道:
“从今天卫侯的话里不难听出卫侯对章鸣岳的赞美之词。难道卫侯真的觉得章鸣岳军机处里几句话是在向卫侯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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