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决心要给女儿议亲,便让丈夫多留意。丈夫做酒水的买卖好几年,多少还是有些人脉的。
她也想过让儿子从同窗学子里挑个品行好的,能供一个孩子读书,家里至少不至于太穷。读书人,前途也有希望,女儿不就是一心盼着做官太太么?
可读书人虽不少,适龄未婚的已中童生秀才的,却实在太少。而且普通人家,家境着实不怎么样。女儿若嫁过去,过不上什么好日子,心里肯定不高兴。
其实她心里有个特别好的人选,东街胭脂铺李掌柜的那个儿子,长得好,家境好,而且已经是童生,而且已到了婚配之龄,比叶鸿远更合适。但她心底也清楚,李家多半看不上他们。
思来想去,只能退而求其次。
陈容天天在家里哭闹,陈母想着婚姻毕竟是一辈子的事,不能马虎,总要给女儿寻个最好的郎君。所以她去找了赵氏。叶家搬来县城几个月了,见的世面广,人脉也多。
同村那么多年,她多少知道点赵氏的性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
赵氏有些意外。
说实话,她不喜欢陈容。那姑娘从小就不是个安分的,每每借口来叶家找叶锦芝,目光总是四处打量,满眼都是世故与贪慕。长大了以后更是变本加厉,眼看昔日姐妹要成为自己哥哥的妾,她一点都没觉得叶锦芝委屈,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也不怎么窜门探望叶锦芝。
这样的姑娘,做长辈的都不会喜欢。
不过不喜归不喜,她面上却还是笑着的。
“不是我不帮你。我们家也刚搬过来没几个月,平日里我也少出门走动,左邻右舍的都不太熟悉。这事儿,我还真是爱莫能助。”
她说的是实话。
叶宅是单独修的,没有和成片的民居挨着,最近的邻居都还隔了一段距离。她也不再做绣品卖了,几乎天天在家教导小女儿,与外界接触少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人脉。
至于叶常安,去戏园子听戏的基本都是有钱人,也看不上陈家这种从乡下里出来的小门户。就算是看陈家出了个读书人想结亲,也肯定是想着要嫁个女儿过来,而不是把陈家的女儿娶回去。
陈母很有些失望,但也没勉强。又说起另一件事,“鸿山的婚期快到了吧?”
赵氏嗯了声。
“这月二十八,还有五日。”
说起这个,她浅浅的皱了皱眉。
自打年后那一拨走亲访友结束,她就没再回过兰溪村。知道胡氏不待见他们一家子,背地里没少咬着牙骂。尤其叶鸿伟摔断了腿以后,胡氏没从她这里要着钱,更是把她恨到了骨子里。妯娌俩闹得很僵,但叶鸿山成亲是大事,他们家肯定是要去的。
陈母知道叶家几个妯娌间的嫌隙,胡氏那性子,谁摊上了都恶心。赵氏的心情,她倒是多少理解几分。
“听说鸿伟好得差不多了,已能走路,就是还不太利索。”
伤筋动骨一百天,后期还得精心的调养着才行,这些都要花钱。可想而知抠门精吝啬鬼胡氏这几个月心情有多差了,尤其对比叶鸿远已考中了童生,她就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跟这样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赵氏也没想过要跟胡氏修复关系,叶鸿山大婚之喜,她还是给了二两银子的份子钱。
乡下人成婚,聘礼银子也差不多就这个数了。这份礼可谓是相当大方,但在不知足的胡氏眼里,依旧觉得赵氏抠门小气。他们家那么有钱,侄儿成亲才给那么点份子钱,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赵氏只当没看见她的表情。
新娘子是邻村人,花轿来的时候小孩子们都在欢呼,鞭炮霹雳啪啪响了好长一串。
叶锦夕也是头一次亲临古人的婚礼,颇有些好奇,便牵着喜欢看热闹的妹妹一起出去看。
她穿着件茜红色月季花妆花褙子,配一条镶银镧边的挑线裙子,脚底下踩着一双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鞋子,头上梳着双螺髻,戴着绢花。眉目如画,肤白唇红,刚来就让众人一亮,纷纷夸赞,暗道气派。
