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止!
忘川飞身冲向虚空的那一刹那,整个昆仑山的时间陡然静止。
柳夕笙积压在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时间全数被公孙立激发出来,道心受到影响,已经有了入魔的征兆。
虚空中,只见她的双眼中仍然闪烁着猩红妖冶的目光,狞笑的脸上生出一道道暗红细纹,戾气飘浮在身体周围。
忘川现今对于时间法则的掌握尚且不全,因此对于时间静止之术,也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他直接奔向公孙立,一掌朝着公孙立的元府拍去,暴虐的雷灵力和炙热的纯阳真气疯狂地从掌中涌出,只听“啵”的一声闷响,公孙立的元府顷刻碎裂,道基被毁,日后再难重新踏入修行一途。
随后,忘川反身飞向柳夕笙,剑指点上柳夕笙的眉心,一缕金光射入柳夕笙的识海中。
柳夕笙的识海中已经凝聚出本神丹和识神丹,其大小与忘川相比,犹如鹌鹑蛋较之于鸭蛋,丝毫没有可比性。金光驱散了柳夕笙本神丹和识神丹外的魔气后,凝聚成两滴金色的水滴润养着神丹。
做完这一切时,空间已经开始微颤,忘川知晓时间静止之术大限将到,于是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玉虚峰别院中。
手指一弹,只听“叭”的一声,微风乍起,寒冬飞雪,时间向前,一切又恢复成原样。忘川依旧捧着经卷,饮着清茶,夏芷雪和悟尘两人在院中追逐打闹。
然而虚空中的柳夕笙和公孙立却是另一番姿态。
柳夕笙举剑想要对公孙立发狠时,心中却没有了那股子怨气,只觉得灵台一片清凉。
她正想弄清身体出了什么变故时,却听公孙立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抬头望去,只见公孙立口溢着鲜血,捧腹呻吟,体内的太虚真气和修炼魔功生出的那股子魔气正快速的流逝。
柳夕笙讶异,这时元府破碎的征象,奇怪,公孙立好端端的元府怎么会毁了呢?莫非是修炼魔攻走火入魔了,又或者是师伯暗中出手相助于我?
公孙立痛得面部已经发生扭曲,浑身的虚汗浸透了道袍,他咬牙切齿地盯着柳夕笙骂道:“柳夕笙,你这个贱人,你到底施了什么妖法,竟然毁了我的元府道基!”
“你想知道?”柳夕笙阴沉的脸,忽然露出了笑容,“此乃打狗神通,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啊。”柳夕笙俏皮地拍了拍脑门,似是想起什么,说道:“哦,我差点忘了,此神通专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狗贼。公孙师兄,你莫要怪师妹小气,要怪就怪你自己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一条养不熟的野狗。”
“你!噗……”公孙立气得喷出一大口鲜血,白眼一翻,跌落云端,径直地摔向地面。
“嘣”的一声,玉虚峰那处黑衣人曾经出现的山崖峭壁上,怪石碎裂,滚落深渊,扬起数丈的高的尘土,偌大的人形坑槽中,公孙立不知是死是活。
柳夕笙低头看了看石坑,发现公孙立的胸口尚有细微的起伏,人去已经昏死了过去。柳夕笙一剑削去了半壁山崖,伸手将公孙立提了起来,飞向太虚弟子激战的地方。
“公孙立已被我擒获,你们难道还要负隅顽抗吗?”
柳夕笙运足真气对着人群说,随后将公孙立扔了下去,那些跟随公孙立叛变的太虚弟子见状,顿时狂性大发,犹如野兽一般朝着柳夕笙攻去。
“找死!”
柳夕笙催动玄武镜,像是挥动芭蕉扇一般,朝着那些入魔的太虚弟子拍去。玄武镜中射出耀眼的光芒,一股浩瀚的,足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倏然间压了下去。
“轰!”
整座玉虚峰发出猛烈的晃动,巨大的石块滚落下来,地面上凹陷坍塌,出现一个镜状的天坑,那些太虚地被那股强悍地力量压成了肉泥。柳夕笙所率的太虚弟子各个惊得目瞪口呆,而柳夕笙亦是没有想到玄武镜竟能展现出如此强悍的力量,不愧是上品灵器!
