妁伊的爬树行为,终于给她惹来了祸患,连带着身边的女史宫女,那夜都被刘婼罚跪在永安宫的院子内。
“阿婼,要不算了,她还小不懂事。”
开口求情的竟然是姬宏铎,他一脸讨好的看着刘婼,希望能够不要再罚妁伊跪在门外了。可是刘婼丝毫没有退步,反而义正辞严的告诉魏帝:“她自己去爬树也就算了,竟然怂恿南珽去爬树,这孩子惧高,妁伊是知道的。这些都不计较了,南珽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了,脑袋受了伤,要有个好歹咱们怎么像齐国交代,这是关乎魏国社稷的大事啊。”
无论是道德还是法度,刘婼已经站在了制高点上,那便退而求其次吧。
“那就再跪一刻钟,一刻钟之后让她先进来吃饭怎么样?”
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晏南珽,刘婼思忖了片刻,说道:“那得看南珽的情况,他若没事妁伊就可以进屋吃饭,他若有任何闪失,妁伊今儿可不是罚跪就行的。”
宫里还从来没有哪位母亲这么严厉的惩罚过自己的孩子,这一点倒让姬宏铎感受到了一种家的感觉,一个调皮的孩子,一个严厉的妻子,还有他这个夹在中间的女儿奴。心中暗暗为这短暂的感觉而欣喜。
“皇上似乎很开心啊?”
姬宏铎一时得意,完全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喜悦之情写在了脸上。而细心的刘婼扫视一眼,便全都捕捉到了。这么一问,姬宏铎有些难为情,赶紧否认:“没有,没有的事,这个妁伊真是给朕惹了个大麻烦!”
“呜呜呜......哇哇哇......”
妁伊突然在院子内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不忘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膝盖:“太疼了,妁伊疼......娘亲不要妁伊了......”
这一声惨过一声的嚎叫终于让刘婼败下阵来,气急败坏地看着魏帝嗔怪道:“果然是你的女儿,耍赖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姬宏铎为女儿的机智而放声大笑,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有这么耍过赖吗?管他呢,至少现在刘婼投降了,走出去抱起女儿不停地哄着。
太医替晏南珽看诊结束,后脑勺肿起了个大包,却没有大碍,可能还是因为日头下爬树中暑加剧了头疼。开了药方,又嘱咐了洪嬷嬷便离开了。
姬宏铎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停止了哭闹的妁伊被领到饭桌前用膳。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姬宏铎不开心地问道:“朕什么时候跟你耍过赖了?为什么污蔑朕?”
“圣上自然是不会满地打滚哭闹的,只不过您肯定自己从来没有骗过人?”
仔细想了想,然后笃定地说道:“朕乃一国之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会骗人?”
“哦......那就是奴婢误会了,这皇后娘娘身边确实有两位有芷女史,一位是常常暗中帮助奴婢的,一位是根本不曾与奴婢说过话的。”
此话一出,姬宏铎羞红了脸,他自然知道刘婼说的是什么意思。轻咳两声,却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毕竟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连自己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个过往。
可是,皇帝哪有认错的,再是自己骗了人也要抵死不认。
“皇后宫里的事,朕怎么会知道,再说了一个小女史朕也要记得她的名字吗?”
刘婼已然嗅到了强词夺理的气息,也不再争论,至少曾经在那个难熬的冬天,是姬宏铎撒了这个谎,帮助了他。
“奴婢要去给南珽煎药,就不送皇上了。”
这么快就下了逐客令,姬宏铎不甘示弱的起身说道:“罢了,永安宫待不了,咱们就去玉阳宫,看看大方贤惠的宣夫人吧。”
这么多年过来,宣夫人虽然一直未有身孕,却盛宠不衰。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父亲管理的盐田,每年都能给朝廷提供大量的银钱。
说起来,这玉阳宫就像中了邪一般,不光宣夫人难以有孕,就是身怀六甲的如长使也不幸小产。有人说是被敏良人所害,有人说是她自己福薄,可无论是因为什么,姬宏铎终究是又没了一个孩子。
宫中已经快四年没有皇嗣降生了,姬宏铎总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却又不敢去细思,他很怕事情的真相会让他无力承受。锦衣玉食的妃嫔们一个个小产,苟且偷生的刘婼却生下了妁伊,真是奇怪。
“皇上,您在想什么呢?”
