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澜庭正在发呆,就有师兄过来传话,让他速去后山参加长老会扩大会议议事。
华澜庭蔫头耷脑走进大殿,都没敢抬头看,俯首单腿点地朝上说道:“弟子华澜庭前来报到。弟子有罪,请掌门真人责罚。”
上座的掌门守恒真人好像没有听见华澜庭的话一般,发出一阵朗声大笑:“嚯哈哈哈,好小子,在如此年纪晋身十方无极境,我和你同样岁数时,可是想都不敢想啊,那时我还跟在师父后面屁颠屁颠跑腿呢。”
“我自在万象门后继有人。你,果然没让贫道失望,好生了得!居然在一招之间,力挑了‘潼山二老’之一的肖小合,贫道老怀甚慰。”
“按规矩,即日起,你就是我自在万象门长老会正式成员,史上最年轻的宗门长老。”
华澜庭汗颜,掌门今天是耳背吗?自己是来请罪的,不是来听夸奖升职的啊。此际山门外黑云压城城欲摧,怎么掌门还这么一副没心没肺开怀的样子。
他只好再说:“多谢掌门,请掌门降罪,弟子愿以身赴死,只要能解宗门之难。”
守恒真人啊了一声:“啥啥?你刚才说什么?有罪请罚?我且问你,你何罪之有?”
“弟子行事不周,招人猜忌,以致为宗门带来大祸,如今百门千派攻山,皆由弟子一人引起,弟子万死莫辞!”
守恒真人淡然道:“你站起身抬起头来。那贫道问你,你如实回答,这殊玄七劫是否确有其事?你是否知道宝库的线索?”
“子虚乌有之事。什么宝库,弟子一概不知。”
“那就是了,你请个哪门子的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事,你让我责罚于你,是对本掌门不满,要陷我于不公不正之地吗?”
“可是……”
守砚真人一摆手,正色道:
“我执掌一门,素来公允持中,并不会单听你一面之词。”
“事情我已命人里里外外详详细细从多方查证过了,有人构陷于你,有人借机生事,利用殊玄七劫造成的恐慌,欲置我自在万象门于死地。”
“此事可说是与你无关。”
“长老会天机阁此前就算到了,本门将有大劫,只是不知何事激发,不知何时发作,不是这件事,就是那件事,只不过应在了你的身上显化。”
“想我自在万象门,经风栉雨,开宗立派到现在,何惧大军压境!说得清就说,说不清就干!百门千派?哼哼,贫道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此事也可说与你有关。”
“那又如何?你现在出去,当面自裁,以谢天下,自证清白,你以为他们就会放过你?就会放过本门?就此云收雨霁、太平无事了?”
“可是”,华澜庭抢话道,“若不如此,他们更加不会善罢甘休。本门再强,再提前知晓劫难,做出了准备,又如何在仙洲内外群起而攻之的局面下得以保全?”
“我听闻已有不少师叔伯师兄弟在几次激战中身陨,这让弟子如何心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的容易,掌门您就不考虑这数千年的基业了吗?”
“呵呵。正是考虑千年基业,才不能为了莫须有的罪名委曲求全,隐忍退让要有价值。退一步讲,你让贫道拿出什么线索去换取人家撤兵?还是作出什么桌子底下的暗箱交易换取一时之平安?这以后,你让本门弟子如何抬着头行走江湖?”
“风雨既至,不如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经此一劫,要不自在万象门自此在仙洲除名,清白与公道早晚大白于天下,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要不我门在重压下经受住洗礼,经历过锤炼,浴火重生,从此傲然屹立东方,再无人敢小瞧轻视。以后谁敢再打我们的主意,那就要掂量掂量。”
华澜庭:“可是,这是要死人的,代价未免……”
守恒真人怒了:“早死早投胎,早死早托生!身为道门子弟,身为修真修士,哪个不是向死而生?有几个得道成仙的?就算成了仙,那也是长生久视,历劫不坏之身,还真能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想要平安,不如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呃,那说不定死的更早……”
“华澜庭!你这几句话之间都连说了三个可是了,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你是不是想要本掌门将你开革出去,扫地出门,你好置身事外,心安理得啊?!”
华澜庭张口结舌。
守恒真人的脸色慢慢转为凝重:“此事不必多说,我意已决,长老会和宗门上下早已达成共识,全门万众一心,共渡难关,绝不妥协!”
