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涟漪着实离开了很久,加上护士对她们的态度实在是热情有加,余欢丽揣着满肚子疑虑却不敢在当下问出口。
而顾涟漪内心的胡思乱想,在对上王希芸灰败的视线时都炸裂了。
她们相视而看,有多少话想说也说不口。
余欢丽在病房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走。
顾涟漪只把她送到了彦翔大门口,就那么巧的遇到了正好来上班的傅彦之。
他还没换上白大褂之前,是一身休闲运动风格的卫衣卫裤,带着一顶棒球帽,整个人青春洋溢,哪里像个大夫。
“阿姨,我派车送您去火车站吧,您看您带个孩子呢。”
傅彦之大概天生一副热心肠,不由分说就让司机把车开过来,把余欢丽哄得服服帖帖的送上了车,临了还给顾驰抓了一把零食。
大概他只是爱屋及乌,但是他不知道这举动,在余欢丽这个有女待嫁的妇女眼底,含着多少信息量。
车刚开走,顾涟漪就收到了余欢丽的微信。
“这小伙子不错,什么时候带回家?”
顾涟漪无语的划掉微信,没打算回,结果跟着又来了一条。
“你要不把握好,你一定会后悔的,相信你老妈的眼光。”
余欢丽真是把傅彦之给惦记上了,顾涟漪一阵头痛。
“上去看看冯芳吗?她转普通病房了。”
傅彦之和顾涟漪站一排,目送车走远了才开口。
“好。”
她很想冯芳,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谁知道在病房里撞见了闻檀,她背对着病床坐在地上,双腿蜷缩拢在身前,一头长发铺在两侧,这个极为缺少安全感的姿势,却在这短暂的时刻给了她无限的包容。
这是冯芳车祸后她第一次来看她。
那个平时一见面就和她对着掐的女人跟死了一样趟在那,紧闭着眼睛,无论她骂她打她,都不会有回应。
还挺不习惯的。
听到开门声,闻檀木然转身,一双本该泛着灵动的眼眸里死灰一片,惊的顾涟漪顿住脚步没敢往里头踏一步。
而那灰败却转瞬即逝。
“是你啊。”青春和活泼立马灌满眼眶,甚至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是年少该有的模样。
仿佛刚才那一幕像眼花了似得。
顾涟漪把狐疑摁进心底,勾着浅笑走了进去。
闻檀只怔楞了下随即恍然大悟,“所以和我姐一起在车上,却只是轻伤的小姐姐,是你?”
这话听着满是不可置信。
顾涟漪点点头,一双眼睛跟黏在冯芳身上一样。
她几乎瘦的脱了形。
生日那天被剪短的头发都被剃光了,光溜溜的一颗脑袋,不知道她醒了看到会有多生气。
一定是骂骂咧咧的吧。
可是她什么时候醒呢?
如果冯芳醒了,她敢不敢告诉她自己和霍一鸣在一起了。
她大概会笑她傻,说霍一鸣根本配不上她,说那人不是个好东西,说爱上他会很倒霉。
冯芳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可她就是喜欢了啊。
喜欢的第一眼是自卑,她为那种自卑逃避过,抗争过,也恨过,恨霍一鸣分明有那么多选择,各个都比她好,又为什么要闯进她的世界里。
本来,她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的寂寞挺好的。
“你跟我姐关系很好吗?”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闷,闻檀小声的询问就显得异常清晰。
顾涟漪困惑的看向她。
“我们是亲姐妹,瞧,我就知道她在外面从来不会认我。”闻檀那双招摇的桃花眼微微下垂,满目悲伤,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我们关系并不好,她不喜欢我。”
她们之间相差了整整10岁,那最是应该长姐疼爱幼妹的年龄差,而她们一个姓冯,一个姓闻,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顾涟漪根本搞不清楚。
她作为局外人,只能说点好听的,所以她说,“你不要难怪,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闻檀听了破涕为笑,跟着说,“嗯,她一定会醒的,只是她最好要早点醒啊,不然她那么喜欢一鸣哥,回头一鸣哥要结婚了,她知道了又要不高兴了。”
她听着毫无章法絮絮叨叨的话,却狠狠的把顾涟漪定死在原地,微微张着唇,满脸想遮也遮不住的讶异。
傅彦之本来在门边翻着护士的巡房记录,听到闻檀这么说,不由的拧起眉头,“闻檀,你别瞎说,一鸣哥的女朋友可不是冯芳啊,他们两个从来就没那回事,就在你里头瞎琢磨。”
傅彦之话不好多说,只是那眼神实在忍不住去打量顾涟漪的脸色。
刚那一刹那简直都煞白的了,可千万别误会了什么。
闻檀被傅彦之这么严厉的怼回去,小脸已然浮现委屈,撅起红嘟嘟的唇,“谁相处成他们那样,让人误会不是正常的吗?”
那倒是有点。
傅彦之腹诽,低头狂翻本子,“总之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顾涟漪没有多逗留,也疲于应付闻檀自来熟的关切,很快就出去了。
还没走到王希芸的病房,就被护士喊住了。
“病房里吵起来了,我们不敢进去,要不你过去劝劝吧。”
护士有些着急,言语都有点混乱。
顾涟漪火急火燎的赶过去,病房里却只剩下无尽的沉默,带着些许的不安推开病房门,她看到王希芸一身狼狈的坐在病床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头发也炸成了鸟窝,整个人包在憔悴和不堪里,只有喉咙里压抑的发出丝丝呜咽。
背对着站在窗边的是去而复返的陈大河,或许是刚才吵的太厉害,他微胖的身子整个还在剧烈的起伏。
顾涟漪走进去顺手关上了门,很轻的咔嚓一声,变成了压死王希芸的最后一根稻草。
“滚出去,我让你滚啊。”
她顺手抄起身后的枕头,用尽全力朝陈大河扔过去。
枕头砸到他脑袋,他纹丝不动,也没出去。
王希芸失控的捂着脸大哭起来,撕心裂肺。
顾涟漪根本不知道从何安慰起,杵在边上像一根木头。
从她进来就一直沉默的陈大河忽然转身,一声都没吭,从她身边走过,摔门而出。
“你也出去。”
当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个的时候,王希芸把顾涟漪也赶了出去。
顾涟漪刚拉开门,就看到了根本没走,而是坐在走廊里,把头埋在双肘里的陈大河。
听到声音,他抬起了猩红的眼,示意顾涟漪跟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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