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应过太后生死相随,但是,主人有未完成的心愿,她曾经答应太后,要护住她两位孙子,而苏冰在飞龙门的时候曾说过,一旦她有任何的不测,飞龙门的人,以君泽天为主人,听他的命令是从。
她轻声道:“主人,一旦王爷稳坐帝位,千山便会履行誓言,下去陪你!”
她去了诸葛明的医馆,找到诸葛明。
诸葛明一早就来了,他眼底的淤黑告诉千山,他一夜未眠。
“千山?”诸葛明见到千山的时候,微微诧异了一下,但是随即恢复了平静的面容,“找我有事?”
千山道:“请诸葛先生冒用主人的笔迹,给王爷回一封信。”
诸葛明心中微惊,只是面容波澜不兴,“你说什么?”
千山瞧着他,“对着我,诸葛先生无须隐瞒,千山什么都知道了。”
诸葛明一阵黯然,愣愣地坐在椅子上,苦涩地问道:“王爷让你给信苏冰?”
“正是,王爷千叮万嘱,要主人回信,若主人不回信,难保他不会起疑。”千山坐在他面前,“诸葛先生只需要写短短的几个字,在王爷看来,主人给他的信,一字千金!”
诸葛明取出一张白纸,问道:“他写给苏冰的信呢?”
“烧了!”千山道。
诸葛明一愣,“那信中写什么?总要按照他写的信回的。”
“主要内容是他想念主人,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千山看过书信,倒背如流。
诸葛明嗯了一声,提笔写下几句话,然后放在桌面上晾干,他没有问千山是怎么知道的,这种问题,知道也没有是意义,因为,他知道千山和他所想的一样,都是想先瞒着君泽天,否则也不会让他代为写信。
只是,他又隐隐担心,连千山都知道的事情,君泽天迟早也会知道,这个事情瞒不了多久。
下午的时候君泽天从宫里请安回来,千山把信交到君泽天手上,君泽天接过信,立刻就打开看了。
千山故作不知道地伸头过来瞧,“主人说什么了?”
君泽天移开,正经地道:“干什么?不许看!”
千山哼了一声,“我在边上看着主人写的,早知道写什么了!”说罢,便扭身出去了。
君泽天坐在芷仪阁的正厅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封信,信上只有两句话:思念甚切,归来有期!
他含着笑,念着这句话,轻声道:“你想我,我也想你,只是你说的归期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翻动着纸张,一阵若有若无的药草香钻入鼻间,他俯首深深地闻了一下,药草香是从纸上传来的。他微微错愕,心中猜测莫非她在诸葛的医馆里?大有可能的,千山说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大概是知道她近在咫尺。
他折叠好书信,放在袖子里,唤来小三子更衣,然后独自一人去了医馆。
皇宫。御书房。
皇帝脸色微愠,背着手在御书房内走动,他面前躬身立着一个男子,神情有些惶恐,此刻垂首等候皇帝的发话。
“都找遍了?”皇帝愠声问道,眸光锐利地扫视了男子则一眼。
男子回答道:“回皇上,都找遍了,当夜谁也不知道温大夫的身份,她带着皇孙逃走,下面的人指定是要去追的。只是追赶的途中遇上另一拨人,他们带走了温大夫和安然皇孙。”
皇帝蹙眉道:“如今安然已经平安回府,也就是说那一拨人很有可能是镇远王府的人,你确定温大夫也是被他们带走了?”
男子道:“确定,当时奴才的人远远看过去,温大夫是被拖走的,她受了伤,背部在流血。”
皇帝一惊,“受伤了?没看错?”
男子回道:“几乎可以肯定!”
皇帝面容震怒,“几乎?是几乎还是肯定?废物,当时为什么不追上去?”
男子嗫嚅道:“皇上说过,此事务必要低调进行,而当时对方人太多,怕有人落入他们手中禁不住严刑逼供……”
皇帝厉声道:“那事后你不会调动人马去追查吗?她失踪这么多日,你们竟然此刻才来禀报朕?而到此时还不知道她的下落,朕养着你们有何用?”