正在众人惊叹之时,天坑中飞出上百道妖艳的红芒,速度极为迅捷,柳夕笙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朝着太虚观的山门外飞去。
“大胆妖人,竟敢祸害我太虚弟子!”
虚空中传来宿鸿涛一声怒喝,随即便见一道身影追着红芒飞去。与此同时,玉虚别院中的忘川神情凝滞,灵臂朝着空中一探,太虚观山门上空顿时出现天罗地网,电闪雷鸣,随即便是炙热火焰无端燃烧起来。
雷域火海中,那些红芒无处遁形,惨叫连连似鬼亏狼嚎,须臾间,烟消云散。
“师弟,你的道法越发精湛,恐怕现在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了,“幽若淡漠清幽的眸子中浮现出自豪之感。
“师姐相比,师弟我可是差远了。”忘川笑了笑,继续捧着经卷看了起来。
宿鸿涛立在虚空,朝着玉虚峰别院这处瞧了一眼,正要转身回无极殿时,柳夕笙带着一种太虚弟子赶了过来。
“师伯,公孙立暗通外敌,擅自修习魔宗功法,违抗诏令,不惜对弟子出手。弟子已经将其擒获,其余一干同党,已尽数击毙。”柳夕笙说。
玉虚峰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宿鸿涛早已知晓,他的心在滴血。公孙立是他亲自带回太虚观的,没想到他竟然会背叛师门。更令宿鸿涛痛心疾首的是,跟随公孙立的那三百名太虚弟子竟然全数叛变,难道太虚观真的如此不得人心吗?他自问对门下弟子不薄,一碗水端平,呕心沥血地培养,可是这些弟子却……哎,莫非太虚观的气运已尽了吗?
宿鸿涛背着双手,仰视苍穹,数不尽的哀伤,他心中喃喃道:云华娘娘,若是你还眷顾我们这些不肖子孙,请保佑我们太虚观道统能够继续传承下去吧。
“师伯?”
宿鸿涛回过神,看向柳夕笙,赞赏道:“夕笙,此事你做得非常好。将公孙立带回无极殿,我还有事要问他。”
“遵命!”柳夕笙遣散一种太虚弟子后,拧着公孙立朝无极殿飞去。
“凡有不愿留在太虚观者,可于刑天柱自废太虚道法,下山另觅机缘;若有迷途知返者,愿留在师门共同抗敌,可于刑天柱前放下法器,一切既往不咎;若有背叛太师门图谋不轨者,至今仍冥顽不灵,不知悔改,格杀勿论。太虚观来去自由,尔等自行思量。”
活了数百年,经历了种种跌宕起伏,本该古井无波、云淡风轻的宿鸿涛,面对复杂的人心,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朱高照之死,石天磊的失踪,太虚弟子的背叛,对其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拼死为太虚观道统传承保留点薪火,若是能侥幸活下来,他愿众生闭关不出。
宿鸿涛这一番话,全观上下的弟子都听得真切,他们心中有着难以言状的苦楚。在他们的印象中,宿鸿涛是一位慈善和蔼的长辈,有着一身铮铮傲骨。如今他的这一身傲骨,却难以承受太虚观兴亡的重量,终究还是弯了下来,怎能不教人唏嘘,边延、沈文宣、柳夕笙和杨淑清等人默默流下了泪水。
匆匆一日过去,太虚观迎来了黑夜。
刑天柱前,没有出现一名太虚弟子;昆仑山脚下,也没有出现任何一名太虚弟子的踪迹。没有人自废功法离开太虚观,也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过错,誓要与太虚观共存亡。或许那些里通外敌的奸细已经全数清除了;或许太虚弟子中还有奸细尚存,他们也许是在暗自作新的盘算,也许是想通过一死来赎罪,谁又能知道呢?
