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很快就停在了明媚一家的马车前,为首的人骑着马,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们请来的护卫下意识的挡在了前面,眼神警惕的看着来人。
明月臣和殷素娘相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谨慎。
这些人满身戾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了。
特别是为首的这个人,长得虽然是五官端正,但是眼里带着戾气和凶狠,整个人也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总之就是想让人恨不得离得远远的。他们这些年走过了不少地方,接触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各种各样都有,一眼就看出来了。
刚才这女子说自己被迫害,他们还有些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毕竟这个世界上是什么事都有的。说不定是不是与人合伙来蒙骗经过的行人,然后趁机打劫。但是现在他们倒是相信了,相信这个女子应该是被害的。
方才还跪在地上吓得魂魄都没有了的女子这会儿已经躲到了一个护卫后面瑟瑟发抖着,眼神惊惧的望着跳下马的人。明媚怀疑那个人若是再走近一点,这女子是不是就要承受不住这种惊惧而尖叫着昏倒了。
她的视线一会儿落在女子身上,一会儿又落在那个男人身上,眉心轻蹙,有些好奇。这个女子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让她看到这个人就已经恐惧成了这个样子。这已经是刻骨的恐惧了。
“你是何人,何故挡在我们面前?”明月臣作为一家之主,这个时候自然是要站出来面对了。
那人面上倒是客气得很,也不看躲在护卫身上的女子,说道:“我们也是无奈之举,只要你们将人交出来,我们这便立刻离开,不会阻拦你们的。”
明月臣看了一眼那女子,“你们说的是这个人?你们是她的什么人,和她是什么关系?看她这样子似乎是受了不少罪,你们为什么要追杀她?”
“是这样的,这女子是我们老爷的小妾,之前一直很是宠爱。但是却没有想到这女子居然自甘堕落,下贱无比,趁着我家老爷外出不在家的时候和外男私通勾搭在了一起!我们老爷回来发现了此事,便想将这对狗男女报官处理,没想到却让他们给逃了。我们就是奉命来捉拿这个小妾回去的。”这人义愤填膺的说道。
明月臣和殷素娘都眉头一皱。
原来是和人私通又私自逃走的小妾吗?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就不能插手了。
妾,身份低下,是主人家的财产,并没有人身自由,只是比普通的奴婢好一点点而已。如果真的是妾,那就是别人家的东西,外人是不好插手去管的,而且也说不过去。
两人相视了一眼,殷素娘走到那女子身边,抱歉的看着她,“抱歉了,这件事我们恐怕是不能帮你了。既然是你做错了事,那理应承担后果。”
这女子看起来确实是十分的可怜,但是为人妾者,却趁着夫君不在府上和外男勾搭私通,这本来就是大错。犯了错之后又私自逃跑,更是错上加错,罪上加罪了。为妾者若是私自逃跑,被捉到那是要治罪的!
“不是,不是的……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他们是骗人的!我根本不会他们家老爷的妾,我是被他们捉来的!他们要卖掉我,我不肯,他们就天天折磨我,打我遍体鳞伤!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的,他们在说谎,你们不要相信他,他们骗人!”女子情绪激动的大喊了起来。
“你这疯婆子,明明是你背叛了老爷,不但和人私通勾搭,还想卷走老爷的钱,老爷没有直接命人将你打死就已经是心善了!你竟然还敢逃走,现在又倒打一耙!看我把你捉回去之后怎么收拾你!”
那男人眼神凶狠的瞪着她,说完就大步上前来,捉住了她,将她狠狠的一拽。女子立刻就被拽到了地上,那男人不管不顾,只管着将人拖走,很快地上就多了一丝血迹,显然是从那女子身上流下来的。女子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惊惧的,尖叫不停。
殷素娘看得眉头一皱。
就算这个女人做错了事,那也没有必要这样吧?把人捉回去,交给官府不就行了吗?就算那这人的夫君要打死她,那也是她夫君的事,一个下人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而且刚才那女子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求求你们救救我,我真的不是什么小妾,我是良民,家里是种地的,我是被骗走的!”那女子一边拼命的挣扎,一边尖叫着求救,声音凄厉绝望。
殷素娘听得都心头不忍了,“等等!你们先等等!你们说她是你老爷的小妾,你有什么证据?”