他从不会跟宣夫人提及子嗣的问题,以前不会这次也不会例外,只会伤了彼此的心,就没了讨论的价值。姬宏铎微微一笑,摇头道:“没什么,可能是奏章看多了,有些迟钝。”宣夫人也回之一笑,不去追问。
“对了,明天九章书院女学部要请臣妾去讲学,尚仪局的跟臣妾说那些女孩子都颇有想法,可不是什么宫廷礼节之类可以糊弄的。尤其是,吴衡将军家的萧落落,才思敏捷,又有主见。您快给臣妾出出主意,说些什么呢?”
女孩子的学问,姬宏铎知之甚少,原先在九章书院增设女学部,也只是为了陶冶官宦女子的情操,略微懂得识文断字罢了。可如今,那些女子却一个比一个厉害,就连一向自傲的锦钰都大呼佩服。
“你可有跟锦钰商讨过这个问题?”
姬宏铎以为锦钰本就在那里读书,应该更懂那些女孩子的想法,不妨问问她的意思。可是,宣夫人却觉得很是为难,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扔,跟姬宏铎赌气道:“您存心想让臣妾出丑,那二公主心都高到天上去了,能和臣妾这样的人说上半句吗?”
看到爱妾生气,姬宏铎赶忙去哄:“是朕失言了,可是爱妃这么一摔啊,朕倒是想起来你可以教什么了。”
“什么?”
“茶艺!”
贺轻眉有些怀疑,茶艺是伺候人的活,那些身娇肉贵的大小姐们真的愿意学吗?又想起锦钰就在其中,只求她别捣乱都不错了。别到时候,反过来奚落自己一番,且不是得不偿失?
“当真可以吗?臣妾只怕,您那二公主第一个不愿意学。”
她话中的意思姬宏铎多少听出来几分,抱着她的肩膀道:“你只管这么办,她敢顶撞你,回来朕就收拾她。”
话虽如此说,可贺轻眉知道,魏帝是断然不会动锦钰一手指头的。不过是寻个心里安慰,听得舒坦了也就不再多想。
夜深人静,魏帝不想再挪步子,便在玉阳宫歇下。
齐国的书信几乎是一月一封,随着晏南珽年岁渐长,他们要求必须让晏南珽进入九章书院读书识字。原本这是应该的,可是就这么一个简单而不过分的请求,却也引起了朝堂上的一番争议。
“臣以为不妥,不如寻几位先生单独给齐太子授课吧,毕竟他是齐国质子,随意扩大活动范围总算不得妥当。”
持这一意见的是景淮,他是典型的遵章办事,之前与齐国说好晏南珽是作为人质入魏,那他的行动与自由必然受到限制。否则,且不是成了给齐国养太子?
吴衡也附议道:“晏南珽终究是一匹狼,咱们养得再好,也会反咬一口的。现在教得越多,只怕今后咬得越疼。”
龙椅上的姬宏铎想到了那日躺在床榻上晏南珽的模样,他的一双大眼睛太吸引人。透过那双眼睛,似乎有遮不住的机灵劲儿要溢出来。可是,同样很可能成为魏国太子的大皇子姬锦铭,现在虽与常人无异,却也并无过人的才气。
这样的两个人,将来都是要主导各自国家命运的,他很难相信姬锦铭能战胜晏南珽。
“二位大人的想法未免有些狭隘,古人云‘人之初,性本善’,他将来可以成为反咬一口的饿狼,也可以成为修缮两国邦交的主导。这一切全在今天咱们怎么对他,如果一味提防、反感、鄙弃,那咱们就是在将一个原本纯善的孩子变成饿狼。反之,咱们教他以正道,灌输以博爱思想,那么他便可以为咱们所用。”
说话的是吕瑶之父九卿右更吕独清,他的慷慨陈词结束,姬宏铎又有了新的想法。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吴衡冷冷一笑,说道:“书生之见,未免过于冒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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