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清晨,薄雾中的方甲镇上大多店铺还未开门,镇口茶水摊边,已驻足一位少年。
少年有些迟疑,茶水摊年过半百的老人迎上来笑道:“公子进来歇歇脚罢,有茶水,有面条,有抄手啊!”
少年便进去坐下来,踌躇道:“我想吃面。”
见老人转身煮面,又忙着拉住,低声道“我…没钱,”见对方一愣又急忙解释:
“不过,我不吃白食的,你看,我有这个!”
一边厢赶紧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黄豆大的药丸于掌心,托于老人看道:“我师叔师父们都说,这药丸便可顶了吃穿用度。”
老人接过药丸闻了闻,抬头再仔细瞧了瞧少年——
端看这少年郎,也只有十六七岁年纪,眉目极清秀明亮的,长长的眼睫下腼腆的脸蛋,观之可亲,恍惚还有些稚气未脱的样子,若不是一身棉布短打行路打扮,还以为谁个书香世家走丢了小公子,看着倒还干净整洁,手里拿了斗笠,背了一个硕大的葫芦,竟连个包袱也没有。
老人眼神一亮,问道:“公子来自于何处?”
少年指了指身后,答道:“出云峰。”
他说话间偷偷瞄了瞄摊主神色,有些紧张,听闻山下没有钱,是走不开的。
岂料这摊主急忙后退两步,再次打量他一番才问道:“可是常安药庐?”
少年一听自他口中说出这名字,连忙欣喜地点起头来:“正是,原来,您也知道啊?”
老人面色有些拘谨起来,竟然向他拱手施了个礼,说道:“这里是距离出云峰最近的镇子,老朽自然知道,整个方甲镇的人这都知道啊!”
他又摆出一个不解的神情:“可是,这药庐中人出山济世都有定时,如今还未入秋啊,而且往常都是二人结伴,白衣红绫,药箱傍身,一眼便知,公子这…”
少年似乎有些忸怩:“晚辈…另有要事…”
老人见状,也不多问,说道:“既如此,这药丸,小郎君快快收回去吧,行医济世乃是大善,老汉一碗面条,算不得什么;再者,你这药丸,若问所求之人,一座宅子也能得了,老汉我拿着却是无用,说不好反遭祸事。”
说罢,便将手中异香之药丸恭谨送回,速去端了碗满满当当的菜肉面过来。
少年纵是饿了,咽了口水,也不忘作了一揖:
“那,老丈,回来时这钱我必定补上,晚辈常安药庐,安三平。”
安三平有些沮丧,原以为自己跑了出来,一向宠他的师兄也是时候出现了,岂料走了两天才走到方甲镇,期间竟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心里想着:“难道师兄和师叔都不关心此事,难道真的这么放心我一个人?”
既然出来了,断没有哭丧着脸两手空空折回去的道理。他停在溪边叹了一口气,将大葫芦补充了些清水,又洗了一把脸,发了个呆,欲起身前行时,忽见前方陡坡间似有火光。
他疾奔过去,攀山洞这个功夫他可是自小从没输过的,甫进了山洞,眼前一幕吓得安三平是心惊肉跳,果然见一人浑身是火,趴在地上,似乎已不能动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怎么办怎么办如何是好?”
安三平一个激灵,一边骂自己怎么这么蠢一边解下大葫芦,不容多想,一大葫芦的水兜头浇了下去。
火竟然都灭了。
安三平此刻说不崩溃是假的:活这么大还没见到过死人,他这是头一回下山啊~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我才吃了一肚子面,我到底看还是不看,我要是转身跑了也没人看见吧?”
他此刻心也抖手也抖的,终于是一步一个哭腔挪过去将那人给翻了过来。
一见之下,竟然是个漂亮女子。
安三平傻眼了,自忖他的娘也漂亮,可是好像也没有这么漂亮。
“这姐姐,是怕把脸烧坏了,所以才趴在地上的嘛,可若烧死了,漂亮又有什么用呢,太可惜了!”
安三平下意识的去探她的鼻息,蓦地欣喜非常:
“竟还活着!”
也无暇去想什么人会在这里用这种方式杀人,他赶紧拿出之前要换面条的药丸“浣灵丹”,给她喂了下去。
趁着给她运气行丹的功夫,顺便探了一下,这女子四肢经络有点堵,恐怕是平日里总是待在闺房之故吧,除此之外竟是个毫无内力功法的凡人。
至此,安三平心中气愤:“是谁,如此欺负一个如此美丽的弱女子,若让我遇到,一定……可惜我们药庐不能杀人…我一定把他废了,让他从此手无缚鸡之力!”
待他忿忿不平重新打了水回来,又吃了一惊,那姐姐已经醒了,靠在石壁上,维持他刚刚扶起来的那个动作,瞪着他,一言不发。
安三平顿住了,抱着葫芦,不知所措,心中顿起波澜——
“她睁开眼睛更好看了啊!”
这淡扫蛾眉,修长眉眼,虽然表情冷淡,衣服都湿了,头发还滴着水,有些狼狈,但就是说不出的好看。像是前些天我师兄书案上那支梨花。明明只是雪白的,罩着春光,却是那么雅致明艳。
见她似乎在用力移动她的手指,安三平不由得挪着步子挨过去,看看她怎么了。
原来是在地上写字“何人”。
安三平连忙摆手回答:“不不不,不是我烧的你,我我我是看见火光,来救你的!是我及时泼水救了你,还给你喂了药丸~”
他发现自己答非所问,又快速答道:“在下出云峰常安药庐安三平!”