那男人似乎没料到真的会有人多管闲事,不过现在人已经在他手上了,他就不信他们还能动手抢。
“是不是关你们什么事?难道没有人跟你们说过,出外行走不要多管闲事吗?”男人似乎是不想再扮演什么好人了,直接露出了凶狠的面孔。
这下子殷素娘和明月臣都心里有数了,这男人说的话是假的,这女人说的话才是真的!
既然被他们碰上了,那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明月臣二话不说就让自己的护卫上前去把人给救了回来,顺便将一伙人给揍了一顿,干脆利落,根本不给那些人反应的时间。打完了,他还威胁论一通,如果不是这里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他就将人绑着送去官府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
几个人眼看自己不敌对方人多,识时务者为俊杰,阴狠的看了一眼明月臣之后就带着人飞快的走了。
明媚从头到尾将事情看在眼内,特别是对方临走前的那个阴鸷的眼神。
她心里一动,说道:“爹,娘,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得在天黑前找个镇子落脚。刚才那些人,我看着不是一般的坏人,心狠手辣,说不定会回头找我们算账。如果在荒郊野外,这对我们而言恐怕会不利。”
经过明媚一提醒,明月臣这才想到了这些方面,眉头一皱,暗暗有些后悔刚才那么轻易的将人放走了。
“宝儿说得有理,我们现在立刻就赶路。”
多了一个人,还是个女子,自然是不可能和明月臣还有殷素娘一辆马车了,男女有别。最后只得是上了明媚的马车。
前一刻还以为自己要死定了,转眼就迎来了希望的女子激动得不能自已,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的情绪一时间甚至不能平复下来。坐在马车里捂住脸哭个不停,声音让人闻之心酸落泪。秋葵都差点也跟着落泪了。
“你别哭了,我们老爷,夫人和姑娘都是好人,既然救了你,就不会扔下你不管的。你先擦擦眼泪,然后我找些伤药给你擦。”秋葵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女子松开了自己的手,却始终紧紧的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秋葵递过来的帕子,“多谢你们,你们真是好人,是你们救了我一命,不然我真的会被他们打死的……”说着她的声音又哽咽了起来,还带着深深的后怕。
秋葵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明媚朝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女子现在情绪激动,想问什么估计也问不出来。还不如等她情绪稳定下来了再好好的问清楚。
听她方才的话,她似乎是被人骗过来的。说那些人想要将她卖掉,卖去哪里?当人奴仆,还是卖去青楼?她知道有些人确实在是干这些勾当。直接去骗那些年轻,姿色不差的女子,或者是趁着人多的时候诱拐年轻的女子,然后转手卖出去,这样一来就是净赚了,连成本都不用花。
以前只是听说,没想到会被她遇到了。
如果是真的,说不定能从这女子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然后报给官府,让官府的人去处理,如果能把那些人捉到,或许还能多救几个无辜的少女。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马车继续上路,相比之前,现在的速度倒是快了些,大概是明媚的话让明月臣考虑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子的情绪才慢慢的平复了下来,擦干了眼泪之后便想抬头向自己的恩人道谢。没想到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张美丽得有些不真实的脸,让她一下子就看呆了,愣怔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人,久久反应不过来。
天啊,这是真人吗?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呀!她比话本上的那些美人儿长还要漂亮很多很多,简直就是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
“哎,你看什么呢,我知道我家姑娘长得好看,但是你这样一直盯着我家姑娘,好像也不妥。”秋葵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说道。
女子回过神来,立刻就羞红了脸,慌乱的垂下了头,小声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是我第一次看到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秋葵骄傲的抬起了下巴,“那是,我家姑娘可是倾国倾城的。”
明媚好笑的看了一眼秋葵,温声说道:“你不用太紧张,我们既然救了你,那就不会撒手不管。只是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歹也跟我们说说,不然我们也不清楚,不好做处理。”
那女子面色立刻就一变,眼神惊惧。
“你别怕,你现在没事了,不用担心。你慢慢说,越早说,我们就能越快做好准备了。”明媚柔软安抚道。
“我……”女子双手紧紧的绞缠在了一起,可见提到这件事是十分紧张害怕的,她咽了咽口水慢慢的说道:“我叫红杏,原本是灵山县一个村子里的人,我父母都是种田的,一家子的生活虽然说不上有富裕,可也到底是能吃饱肚子,有遮体的衣服穿。但是前几月有外地人到了我们村子里,说他们是镇上大户人家里的仆人,是出门挑选绣女的。说只要去他们东家那里,不但有衣服穿,有饭食,还有房子住,而且每个月还会有一两银子的月钱。”
“我们一听立刻就心动了,大家都相信了这些话,毕竟那些人坐着马车,衣着光鲜,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村子里的人也到了镇上去打听,确实如此,是有那么一个东家,每年都会招收年轻的女子到绣庄上学习刺绣,学的好的还会送到更好的地方去,最后是能去京城的!”
