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大师并没有住在东宫,他喜欢静,也不愿意和人多接取触,偶尔行走在外,也会去其他的寺院挂单。
对于这位元和大师,裴洛安很是相信,觉得真正的高人就是这个样子的,当初这位元和大师还替太后娘娘讲过经,听说太后娘娘推荐他到大悲寺去,他却愿意云游天下,替更多的人讲经说法。
这也是之后裴洛安知道元和大师身份之后,便一心一意的收拢他的重要的一个原因。
在他的心里,元 和大师是一位不慕荣华宝贵的高人,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有道之士,况且这位元和大师还是一个极有智慧的,他说的话许多都是验证了,也因此裴洛安更加的相信他。
而今这位元和师不在其他寺庙挂单的时候,就是在城外的温泉庄子里住着,那 一个地方隐敝的很,没有太子的令喻,谁也进不了,就算有人偶尔进去,元和大师避在一边,也是可以避过别人耳目的。
这也是没有人发现元和大师其实和太子早有关系的一个重要原因。
元和大师过来的时候,已经入了晚,贴着就要关城门的时候进的城,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东宫。
“太子殿下!”元和大师进门的时候,笑容满面,神色安和,向着裴洛安深深一礼。
“大师不必客气。”裴洛安挥了挥手,“请坐。”
元和大师坐了下来,微笑着看着裴洛安:“太子殿下是因为柳夫人之死?”
“柳夫人这个时候暴毙了,怎么会暴毙的,之前孤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裴洛安挥了挥手,烦燥的道。
他当初结这门亲事时,柳夫人的助力也是在计算之内的,以柳夫人以往在贵夫人圈子中的地位,很容易就能帮到他。
比起当初的季寒月,生母已经没了,对东宫没什么帮助来说,这位看起来八面玲珑又北景深厚的柳夫人,可是一个好的助力。
可自打订下亲事之后,这位柳夫人半点忙帮不上不说,还让东宫也跟着声名扫地,连累的柳府也日益的低落到尘土里。
原本的柳尚书府,现在已经成了柳郎中府上。
这么一个大的落养,对于裴洛安来说,越发的觉得烦燥。
“殿下觉得……柳夫人不应当在这个时候暴毙,觉得柳夫人死的有异?”元和大师不愧是裴洛安的心腹,立时就明白了裴洛安的意思。
“她好好的……怎么就暴毙的?”裴洛安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又申了这么一句话。
“听闻柳夫人之前腿伤着了。”元和大师想了想道。
“伤到了又如何,之前找了一位好的大夫,基本上已经好全,原本还说着不日就可以出门了。”裴洛安道,这还是柳景玉处得来的消息。
“所以,殿下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元和大师笑的很是慈和,很有一种让人觉得慈悲的感觉。
做为得道“高僧”,元和大师的脸长的很有这么一股子气质,既便什么都没说的时候,也很能让人信服。
“这里面难道没问题?”裴洛安发问道。
“殿下若是觉得有问题,您可以派人去查,以您的身份,不管是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都查的理所应当。”元和大师提议道。
裴洛安低下头沉思了一下:“孤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景王府、英王府都盯着孤的东宫。”
他这个太子当的憋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舒心过,在父皇的心里,不管是裴元浚还是裴玉晟都比自己重要,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每每想到这一些,裴洛安就恨的咬牙切牙,明明他才是父皇之下的第一人。
更何况他现在还在做另外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这时候更不敢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的身上。
“殿下若是不能明着大动干戈,就找人稍稍查一下,也不必找衙门的人,只要东宫的就可……况且这件事情对太子殿下未必就是坏事。”元和大师意有所思的道。
“孤若插了手……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孤另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会更不方便引起别人的注意。”裴洛安还是有些顾忌,柳夫人的事情,他是觉得怀疑,但这份怀疑也还没到他一定要查清楚的地步。
“殿下,您误会了,您可以让太子妃去查,太子妃是生母,不管她怎么查,都是可以的。”元和大师微微一笑,道。
由柳景玉出面,那么不管她怎么查,怎么做,都名正言顺,就算有什么,别人也不会象到太子的身上。
这样也不会影响到他暗中进行的那件重要的事情。
裴洛安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点头:“方才太子妃晕过去了。”