叶锦丽穿的也是一溜的贵气,这几个月来个子终于高了些,脸蛋依旧胖嘟嘟的让人想伸手捏一捏。五官精致,面庞白皙,笑起来的时候又萌又可爱,像个年画娃娃。
孩子们都冲在前头,她却很乖的站在姐姐身边,只仰着脖子好奇的看。
新娘子下轿了,盖着红盖头看不清模样,瞧那身段却是不差的。
少年人们都起哄。
叶鸿山脸上带着羞赧满足的笑,和新娘一人拉着红绸的一端,走了进去。
胡氏和叶常贵坐在最上首,脸上终于带了些发自内心的笑,一扫这几个月来的各种阴郁。
拜完堂,又是一阵鞭炮齐鸣。
新人在人群哄笑中被推入了洞房。
叶锦夕带着妹妹去看。
新房布置得很不错,一溜的大红,桌子上摆着瓜果点心,最醒目的便是那一根红烛。
孩子们个个都围在门口或窗口挤着脑袋要看新娘子长什么模样,叶家兄妹们则直接冲进了新房,亲眼见着叶鸿山掀了盖头。盖头下新娘子面貌清秀,嘴角带一抹羞涩的笑,偷偷看了叶鸿山一眼,又赶忙低下头。
妇人们都笑。
叶锦红低低和叶锦夕咬耳朵,“大嫂长得挺漂亮的。”
叶锦夕正要点头,叶锦芝简短的嗤了声,满脸都是不以为意。
叶锦红知道她的臭毛病,没理她,和叶锦夕叶锦丽一起出去吃席了。叶锦芝瞪着几人的背影,磨了磨牙,最终还是跺跺脚跟了上去。她其实想见见陈义,但陈义一直和叶鸿远低头在谈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理她。和她一样郁闷的还有陈容,陈容被拘在家里,前段时间闹绝食,瘦了一圈,今天好不容易出一次门,目光一下子就落在叶鸿远身上不肯离开了。
叶锦芝瞧见了,心里哼了声,在她身边坐下,故作讶异道:“阿容,你们不是搬去县城过好日子了么,怎么清瘦了这么多?谁惹你不高兴了?”
她没压着声音,桌上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陈容知道她存心看自己笑话,心里恨得要死,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什么,只是前几日有些伤寒,胃口不大好罢了。”
哪里是胃口不好,分明是心情郁闷。
叶锦夕心知肚明,却没插话。这对塑料姐妹花,日后在同一屋檐下,怕是还有得闹腾呢。
开席了,她低头给妹妹夹菜。
好歹是儿子的婚宴,胡氏再抠门,席面的排场还是准备得不错的。一桌十二个菜,鸡鸭鱼肉,荤素搭配,瓜果点心,应有尽有。村里许久没办迎亲喜事,大家吃得都很开心。
吃得开心了,自然得聊几句。聊着聊着,就触雷了。
“锦芝,你和陈家大哥的婚事也快了吧?”
长幼不同席,这一桌子都是少女们,年纪都差不多大。说话的那个,和叶锦芝的关系不好。这话一开头,就知道是别有居心。
叶锦夕看了对方一眼,叶锦芝已经眉飞色舞道:“怎么,你嫉妒啊?”
叶锦夕险些没一口呛死。
叶锦芝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蠢得可怜。
当初陈家来下定礼的时候,满村的人都在看笑话,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那得意个什么劲儿。这会子人家都嘲到她脸上来了,她非但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这脑回路,也是奇葩得可以。
叶锦红丢脸死了,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你少说两句。”
叶锦芝没觉得自己丢脸,陈义已经考上了童生,八月就能参加乡试考秀才。她一嫁过去,就是秀才娘子,这样的风光,在整个兰溪村的女人堆里,那也是头一份。
至于妾,陈家现在都还没给陈义说亲,等正房过门不知何年何月。那时候她早就把陈义的心给笼络住,再生个孩子,不怕陈家不将她扶正,自然就没别的女人什么事了。
她向来爱做美梦,叶锦红只当没看见,给她夹了个鸡腿,成功将她的豪言壮语给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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