“我们村子里好几个人包括我都相信了这些话,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跟随着他们走了。我们以为迎接我们的会是好日子,可是没有想到,哪里是好日子啊,根本就是地狱啊!”
说着说着,红杏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明媚听了眉头立刻一皱,意识到这果然不是一件简单的偶然的事件,而是人为的,有组织,有预谋,有计划的事件。
“那和你一同被骗的人呢?她们现在在哪?”明媚问。
红杏摇着头,声音哽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们去哪里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们了。一开始我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后来我才发现身边的人一个个的不见了。我还以为她们是被送到了更好的地方,但是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半夜起来,出了院子的时候却看到有人抬着一具尸体往外走。我吓得要死,想回去可是又鬼迷心窍的跟了上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就听到了那些人说的话……我们根本不是来当什么绣女的,而是他们骗来要卖出去的!他们抬着的那具尸体就是被骗过来但是又发现了他们阴谋的人,然后就被打死了!我吓得不行,从那开始就想着要怎么逃跑。我一直在等机会,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但是才跳出去没多久就被发现了,被捉了回去打了个半死。后来我就假装我听话了,放弃逃跑了。一直等到前两日有人来接人,我在半路上就跳下马车逃了出来,然后……然后就是撞上了你们……”
“那关着你们的地方,你知道在哪里吗?”明媚又问。
红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当初他们带我们过去的时候我们是坐在马车里的,而且那些人不让我们往外看,说是什么这是规矩。我们什么都不懂,他们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连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只知道是灵山县的一个镇子,那镇子比灵山县要大许多,也繁华许多。”
明媚不禁沉思了起来。
灵山县她是知道的,事实上他们一家还去过那里,在那里留宿了两个晚上。灵山县地方不大,可是周边却有不少的城镇,规模大小都有。她说的灵山县附近的镇子,这个范围太大了,在这些镇子上找一个地方,无疑是大海捞针,除非她还记得路。
“那你可还记得去那地方的路?”
红杏闻言神情有些愣怔,呆呆的,半响才迟疑着说道:“我还得一些,但是……但是不太确定。我逃走的时候是晚上,我又只顾着拼命的逃跑,对周围的情况不是很留意……我不知道能不能……”
明媚想了想说道:“你好好的想想,看看还能不能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今晚我们先安顿下来,想好法子再做打算。”
如果这只是一个人的事,救了也就算了。可是听红杏的话,这显然不是一个人,那些人可能是每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那些村庄上哄骗那些心思单纯的农人,骗走他们的女儿,然后将人不知道卖到什么地方去。这么一说的话,也就是说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了。
她不是什么大善人,菩萨,慈悲为怀,有拯救天下苍生的胸怀和心思。但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遇到这种事还能无动于衷。
力所能及的事她还是愿意做的,能帮多少就是多少。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人,并不曾害过她,也和她的过去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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