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规开着车带着周言和红红回了警局,路上去了一趟疗养院,把周言的布偶熊带上。
疗养院的节目暂停了拍摄,不过好在节目已经到了尾声,缺了她和庞燕宁也没关系。
损失最严重的是节目组的机器,被打砸了近一半。
周言也见到了卫东升,脑袋上带着纱布,正打算去看庞燕宁。
跟卫东升说了两句,红红带着周言又上了车。
天空阴沉了两天,今天终于下起了雪,周言现在却一点没有赏雪的心情。
到了警局,沈辰规带着她们去了一间小会议室,让人给她们拿了饮料。
周言坐在红红侧后方,紧张的拉着红红的胳膊。
沈辰规坐在两人对面,打开了录音笔放在了桌子正中间,然后摊开了手里的记录本。
小会议室里沉默了几秒,沈辰规打破了寂静,“从哪里开始说起?”
周言眼睛里面含着泪,嘴唇颤抖。
从哪里说起?
她也不知道,毕竟,自从有了记忆开始她就生活在的那种肮脏的,不见天日的地方。
沈辰规看出来她的犹豫,“之前你爸爸过来了一趟警局,讲述了当年收养你的全过程。”
周言猛地抬起了头,眼睛里面还含着泪水,错愕的看着沈辰规。
沈辰规知道了,那庞医生是不是也知道了?
她那些肮脏过去的一部分,竟然早已经就摊开在了完美的庞医生面前?
“那,庞医生他也知道了?”周言问。
沈辰规在她慌乱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周言张了张嘴,然后慢慢垂下了头,抓着红红手臂的力度加大了几分。
为什么?
为什么在知道她有那样的过去之后庞医生对她还这么好?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庞医生啊。
周言咬着嘴唇,只是分别了不到一个小时,竟然分外的想念庞燕宁。
“你被周先生夫妻两人收养之前的事情,说说看吧。”
周言睫毛颤了颤,强忍的泪水终于滑了下来,眼泪滴落在熊先生的小西装上,慢慢消失不见,留下浅浅的水迹。
红红感觉自己在周言手里的胳膊快不过血了,她轻轻的拍了拍周言的胳膊,牵住了对方的手。
周言试图把那些埋藏的记忆拿出来,只是打开了那扇尘封的大门的一条缝隙,那些记忆就已经让她遍体生寒,脑子嗡嗡作响,耳鸣。
她身体开始小幅度的颤抖,周言抱着熊先生的力度几乎快要把熊先生撕碎。
沈辰规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拿出了手机,给庞燕宁弹过去了视频聊天。
庞燕宁那边似乎不是很方便,在他发送请求的第二遍那边才接听。
庞燕宁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他的声音也从手机里面传出来,清晰的回荡在的这个会议室里面。
“是不是周言的状况不好?”
他满是担忧。
听到他的声音,周言眼泪掉的更凶了。
沈辰规看了一眼周言,“我觉得还是你在比较好。”
说着沈辰规把手机递给了周言。
周言几乎是把沈辰规的手机夺到手的,看着屏幕里面的庞燕宁,胡乱的擦着眼泪。
“庞医生。”语气委屈吧啦,倒也是没之前面对那些记忆的恐惧了。
庞燕宁躺在床上,一个保镖给他拿着手机,看着周言的小模样,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别怕,我在呢。”
周言掉着金豆子,“庞燕宁,你怎么那么好,我向你了。”
庞燕宁尽量做出轻松的笑容,“我也想你了,别掉眼泪,我受不了。”
周言赶忙擦了眼泪,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庞燕宁想摩擦一下手机屏幕,但是胳膊根本就抬不起来。
“小傻子,现在坐在你对面的沈辰规也是好人,不要害怕。”
周言抱着手机点头。
沈辰规按压了一下眉心,打断了两人,说:“现在可以继续了吗?”
周言快速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盯着手机屏幕。
几秒后周言依旧没回答沈辰规,庞燕宁在电话那边问:“你们谈到哪里了?”
“才刚开始。”
庞燕宁好看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没说话。
这才刚开始周言就已经这样了吗?
庞燕宁心里不好受。
周言捏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那种不适感依旧充斥着她的大脑,她看着手机屏幕张了张嘴,但是没发出声音。
沈辰规和红红都看着她,手机对面庞燕宁也看着她,她耳鸣的厉害,迫切的想听到庞燕宁的声音。
“庞医生,你说说话。”
“宝贝,我在,别怕。”
周言眼泪掉下来砸在了屏幕上,周言赶忙用手擦掉,抽了抽鼻子,带着眼泪笑着说:“我跟沈警官说事情了,就不跟你聊了,再见,你自己在医院不要怕怕呦。”
“周言……”
周言挂断了视频,她把还给了沈辰规,生怕自己再忍不住给庞燕宁打过去。
沈辰规看着她,“没有庞燕宁在的话没关系吗?”
周言迟疑的点头,“我……我可以的。”
她抱紧了熊先生的。
盯着桌面,她开始回想那些记忆,让那些记忆侵蚀着她的大脑,脑袋痛的像是快要炸开,耳边回荡着恶魔的声音。
“066号是目前为止最成功的实验体,她的脑细胞和脑部神经比成年人还要发达,我觉得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实验。”
“不,下一步的实验风险有点大,她年纪太小,我们之前的成年实验体都接二连三的失败,她恐怕撑不过去。”
“那还是继续注射药物吧,等实验再完善之后再进行大脑的全面开发。”
她那个时候多大?
不知道,只记得躺在那个冰冷手术床上,连床的一半都占不到。
刺眼的大灯照着她,那群穿着绿色手术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把她围在中间,把冰凉的仪器绑在她的身上,然后从她身上取走她的血,再把冰冷让她浑身刺痛的药物输进她的血管。
那些人是谁?
是魔鬼,因为他们总是在讨论着怎么打开她的脑袋,那一双双落在她身上的眼睛成为她的噩梦,那一双双手,试图毁掉她的人生。
她当时就像是一个有生命的布偶娃娃,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在之后的很多年她才明白——
哦,原来当时我只是一个实验体。
那里,是她记忆的出发站,也是她噩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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