柳景玉现在就不必再禁足了,有了这个理由在,柳景玉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也是应当。
“太子妃娘娘也是悲伤过度,生母突然之间暴毙,谁也受不住,太子殿下还需多安慰安慰太子妃娘娘。”元和大师低颂了一声佛号,道。
裴洛安心头一动,缓缓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也的确应当如此……
把元和大师送走之后,裴洛安就去了柳景玉的院子。
柳景玉已经醒了过来,看到裴洛安一时间又是悲从中来,扑到裴洛安的怀里大哭起来。
裴洛安难得温和的安抚了她,并且解了她的禁足,同意她回柳府去查看、询问此事……
柳景玉哭的不能自拟,抱着裴洛安不放手,一边哭一边诉说柳夫人的好,只说她现在没了生母,这接下来要如何之类的话……
裴洛安低下头轻轻的拍着柳景玉的后背,有着往日绝对没有的耐心和温柔……
这是自打柳景玉嫁进东宫,就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柳景玉甚至从他轻轻拍着自己后背的感觉中,品味出一些爱意。
这是她嫁进东宫,一直求而不得的,一时间更是紧紧的抱着裴洛安,不肯放手……
裴洛安的神色的确很柔和,没有半点不耐烦,甚至眼中还有几分悲意,只是目光看似落在柳景玉的身上,实则上却仿佛在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
季寒月……
当初季寒月生母没了的时候,年纪比现在的柳景玉更小一些,看着惶然无助,却偏偏还强撑着。
他过去的时候,季寒月依旧知礼的向他行礼,纤瘦的腰背挺的很直,甚至比往日挺的更直一些。
从她的脸上,看到的只有从容得体,既便年纪尚小,也没有失声痛哭。
一边安抚自己的妹妹,一边还要照顾季太夫人,甚至还得主持生母的丧事,唯有坐在那里发呆时,才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泪珠。
一颗颗的落下,无声的啜泣最是伤人,她就这么避着旁人,坐在角落里,在漫天的白纱下,一身素白的粗布衣裳,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却依然挺直着自己纤瘦的背,仿佛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撑住似的……
原本这门亲事,对于裴洛安来说,有的只是利益,纵然年少的季寒月让他有几分喜欢,但也只是有些喜欢而已。
但那一刻,他觉得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季寒月,唯那么一眼,他便倾心与她。
愿意与她真正的携手一生一世,愿意与她长长久久……
低头再看向怀中的柳景玉,既便是在哭着生母,哭声悲痛不已,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可他却觉得她在演戏。
演一场母慈女孝的戏,但看柳景玉一边大哭,一边偷眼看他的样子,就不觉得这里有几分是真的。
这母女的情份很厚吗?
自打嫁入东宫之后,柳景玉虽然偶尔也会提起自己的生母,也会去看看柳夫人,但从她的话里,其实并没有感应到她对生母有多大的在意。
柳夫人的腿还没好全,裴洛安让柳景玉多请几次太医,柳景玉看着了不是很上心,只叫了两次之后,就说这腿要好好的养着,不必再叫太医,还说是为了他好,免得别人说东宫的人一直叫太医,引得他人注意。
可其实……叫不叫太医的,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别说是太子妃的生母了,就算以后得宠的妾室的娘家,如果想叫太医,裴洛安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太子妃的生母,如果不请太医,只宣一些外面随意叫的大夫,才叫引人注意……
目光再一次落到柳景玉的脸上,那张脸哭的梨花带雨,看着极让人心疼,可他的心不起一丝的波澜……
“好了,别哭了,你是太子妃……和别人不同,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切莫让人看轻了。”
裴洛安又轻轻的拍了拍柳景玉的后背,柔声安抚道。
“殿下,臣妾知道……可是……可是母亲……她……她怎么就突然的去了呢!她……她……”柳景玉哭的越发泣不成声。
她身上的衣裳已经换过了,换的是一件素白的锦裳,所谓素白的锦裳,上面还绣着许多花美的暗纹,乍一眼看去,就是素白色的。
眉毛重新画过了,画的极浅,甚至嘴角处也勾了淡淡的唇色,同样极淡,几乎是没有的。
若是精于妆容的女子可能还会发现,但裴洛安这种男子,基本上是不可能有发现柳景玉是精心上过妆的。
乌发垂落下来,有几缕还零乱的飘在眼前,眼底垂落,悲痛欲绝的抱着裴洛安。
看着让人怜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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