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可以选择,他还是宁可苏冰跟君泽天在一起,至少,君泽天是她深爱的人。且不说她不爱皇帝,只说她的性子,以她的性子在那深宫里生活,迟早被人害死。
他叹息一声,低声道:“或许你说得对的,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君泽天神色明灭未定,这三个月来,为了防备父皇随时对他出手,他做了许多准备,甚至这一次的通敌叛国这么大的罪名,他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如今南诏国与梁国打仗,刘图将军年轻的时候确实勇猛,可如今都年过六十,年前又病了一场,体力根本无法应付这么大的一场战事。而刘图所领的将士,原先都是他的部属,只要到时候刘图不支,部属们便会上书朝廷,请求他为将帅。父皇是明知道他没有通敌的,最后为了打胜仗,他必须放弃这一次算计他的计谋。
但是,诸葛明与苏冰的所为,让他觉得自己谋算了这么久,都是白费功夫,到底是他表现得太过软弱,还是他们认为他还是处处要受人保护的年纪?
他心底很痛,虽然苏冰是为了救他入宫的,但是,心底却对她有了一丝怨恨。他这辈子,一直以为最清楚自己的是诸葛明与她,但是最后这两个人,都选择用伤害他的方式去保护他。如今,他纵然走出天牢,可又有什么意义?
君泽天最后定定地看着诸葛明,道:“或许,是本王太过相信你了!”说罢,他拂袖而去!
诸葛明缓缓闭上眼睛,他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他对苏冰不能存一点私心,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他心里存着一点念想,苏冰总会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道长说苏冰不能与君泽天在一起,但是他们到底是有情分在先,他这样做,对不起朋友,也对不起苏冰。
人人都道诸葛明是君子,可谁知道,他曾经存着怎么卑劣的心态?
朗月在路上跟君泽天说了陈雨竹假孕一事,君泽天喜怒不形于色,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府中便没有人拦阻她吗?”
朗月道:“大家都想尽办法救王爷,王妃说她有法子救您,却不说是什么法子,若早知道上是假孕,属下一定会拦阻。”
君泽天问道:“假孕,最后如何蒙混过关?父皇断不可能不让御医诊个清楚明白的。”
朗月道:“温大夫正好当日入宫,她为王妃遮瞒了过去,后来上官御医与龙御医不知道为何,竟附和了温大夫的话,皇上最后相信了,还命镇远王爷送王妃出宫好生调理,赏赐了好些东西!”
苏冰!君泽天心底隐隐作痛,他深呼吸一口,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热闹的街道,京城如此繁华,百姓安居乐业,多美好的太平盛世?可这太平盛世背后掩盖的是多肮脏的权欲斗争?他和苏冰之间的感情,也只能成为牺牲品。
回到王府,陈雨竹领着下人在府门口候着,见他下了马车,眼圈一红,眼泪便夺眶而出,福身道:“王爷,您可算回来了!”
君泽天瞧着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扶着她,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陈雨竹摇摇头,凝视着君泽天,痴痴地道:“不辛苦,倒是王爷清减了!”
君泽天对她身后的侍女道:“扶王妃进去休息!”
陈雨竹拉着他的手臂,道:“王爷,妾身有话要和你说。”
君泽天不好痕迹地松开她的手,道:“你先进去休息一会,晚点陪同本王入宫谢恩,本王要先去沐浴更衣。”
他刚说完,便见一道黄色身影飞扑而来,陡然投入他怀里,带着哽咽的嗓音响起,“师兄,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君泽天宠溺地瞧着可儿,道:“不用担心,师兄不是回来了吗?”
可儿跺脚愤恨地道:“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竟然以为你通敌叛国,幸好调查清楚,只是怎会有父亲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相信?真叫人生气。”
君泽天脸色淡漠,道:“得了,你再说,师兄估计又要进大牢了!”
陈雨竹闻言,连忙对可儿道:“师妹,快别乱说话,好不容易安生了。”
安生?君泽天嘴角扯出一抹近似讽刺的冷笑,还有安生的日子吗?不会再有!
可儿疏离地看着陈雨竹,道:“王妃还是叫我可儿吧,你我之间,并没有师姐妹情谊!”