然而,所有的太虚弟子都能感受到,在太虚观表面平静下,气氛却是变得极度压抑,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
正是在这样一个万籁俱寂,大雪纷飞的夜晚,昆仑山下,有近千的黑衣人,分成多支队伍,偷偷摸上山来。这些黑衣人似乎对昆仑山似乎了如指掌,如入无人之境,仅仅是半炷香的时间,便已经突破了昆仑山的第一重防御。
沈文宣心中郁结难消,又无法与他人述说,每每打坐冥想之时,心乱如麻,难以入定,于是不知疲倦的巡查各处山口通道,以此来麻痹自己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今夜,他思绪不宁,心乱得像是乱棍捶鼓,于是动身去查探各处关口。
太虚弟子连续十数日不曾合眼,已经支撑不住,有些修为低的太虚弟子早已歪倒在一旁呼呼大睡。沈文宣不禁摇头,暗自叹气道,毕竟不是铁打的,估计边延师兄那边情况也不比这里好多少。以大家现在这种疲惫不堪的状态,若是敌人大举攻山,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沈文宣心中有些不忍,却还是命人将那些酣睡的同门给叫醒了。众人揉着惺忪睡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随后鼾声又渐渐响了起来。
沈文宣飞上一棵嘉木的枝头,取出了一壶酒自饮自酌。忽然,他发现山下影绰绰间,有些黑影正快速奔来,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再瞧去,果然有很多黑影在密林中穿梭而来,他心中咯噔一下,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是敌袭!
“敌袭!”沈文宣大惊失色,连忙运足真气呼喊,随即朝着虚空打出一道流光。
“轰!”虚空中迸出一道太极图,清脆的声响,惊动了整个昆仑山,所有昏昏沉沉地太虚弟子们,猛然苏醒,有些慌乱。
宿鸿涛飞出了太虚峰,一手执剑,一手握着拂尘,在虚空中喊到道:“不要慌乱,守住入口,全力催动阵法。”
须臾间,昆仑山上诸般大阵亮起耀眼的光芒,气流奔袭,杀意凛然,黑夜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四象伏魔阵的四个方位,朱雀、玄武、青龙和白虎石像射出红黑绿白四种光柱,紧接着昆仑山腰想起野兽咆哮,全身浴火的朱雀,黑光若玄水般凝重的玄武,威严凶煞的青龙、狂风环绕的白虎,同时朝着黑衣人群攻去。
青龙张口便是一道青光朝着黑衣人群射去,“轰”的一声,山林狂风浪卷,飞沙走石,十数名黑衣人毙命当场。
“小小四象伏魔阵不必惧怕,先攻青龙,再攻朱雀,后诛白虎和朱雀。”
有一名黑衣人顿步施令,周遭数百黑衣人同时出手攻击青龙,万道霓虹直奔青龙而去,青龙以及神龙摆尾,巨大的龙身荡开霓虹,飞身冲往人群之中。那些黑衣人显然是有所准备,齐齐掐诀结出一张困龙网,身法游走,将青龙罩于网中,数十名黑衣人不给青龙挣扎的时间,同时挥剑斩去,数十道凌厉的剑气落下,神龙被斩成数截,仅仅是数个喘息间,便化为乌有。
这时,朱雀、白虎和玄龟已经攻来,磅礴的力量将数十名黑衣人掀飞,火焰飞射,强风疾刃,雨箭万千,鲜血如泉水般冲刷着山间石道。人群中,飞出数名黑衣人,同时掐诀念咒,通灵真言施展开来,数只昆仑兽缠住朱雀、白虎和玄龟,其余的黑衣人趁机再结困龙网,先后将三象网住击毙。
宿鸿涛看着回光镜中投射出的景象,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果然是你们,拓跋复,太虚观被你们害得还不够惨嘛,你们居然还不死心!师尊,你千不该万不该,把拓跋氏余孽带进太虚观啊。你若是在天有灵的话,见到太虚观面临如此大的危机,该作何感想?”