“叫你来就是要大家一起继续商议当前危局。战略上是死战,战术可是活的,如何层层削弱,如何据险力守,如何转危为安,这才是重点。”
长老周翕这时说道:“澜庭,你也不必过于焦虑。讨伐大军貌似来势汹汹,我方看似以卵击石,其实仔细分析下来,虽然千难万险,未必没有坚持到最后的机会。”
华澜庭转过头来洗耳恭听。
“这无疑是一场实力对比悬殊、敌强我弱之战,大部分时候甚至会是一边倒的恶战、死战,是宗门生死攸关的大战。”
“但我方并非没有丝毫取胜之机,我们要争取拖着消耗到对方先坚持不下去,让讨伐联军自己土崩瓦解。”
“第一点。联军师出有名,然而名不正言不顺,稍明事理之人都清楚这是在拉大旗作虎皮。”
“因此,参与进来的门派不少,但是或隔岸观火、静观其变,或摇旗呐喊,只动嘴不动手,不愿派人前来的宗门更多。”
“来的人当中,相当一部分只是中小门派家族,属于被裹挟来凑热闹的,不足为惧。”
“另有一大部分是跟风者,是墙头草。”
“如果联军占上风,他们不在乎为虎作伥、落井下石、浑水摸鱼、踩上一脚。”
“如果我们蒸不熟煮不烂,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他们也不介意见风使舵、左右逢源,反戈一击也不是没可能,打起来多半会见机行事,出工不出力,至少不会以死相搏。”
“剩下的才是死硬顽固派,比如血云魔道宗和一些素来明里暗里敌视忌惮我们,和我们有过冲突结过仇的,这些人恨不得置我们于死地而后快,是会真正拿出主力作战的。”
“前段战事也印证了这一点。联军组织松散、各自为战,我方凭借地利,虽节节败退,但实力损失不算太大。”
“当然了,话说回来,此次休战期间,对方必会总结教训,通过加强协调与配合,通过提高分赃悬赏比例激励士气,所以大战还在后面。”
“第二点。得道者多助。我们的盟友并不算很多,但都不但肯出声声援,还出人出力支持,并且都是实力超然的门派宗族。”
“例如,商家家主商仰止老爷子就不避嫌疑,当机立断及时率众亲临,并带来了大量物资,实在是患难见真情。我估计,不少宗门是碍于伙伴遍天下的商家的面子才放我们一马的。”
说到这里,旁边一侧列席人员中有一人起身,正是商老爷子。
老爷子面目和煦,尽管生得肥头大耳,却令人油然生出亲近之心。
商仰止哈哈一笑:“周长老过誉了。朋友归朋友,在商言商,商老头我也是谨慎经营了一辈子,临了不妨赌一把大的,押宝在你自在万象门身上。”
“赢了,自能赚的盆满钵满,还可以把老对手屠家压下去。输了,嘿嘿,说句不中听的,誓与万象门共存亡、同进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商家在所有大陆都有家底,咱们东山再起,也不是难事。”
华澜庭暗自点头,不愧是商家家主,老爷子的话说的够光棍也够圆滑,但再怎么无利不起早,肯在这个时候入山,那都需要非凡的头脑和勇气来做出这个决定。
周翕继续说道:“第三点,我万象门有地利之优,尤其梦笔九峰和后山的一体大阵坚固无比,进可攻退可守,另有从未现世的底牌后手,与联军周旋一阵不是问题,至于如何坚守更长时间,这就涉及到今天会议关于战术的讨论了。”
守恒真人道:“华澜庭,这些你所知有限,就在一旁听着好了。”
华澜庭仔细聆听。
议事过后,万象门长老会还要举行内部会议讨论机密事宜,华澜庭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参加的时候,有一名掌门的亲传弟子进来禀告:
“禀掌门,潼山二老中的老大肖大参在山门外讨敌骂阵,极尽叫嚣之能事,他口口声声、指名点姓要华澜庭出去见他,他要下战书单挑华师弟,为他弟弟肖小合报仇雪恨。”
守恒真人想了一想,转头看向华澜庭:“小华啊,你不是一进来就哭着喊着说有罪吗,贫道顺了你的意,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准你匹马单枪应战肖大参。”
“这潼山二老是仙洲成名已久的老牌大能,兄弟俩双双跻身高阶的并不多,哥哥肖大参在境界和修为上比肖小合还要厉害。两人最近投靠了血云魔道宗做爪牙,手上都沾了我门弟子的鲜血,你认识的孟濠濮长老就在肖大参的暗算偷袭下受了重伤,贫道看此獠不爽。”
“作为引发事件的焦点人物,你一击割喉了肖小合,非常好,一回来就给了联军一个下马威,今次打算让你再去打上一击杀威棒,挫一挫联军的煞气,涨一涨我万象门的威风。”
“你,愿不愿意?敢,是不敢?”
“弟子愿往,有何不敢!”
“好!有种有志气。那再给你加点儿码儿,贫道只要死的,不要活的,要你来个斩立决,将肖老贼枭首示众,提头来见!”
“你,可还敢吗?”
华澜庭听得浑身热血沸腾。
他先是受到掌门守恒真人在大敌当前、大军压境之下凛然不惧、谈笑如常、豪气干云的感染,后又被掷地有声“提头来见”的话语刺激到,想都没想应声而答。
“弟子愿立阵前军令状,做不到的话,弟子愿提头来见。”
“那就不必了,贫道可舍不得。”
“你要是做不到的话,罚你在后山面壁三年,不准参与此次保家卫门之战,乖乖给贫道修炼,就算万一不测,也是为本门保留了有生力量。”
“澜庭啊,你的任务是潜心修炼,力争早日飞升。有了再出一位飞升大能的底蕴、影响和气势,今后谁还敢捋我们的虎须,犯我宗门!”
“这样吧,让你的小伙伴们也一同前去观战助威,贫道再请两位后山宿老为你观敌掠阵,限你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献上肖大参的人头!”
“弟子谨遵掌门令。”
守恒真人一摆拂尘:“哈哈哈,来人,燃香备茶,静候澜庭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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