那女子深看他一眼,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似乎颇有恨意。
安三平怜悯道:“姑娘放心,我会等你好起来再离开,还有,谁害的你,你说与我知道,我保管去让他三年下不来床~”
因只能动一根手指,只见她将刚才所写一字擦去,变成“何药”
此处安三平笑得极为灿烂,安慰她道:“姑娘放心,那是浣灵丹,我师叔师兄足足炼了小半年,才有所成,就是到了奈何桥也能把人拉回来,你服了此药,是不用怕的了…至于不能动么,在下刚才替姑娘把脉了,姑娘身体安泰不用担心,大约是你刚受了惊吓闭塞了静脉,又不大能承受此灵药…不过,这火甚是奇怪,竟未损伤姑娘发肤。”
待想近些看时,又怕唐突了,不敢造次。
只见那姑娘又写道
“谷花音”
“劳驾”
便闭眼休息了,倒是一副对安三平很放心的样子。
也是,他师叔曾说,安三平虽说是武功平平,智力平平,医术平平,但好歹一张脸是拿的出手的,他师兄常月虽说也是个清冷古雪的貌美男子,可写了一脸生人勿近,怎么也比不上安三平这张老少皆宜,春风和煦的自家孩子脸。
安三平全然忘了一开始想要逃跑的自己,开始沾沾自喜:“原来她叫谷花音,真是个配得上容姿的好名字啊。”
三日后。
到达芦洲镇时,已近午时。
安三平心道:“要尽快换些银子才行。”
四下寻找,进了一间当铺。岂料当铺的伙计恼了,将他当乞丐赶了出来。出了当铺,一个笑嘻嘻的小子迎面拉住了他“小公子,你要当的是什么,可否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能帮到你呀”
安三平此时病急乱投医,见对方也是少年,且笑嘻嘻的,纵使有些圆滑之态,并不像大奸大恶之人,便把戒心去了五分,急忙问“当真?”
这少年自豪地拍了拍胸脯:“那还有假?!”
他一边说着,索性一只手搭在安三平肩膀,很豪气地继续说道“我与你有缘,见你面生,不像此地人,愿意帮帮你,芦州这一带,没有我林小唐没去过的地方,也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的本事啊,大着哪!只不过嘛——说成了,你分我一成,怎么样,试试?”
不过多时,林小唐领着安三平到了泸州最大的医馆,杏林医馆
林小唐嘱咐安三平道“等会儿,凭我说什么,你都记好了,不要插嘴,也不要有任何表情,只管点头,听明白了吗”
安三平点点头,二人进了医馆~
安三平瞠目结舌地看着林小唐舌灿莲花
“卢掌柜,您可是见过世面的,这可是出云峰上下来的嫡传弟子,普通人平日里想见常安药庐的人那可是痴心妄想啊,更别说得一颗灵药,那可是比得上王母娘娘的蟠桃啊,有此机缘,你这会子若是不相信,舍不得这银钱,那这一辈子啊,就可能真再没有机会喽!”
那卢掌柜接过药丸,仔细闻了闻,又将二人打量了一番,再用签子挑了一点用水化开,尝一尝。片刻,叫过一个伙计,附耳说了些什么。那伙计便去了。
须臾,果真拿了一包银子进来,搁在桌子上,卢掌柜说:“我出四百两,你若同意,便签字画押!”
这回换林小唐瞪圆了眼睛,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看一旁的安三平,又看看卢掌柜,咽了一下口水,伸手去拿了一块银子咬了咬,快速点点数目,赶紧按了手印,拿了银子裹在怀里,讪讪同掌柜说:“不愧是卢掌柜,有眼光,有眼光!在下告辞,告辞!”
刚一溜烟出了医馆,林小唐忙不迭地将安三平拖到巷子,“我有话问你”
安三平才是着急:“我先问你!”
林小唐愣了:“那你先说!”
安三平:“我并未跟你说我是何人,你是如何知道我的来龙去脉,竟说的一分不差?”
林小唐倒吸一口气反被自己口水呛到了,扶着墙咳嗽起来:
“你你你…当真是??我那是胡说的,想着你敢去当铺,那丹药必定是值几个钱的,常安药庐的人?听过,没见过!你你真是来自药庐?那真的是灵丹妙药?………”
安三平看着他不说话。
林小唐觉得受到了惊吓,蹲下说道:“是真的,那真是便宜姓卢的了,那可是千金难求啊!”
一时又要回去加价,被安三平拉住,一手顺势将他怀里银子掏了出来,说:“你画了押,白纸黑字怎么加价?”
他掏出两块银子掂了掂:“劳烦你了,这四十两,给你了,就此别过!”
林小唐先是激动的接过银子,这够他吃一年的饱饭了吧?一听后面话音急了
“哎哎哎你别走啊,我说,这地方你不熟,还需要我,需要什么我帮你安排,一天五两怎么样”
“………………”
“一天二两,吃喝玩乐我都通啊”
“一天一两,再不能少了,你可想好了,有了我,你方便许多啊”
安三平摇摇脑袋,终于耐不得烦,叹了口气:“随便你吧……有人等着我,我得赶紧去惠祥客栈。”
林小唐灿烂一笑:“得嘞!”
作者的话:此书不水,情节紧凑,人物刻画着重细节,预计大几十万字完本后,全书订阅也不过十元钱吧,致那些年大家一起做过的武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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