一名太虚弟子前来禀报:“报!启禀师叔,昆仑山西侧、东侧已经失守。”
敌人来之迅速,四象伏魔法阵如此轻易被迫,当然是对太虚观部署了如指掌。他们不集中攻打一处,反而分兵多路,其目的显然是要将太虚观弟子尽数诛杀,不留活口,而非是为了侵占太虚观。宿鸿涛脸色微变,吩咐道:“让大家不要恋战,以消耗为主,且打且退。”
这名太虚弟子刚刚离开,又有人前来禀报:“启奏师叔,敌人已经逼近山门,正着手破阴阳伏魔阵和太虚幻仙阵。”
宿鸿涛再吩咐道:“通知边延,必要时可以弃了两座护山法阵,向山门靠拢。”
话音刚落,又有弟子前来禀报,“师伯,敌人已经破了护山法阵,现在正在攻打山门。”
“什么!这么快就破了阴阳伏魔和太虚幻仙两座大阵,边延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宿鸿涛震怒,阴阳伏魔阵和太虚幻仙阵虽不是神仙法阵,却也是威力无穷,即便是以阵法出名的凌云阁中,亦是现有与之匹敌的大阵。四象伏魔阵无甚变化,被破了也就算了,阴阳伏魔阵和太虚幻仙阵变换万千,阵眼操控稍加改变,便会让闯阵者无法适从。先前他早已吩咐边延,每隔两个时辰便进行法阵变幻。可是,两座大阵却轻易被迫,除非有人提前向敌人传递阵法方位变换的消息,否则绝无可能连一炷香的时辰都没有撑到。
宿鸿涛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对来者吩咐道:“让边延速速带人向山门靠拢,准备与敌人进行正面生死决战。”
柳夕笙见情势如此危急,再也耐不住性子,上前说道:“师伯,敌人来势汹汹,冉师兄恐怕独木难支,就让弟子前去助他一臂之力吧。”
宿鸿涛摇摇头,“山门那边无须你操心,必要时,我会亲自出手。你去一趟玉虚峰别院,告诉忘川,学了太虚道法,此事也该为太虚观出些力了。记得告诉他,凡事本初境以下敌人,不留活口!”
“是,弟子这就去。”柳夕笙飞身前往玉虚峰别院。
山门外,沈文宣率领着一众同门击退上百名黑衣人后,见数百名黑衣人正猛烈的攻击山门,情势无比危急,“师弟师妹们,到了为师门尽忠的时候了,随我一起杀冲杀敌寇!”
“人在,观在!”众人异口同声,掏出一把丹药直接塞入口中,顾不值得伤势疼痛,通灵真言尽数施展,数百只昆仑兽被召唤出来,如同洪水一般朝着山门处冲去
“为了师门,即便入魔又有何不可。心魔诀和邪影真言能用的,都给我用上!”
沈文宣将长剑插入泥土中,手上指决不停变换,无尽的黑气从地底涌出,与他身体释放出的太虚二气融为一体,身形暴涨两丈有余,一道凝实的邪影真身出现在身后。太虚观祖训有云,邪影真言不可轻用,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从来还没有人同时催动心魔决和邪影真言,一种激发出心中的魔性,一种是外来邪物,两种至魔至邪的力量互不相容,都想要控制施法者的本身。
沈文宣发出痛苦的惨叫,他不再管自己是否会永坠魔道,他现在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守卫师门!他将最后一缕神识,或者说诛杀敌寇的意志封于识海中,体外的邪影真身飞入他的身体中。
顿时,一股极度邪恶的气息向着四周涌去,他的一双眼睛变得无比空洞,像是无尽的深渊,有着勾人心魄的诡秘之力,脸上爬满了血纹,全身被黑气笼罩,那太虚黑白二气此时已经变成了红色,像是两条赤练毒蛇在沈文宣的身边的游走。
“天地有阴阳,万物皆通灵,奉我太虚令,受命到御前。通灵真言,邪影现!“
“萧萧幽魂,寂寂鹤影,阴阳莫辩,冥心驭灵,心魔诀!”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日月清光,气化太虚。万符现,鬼神惊!”
太虚弟子们见二师兄沈文宣拼命了,于是纷纷吟咒念诀,邪影真身、心魔真身与他们的本身融为一体,千万道紫符浮现在空中。
他们为了捍卫师门尊严,此刻已经成为彻头彻尾的魔,七窍流着鲜血,狰狞的面容令人不敢直视,杀意滔天,他们冷冷说出了一个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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