男子叫林明易,是皇帝在外面养着的一群人的首领,来自武林,没有任何官职在身,鲜少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外面人称皇卫,但是却不隶属任何部门机构,直接听命皇帝,受皇帝私人给出的俸禄,待遇比起当朝三品大员丝毫不逊色,皇帝花这么大一笔银子养着这些人,是因为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循正道去解决,皇帝便会命他们去办,收效甚大。
而这一次绑架安然,也是让他们去做的,这件事情,本能办得天衣无缝,谁也不会想到安然被拘禁在城郊石头村外的屋子里。
林易明道:“那,奴才再去打探!”
皇帝怒道:“三天之内,务必找出温暖的下落,否则,朕立刻解散皇卫!”
林易明一惊,连忙躬身行礼,“是,奴才定必尽力去找!”
皇帝打发他出去,心里越发不安定。国师曾说过,只要贵女入宫,太后凤体就能安康,但是事实证明,她入宫并未能让太后安好,相反,比原先料想的大去之期提早了。
他心烦意乱地在御书房内行走了一圈,抬头便喊:“小德子!”
小德子急忙进来,“皇上,奴才在!”
“宣国师!”皇帝下令道。
小德子应声就出去了。
一刻钟后,国师来到御书房。
“微臣参见皇上!”国师掩上门,便上前行礼。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手敲着御案,皱着眉头看着国师,“你之前说过,让温暖入宫,太后就会凤体安康,如今事实并非你所言,你有什么解释?”
国师回道:“皇上,贵女入宫,确实能够确保太后凤体安康,只是,若贵女自身不足,则无法安保太后之余,她自己也会有危险。”
皇帝急问:“什么叫贵女自身不足?”
国师掐指一算,叹息一声道:“也是微臣道行不足,竟没能算出贵女有一大劫,如今贵女只怕已经应劫了!”
皇帝倏然起身,眸光凌厉地瞪着国师,怒道:“你把话说清楚些,她出什么事了?”
国师神色不惊,道:“贵女此生,会有四个大劫,而且四个大劫都是生死之劫。皇上当知道,一个人的命格贵不可言的时候,命途经历的波折也会多一些,贵女也是如此。她先前已经经历了两次死劫,最后都被她有惊无险地跨过,而这一次,相信也一定会无恙!至于她遭遇的是什么事,微臣未能推算得出来。来之前,微臣为她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她如今虽身处险境,却有否极泰来之象,相信不出三个月,贵女便能平安回来。”
皇帝的神色略微和缓了些,只是依旧怀着一分怀疑问道:“你有几分把握她能够回来?”
国师躬身,道:“微臣有十足的把握,若三月后贵女不回来,微臣愿献上项上人头!”
皇帝这才松弛了神色,收敛方才的怒气,稳重而严肃地道:“有国师此言,朕便安心了!”
国师含笑道:“本就是皇上多虑了。对了,微臣又炼了几枚丹药,献给皇上!”他取出一个朱红色的盒子,缓缓打开,里面静静地躺在几枚红色的药丸,竟窗外的透进来的阳光一射,竟有几分流光溢彩的颜色。
国师呈上给皇帝,皇帝颌首,微微一笑,从中挑选了一粒给国师,“爱卿辛苦了,这一颗赐给爱卿!”
国师道谢,拱手接过,“谢皇上赏赐!”他抬头,当着皇帝面,服下了这颗丹药。
皇帝尽敛脸上的锋芒,含笑道:“嗯,这些丹药朕吃了果真让朕精力充沛,你且继续炼着,需要什么名贵的药材,直接问御药房支取,无需过问朕!你炼丹有功,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国师谦恭地道:“微臣但愿吾皇能龙体安康,千秋康健,便是微臣毕生所求!”