陈雨竹有些尴尬,愣愣地看着可儿,她不知道为什么可儿不喜欢她,从她一入门,可儿对她的态度就是这样冷淡。她抬头看了君泽天一眼,希望君泽天能够苛责可儿一两句。
君泽天没心情理会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涌,他只觉得身心疲惫,不想说任何的话。
君泽天走后,陈雨竹鼓起勇气,问可儿,“可儿,我想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你为什么老是对我冷冰冰的?”
可儿绝美的脸在日光下有冰冷的弧度,她冷然瞧了陈雨竹一眼,道:“因为在可儿的心里,一直只有一位宁安王妃。”
陈雨竹愕然,“你说的是……杨洛衣?只是,我和她并无冲突的,我心里也很敬重她,我知道王爷深爱她,并没有想过和她比。”
可儿淡淡地道:“是么?你不是一直在模仿她吗?你四处打听她生前的种种喜好,甚至穿她生前最喜欢的衣裳,不就是为了吸引师兄的注意力吗?你不是想跟她比,你只是想超越她。”
陈雨竹沉默了,可儿冷笑一声要离开,陈雨竹抬头,不服气地道:“她已经不在了,我和王爷却还活着,难道要王爷为她守一辈子吗?”
可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啊,真可悲,连师兄心里想什么都不知道,一味地模仿那位,师兄会对你另眼相看吗?还是省省吧!”说罢,冷然离去。
陈雨竹怔怔地站立在原地,她觉得可儿的话是另有深意的,但是,她不知道她要表达些什么。这三个月来,王爷虽然在她房间里过夜,但是他们一直以礼相待,没有越过雷池半步。
苏冰摁住她的手,眸光看向君泽天,道:“王爷,王妃应该是着凉了,你脱下外裳给王妃披着,我亲自送她去休息!”
君泽天狐疑地瞧着苏冰,又瞧瞧陈雨竹,身为男子,他竟没往那方面去想过。见苏冰和煦的眸子似有深意,便道:“那有劳了!”他脱下玄黑色外裳,披在陈雨竹身上,俯身问道:“可好些了?”
陈雨竹稳住心神,粲然一笑,道:“谢王爷,好多了!”
苏冰含笑道:“小夫妻恩爱着呢,真叫人欢喜。”
皇帝也微微颌首,笑道:“嗯,确实叫人欢喜呢。雨竹,现在可好些了?若还是有不适,马上回去休息,如今你可不是一个人了,得以腹中孩儿为念!”
陈雨竹感激地道:“父皇,儿媳好多了,让大家扫兴,是雨竹的不是了!”
皇后含笑道:“没事就好,本宫命人炖了百合无花果,刚才听到你有几声咳嗽,你多喝一碗。”
“谢母后!”陈雨竹垂首谢恩。
苏冰略放下,只是这座椅是用浅黄色的软垫,一会陈雨竹起身,肯定能看到垫上有血迹,这可是瞒不了人的。她想了一下,对身后的青蓝道:“你去我寝宫里取我常用的软枕过来,给王妃垫着坐,这软垫到底单薄,王妃身子纤瘦,只怕坐得不舒适!”
皇帝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道:“难得你有这份心!”
苏冰笑道:“皇上这是什么话呢?”她看着君泽天,含笑道:“你们这些男子啊,实在是不够细心,王爷该多向镇远王爷学学爱妻之道才是。”
君泽天有些莫名其妙,可皇帝眸光灼灼,他也不好发问,只诺诺地道:“本王确实不够细心,还是温大夫想得周到!”
皇帝微责道:“怎地还叫温大夫?该改口为温母妃了!”
君泽天眉心突突地跳了几下,心头有尖锐的痛楚散开,母妃?多可笑,那本该是他的妻子啊!
他低声道:“是,儿臣谨记!”
苏冰心里也难受得要紧,只是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如常的笑容,凝视着面前的鎏金边白瓷精致汤碗,她的黯然,隐藏在神采之后,不让人窥见一丝一毫。
气氛似乎有些僵持了,君泽天无法再挤出笑脸,他双眼几乎无处可放,跟苏冰一样,只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餐具。
皇后到底是皇后,很快就稳住了场面,她含笑对皇帝道:“皇上,听说今晚负责御膳的御厨是从江南来的,臣妾很是期待今晚的菜式啊!”
