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呈锦几人正在从苏州府往应天府赶的时候,应天府皇宫里大殿里,正在进行万国使臣朝见。
朝鲜、安南、琉球、吕宋、苏禄、婆罗……各国使臣花里胡哨一大片,皆等在大典外,司礼太监唱一个名字,那个国家的使臣就带着贡品礼单入殿觐见。
“苏门答腊……”司礼太监唱完,大殿门口的苏门答腊使臣还没跨进大殿门槛,一个人猛的一拽,他就向后坐在地上,拽他的那个女人边哭边冲了进去:
“好你个大明!你赔我丈夫!”
朱瞻基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李福,李福赶紧侧身问了旁边负责使臣的太监,回到:“这位是猫裏务国的公主,他的丈夫史蒂芬爵士,是猫裏国的使臣。”
“怎么?使臣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朱瞻基有点不相信,他们已经把各国使臣集中安排在十家大的客栈,每个客栈都配备了专门的接待官员,若是有使臣失踪,应该早有汇报。
“我丈夫昨天夜里,去一个叫赌场的地方办事,至今未归,我不找你要人找谁要?”
“赌场?”朱瞻基哑然失笑:“你丈夫倒是对我们大明的风土人情了解得很快嘛!”
呼延锦上前小声禀到:“殿下,您还记不记得,迁都之前,应天府曾发生一起钱庄失窃案?当时京卫没抓到人,皇上也震怒了,京卫指挥使为此还贬了职。
那日这位使臣来报到,就被京卫副指挥使给认出来了,不过,他流浪到海外,不知怎么,娶了猫裏务国的公主为妻,又做了使臣回到大明。现在他双重身份,我们也动他不得。”
“还有此等奇事?你立刻带人到几个赌场找找,若是输钱被扣,替他还上了事。国体事大。”
呼延锦领命正要离开,只见门口护卫急急进来报告:“启禀太孙殿下,应天府府尹殿外来报,说是发现了一具尸体……疑是外国使团的人,想叫使团去认人。”
朱瞻基心叫不好,这边刚说人失踪,那边就说找到了尸体,这是谁在朝拜期间搞事情?
他忙道:“呼延,你先去看看承恩寺的情况,再去赌场。”
呼延锦刚要走,朱瞻基又叫住他:“回来!把这女人一起带走,让她去看看认不认得,省得在大殿上闹。”
出了宫门,呼延锦看见花荞正在马车前面等他,他便让猫裏务国公主上了府尹大人的车。
“你怎么在这?出命案了,涉及使臣,太孙让我去看看。”
“咦?我还以为是去赌场,帮那个猫裏务国公主找丈夫呢……她今天在娘娘这边已经闹了一通,非要跑去大殿,拦都拦不住。闹得娘娘头都痛了,要休息,让我们午后再过去。我就猜太孙会让你去,就在门口等等。”
“嗯?这么聪明?怎么猜到是我?”
“现在太孙身边,还有比你年轻的大臣吗?难道让那些老臣到赌场去救人?”花荞吃吃笑道:“但是,那公主的丈夫不是去赌场了吗?这死的又是谁?”
“不知是不是同一个人……”
承恩寺离他们住的三山街不远,他们的马车跟着府尹的车进了寺院。
“哎呀!花荞姑娘也在太好啦……这个什么猫屋里公主太鸹噪,再听她说下去,我这应天府口音,就要染上海水味了!”
上次,花荞他们到府衙去陈述黑猪吃人案情,和府尹没少打交道。陈府尹领着他们往承恩寺后面的佛塔走,猫裏务国公主也跟在后面。
这个佛塔是座风水塔,是太祖皇帝建朝后建的。七层八角砖砌,楼阁式的塔身四平八稳、简洁秀逸。
此时下面正盖着一张草席,万捕头带着几个人站在旁边。他看到呼延锦和花荞也很高兴,没等他们吩咐,就过去掀开了草席,露出尸体的头来。
走在后面的公主一眼看到席子底下盖着的,就是自己的丈夫,不由得扑上前去嚎啕大哭起来:“斯蒂芬……怎么会这样……”
“斯蒂芬?……可这明明是大明人的样子,只是有人认出他住在大使们住的客栈,才疑心他是哪国使团的译者。”万三挠挠头道。
当年是京卫直接去拿人,他并不认得这位。呼延锦简单介绍了两句,几个人才恍然大悟。
之前围着的几个人当中,其中一个是应天府衙的仵作,他的年龄看上去比花有财还老,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猫裏务国公主哭了几声,站起来指着呼延锦和陈府尹骂道:
“为什么好好的会死在这里?一定是你们,杀了他抵罪!可他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的罪犯,他是我们猫裏务国的爵士,是我的丈夫,是我们国家的大使。你们这群杀人犯……”
旁边的老仵作连忙上前道:“这位夫人……”
“叫我公主!”
“呃……这位公主,小的刚刚验过尸,这位大使大人,既无勒痕,也未中毒,是从塔上坠落摔地而死。”
“他好好的为什么会来这个鬼地方?我不信,一定是你们骗我!明明是去赌场的,为什么会来寺庙?你们等着我一定会递国书,让所有国家使臣看看,大明值不值得依附!”
猫裏务国公主猛的站起来,提着裙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哼!一个江洋大盗,死了正好!这个是皇上要捉拿的人,下官相信,太孙殿下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陈府尹自信的说。
不错,解决国事的方法千千万,总不能看着一个逃犯回来耀武扬威。
花荞却像没听见一样,直接朝着地上的尸体走去。
这个假外国人是从佛塔的第六层摔下来的,最明显的证据就是第六层的栏杆断了。
呼延锦见花荞去验尸,便对万捕头使了个眼色,两人上了塔。
花荞检查了一会:没有勒痕、没有抵抗伤,没有中毒,身上衣物基本整齐,死者臀部先着地,摸上去身上应该有多处骨折,全部符合坠楼身亡的条件。看来,老仵作的判断没错。
可刚才那位猫裏务国公主的话,却扎在花荞心上:不管怎样美化,他还是把自己是逃犯的事实告诉了公主,那就是,他自己也担心会被大明绳之以法。
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又保护了他,顺利登记,也证实了这一点,他变得放心,这才敢去赌场寻开心。
花荞边想边用老仵作递过来的布擦了擦手,忽然,她看着手上的血迹,想起了阿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她蹲下来,再次仔细检查出血的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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