皇帝听了他的话,心满意足地道:“嗯,朕知道你的忠心,放心,朕不会亏待你的。”他眯起双眼,压低声音问道:“九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国师轻声回答:“回皇上,九王已经抱病几日,看样子,应该是应劫了,若他命硬,能挺过去,若不济,大概就是这个月的事情了。”
皇帝听了,神情微怔,随即叹气,“朕可怜的九弟啊!”语气不无怜悯。当年,他夺位害死先帝,也曾经这样叹息过,那怜悯和惋惜,到底比不上权力欲望。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重感情的人,所作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他重感情,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怜悯和疼痛。事实上,最近发生的事情,虽然一直都顺如他意,他却不见得开心。他觉得,若他无情无义,不会因为这些事情难过。恰恰是他重情,才会显得如此为难。
国师道:“皇上不必伤怀,一切合该是九王命中的造化!”
皇帝叹息一声,“朕要对他好些,朕这位弟弟,从小就懂事,朕也十分疼爱他,可如今,竟也留不住他了。”
国师安慰道:“皇上,若九王命硬,还是能撑过去的,不必太伤感!”
皇帝嗯了一声,“得了,你下去吧!”
国师躬身告退的瞬间,见皇帝把丹药放入口中,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随即神色一敛,离开了御书房。
人心便是如此,你谋算旁人的同时,旁人也会谋算你,皇权的争夺从来都是残忍血腥的。
这日早朝,君泽天告假没上朝。宋云罡有些担心君泽天的情况,故这日下朝之后,来到宁安王府,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陈雨竹的兄长陈元庆将军。
陈雨竹急忙出来相迎,如今她是王府的当家主母,虽然君泽天对她不算十分的好,但是也不至于排斥,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话,这在陈雨竹看来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所以这日兄长来到,她脸上扬起的是幸福的笑意。
“王爷在书房里,皇兄与哥哥请稍候,我命人去请!”她称呼宋云罡为皇兄,浑然把自己当作了君泽天的妻子,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君泽天的妻子。
只是宋云罡在听到这一声皇兄的时候,心里想起的却是那被他杀害的苏冰,心头,顿时被一阵痛楚笼住。
君泽天很快就出来了,他身穿一袭白衣,面容略有些苍白,眼底有淤黑,自从知道苏冰的消息之后,他就一直睡不好。
他看到宋云罡,眸光陡然迸发出一抹恨意,只是随即消逝,他明白,无论是宋云罡还是自己,都是父皇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尤其听到朗月之后说宋云罡知道真相后曾想自尽,可见他的痛苦不会比他少。
陈元庆起身行礼,“末将参见王爷!”
君泽天道:“陈将军不必多礼,请坐!”他瞧着宋云罡,道:“皇兄今日怎地过来了?”
宋云罡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嗯了一声道:“是的,本王一直想跟皇弟说一声抱歉,那日,皇兄未曾调查清楚就以为是皇弟抓走了安然,如今安然已经寻回,也证实不是皇弟所为!”
陈元庆对这一声生疏的陈将军称呼显然有些不满意,但是对方到底是王爷,君臣有别,纵然再不满意,也只能放在心底,没有表露出来。
“找回来就好了!”君泽天似乎松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便有下人奉茶上来。他顺手便接过,浅抿了一口。
宋云罡担忧地看着他,“皇弟脸色似乎不好,是不是休息不够?”
君泽天抬眸瞧着宋云罡,宋云罡心虚,马上别开眼光,不敢看他。君泽天的声音轻轻响起,道:“是的,苏冰失踪,至今还没找回来,本王寝食难安!”
宋云罡不敢做声,端起茶猛喝着,面容流露出难受的表情。
陈元庆也听闻过君泽天与温大夫的事情,如今听他当着自家妹子的面说起,不禁有些动怒,他是武夫,直肠直肚,不会拐弯,遂便澹然道:“王爷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莫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伤了身子。”
君泽天的眸光陡然凌厉起来,盯着陈元庆道:“无关紧要?她对陈将军是无关紧要的人,但是对本王而言,却是重之又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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