皇帝嗯了一声,道:“也好,大家也该饿了!”他回头招手,小德子恭谨上前,“万岁爷,奴才马上命人上菜!”
这顿饭,真正能吃得下去的没几个人。虽然苏冰就在君泽天身边不远,但是,只咫尺的距离,他却觉得天涯般遥远。他甚至不能转头去看她,只用眼角的余光感受到她的存在。
陈雨竹也吃不下,一直提心吊胆,怕被人瞧出了端倪。所以,整顿饭她都以胃口不好为由,吃了些少东西,就一直安静地坐着。
九王今夜很多话说,仿佛在活跃气氛。皇帝似乎兴致也很好,命了舞娘来助兴。迷乱眼睛的罗旋舞叫苏冰脑袋发晕,但是她不能提前离席,怕一会陈雨竹因为慌张而露出破绽。
青蓝取来她墨绿色的软垫,苏冰让陈雨竹起身,把软垫塞在陈雨竹坐的椅子上,君泽天惊鸿一瞥,瞧见了那淡黄色软垫上的血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知道陈雨竹假孕一事一旦被父皇得悉,那到时候遭殃的人可就多了。欺君之罪,乃是杀头大罪,首先两名御医就难逃一死,还有小德子,皇后与安宁王府,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他对苏冰投以感激的眼神,苏冰嘴角轻扯,算是回了一个苦楚的笑。因着苏冰这个苦楚的笑,他的心底也漫开了浅浅的痛,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如今已经在伤害她了。
苏冰感受到凌贵妃异样的眼光,她被封为皇贵妃,凌贵妃自当吃味的。她入宫多年,又曾经诞下皇女,虽然最后皇女夭折,但是到底算是宫中有孕的嫔妃,按理说这个皇贵妃的位子,该是她的,如今被身份底下的一个民间女子抢了去,她如何能服?只是她在皇宫里好歹也混了好些年,能坐上贵妃的位子,也不单单是靠美色的,她自有她的手段,且看她心中不忿,却隐忍良久不发,便知道是难以对付的对手。
只是苏冰从不曾想过成为谁的对手,这皇贵妃的位子,她不止不喜欢,甚至还觉得恶心无比。
纵然她多么不想,如今也只能顺着这个不属于她的命运走下去。
九王一味地给皇帝敬酒,皇帝大概是因为心中内疚,竟也不顾御医劝告不能过量饮酒,一一都喝尽。镇远王爷见状,也端起酒杯对皇帝道:“父皇,儿臣要敬父皇一杯,父皇务必饮尽此杯,否则,儿臣心里愧疚难当!”
皇帝已有几分醉意,听得镇远王爷这样说,不禁放下筷子,眸光有散乱的凌厉,嘴角却挂着一抹浅笑,“哦?你说说,你敬朕的这杯,有何由头?”
镇远王爷恳声道:“父皇以通敌的罪名把皇弟打入大牢,儿臣心中其实怨恨过父皇,怎地连亲生儿都不相信?为了赌气,儿臣甚至想只身潜入南诏国找证据,证明皇弟是无辜的。后得叶儿的拦阻,她说父皇自有定夺,让儿臣安心静候,果然,这不过几日,好消息便传来了。原来父皇一直都命人暗中调查此事,并未相信那告密者的诬陷之词。儿臣深感惭愧,竟然怀疑父皇不念亲子之情,如今想起,真是无颜面见父皇啊!”
皇帝浅笑一声,道:“皇儿确实多虑了,朕岂会不相信自己的亲儿?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会背叛朕,甚至会谋夺朕的皇位,可唯独你们二人不会,是不是?”
镇远王爷与君泽天心中一阵突跳,君泽天站起来,与宋云罡一同拱手道:“儿臣等终生忠于父皇,忠于朝廷!”
皇帝含笑道:“朕有两位好皇儿,是朕这辈子的福气啊!”顿了一下,他又看着安然,安然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碗里的白米饭,小模样正经得不得了,叫人好生喜欢。皇帝脸上含着宠溺的微笑,对宋云罡道:“朕许久没跟安然玩耍了,这样吧,你母妃在宫里反正也无聊,让安然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也好陪陪你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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