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殿出来,钟麒煜和钟定奚相看两相厌,甚至带着敌视的眼神,并未说上一句话甚至一个字,连寒暄都省了。
钟麒煜手中的把柄握在钟定奚的手中,自然没有心思说笑,至于钟定奚,昨日被秦挽依这么一闹,至今脸上还是点点红斑,没有退去,不定时地发痒,这笔账,全算在了钟麒煜的头上。
两人走下台阶,正要各自散去,正当此时,南面走来两人,一男一女。
男子面带微笑,一身暗紫色蟒袍,袖口领口皆是金丝绣制,金冠束发,衬得慈和的面容多了几分贵气逼人,他一步一步走来,淡定从容而又潇洒写意,温文尔雅而又卓尔不群。
女子面若桃李,一身橘色束腰长裙,裙摆比一般的裙子稍短,露出一双鞋面,能看到脚踝,裙摆上边没有任何修饰,只是简简单单直垂而下,她走路稍快,步伐稍大,步履生风。
“这……不是和亲王吗?”一众官员之中,有人一眼认出了两名气质卓绝的人。
在皇宫之中,和亲王对于众人既是陌生却也熟悉,虽然数年不见,但只要提及和亲王三个字,无人不知他只爱美人不爱名利的事迹。
“怎么回事,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在上早朝吗,怎么都闲着没事干啊?”孙雯特意挑了一个大家都在早朝的时间,然后拜访太皇太后,最后速战速决撤退,不幸被留在皇宫过夜,那也是最坏的打算,可眼下是什么情况,这么多人站在那里无事可做,有人可以告诉她为什么吗?
“可能皇兄有事,取消了。”钟彦凡嘴角含着一抹苦笑之色。
“难得我们回一趟宫,早不取消,晚不取消,偏偏在我们来的时候取消,故意的吗?”孙雯龇牙咧嘴,面上还维持着一定的风度,不能丢了钟彦凡的颜面。
“有时候可能就是那么巧合吧。”钟彦凡劝慰道,口吻满是温柔的语气。
孙雯撇了撇嘴,却也作罢,谁叫她吃软不吃硬呢。
两人低声讨论的时候,一众官员已经朝他们而来,声势浩大。
“和亲王,你回来了?”
“和亲王,这次你在京都会住上一段时间吗?”
“和亲王,旁边这位是和亲王妃吗?”
“和亲王……”
询问的声音,络绎不绝,简直是夹道欢迎,就差锣鼓喧天的庆贺,钟彦凡对他们而言是神秘的,却又不能忽略的,当年先皇宠爱和亲王的程度虽然不及当今皇上宠爱太子的程度,但明眼人心底都明白。
“六皇叔。”
钟麒煜和钟定奚两人,上前叫了一声,便没有话了。
钟麒煜还记得当时秦挽依毁容,钟彦廷让他做出选择,要么娶了毁了容的秦挽依,要么立范歆桐为太子妃,与此同时,就是要封钟彦凡为摄政王。
对钟麒煜而言,钟彦凡的存在,是必须的,也是威胁的。
对钟定奚而言,倒是并没有什么,只是一个皇叔而已。
“多年不见,你们两个倒是都长大了。”钟彦凡的双眸,从两人身上扫过,即刻发现了钟定奚脸上的红点,“定奚这是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六皇叔,他这是夜里玩得太过了所致的。”钟麒煜暗含嘲笑之色。
“你……哼!”钟定奚抓了抓手背,“本王会彻查清楚,究竟是谁在本王背后搞鬼,到时候,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五弟这样看着本宫,是在怀疑本宫吗?”钟麒煜的自尊心仿佛被无视了一般,立刻端出了太子的架势。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的那档子事,还能隐瞒多久。”钟定奚说完,感觉身上的瘙痒又席卷而来,“六皇叔,你难得回来,哪天小侄做东,请你到府中喝上一杯。”
对于钟定奚的客气话,钟彦凡含笑点了点头:“有机会一定去。”
“六皇叔,若是有空,别忘了到东宫喝杯茶,叙叙旧。”钟麒煜也不甘落后。
“有机会一定去。”钟彦凡嘴角带着笑意,应了一声,言辞一模一样。
钟麒煜和钟定奚相看一眼,冷哼一声,各自拂袖离开。
剩下的官员,觑着两个难伺候的主,各自纷纷离开,瞬间,汹涌而来的人,散的干干净净。
“那小子身上的红点,好像是挽依的杰作。”孙雯摸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
“挽依?”钟彦凡不解,他们是暗中跟随范烨风回来,只是快到京都的时候,隔了一天回来,想着一个晚上,能发生多大的事情,然而没想到什么时候挽依又与这个五侄儿闹上了。
“那种药,我见过,初出江湖的时候,拿来防身用的,后来打造了暗器,也就不用了,不过如今看到,似乎比之前的药更狠了一点,那红点大的跟蚕豆一样,我看他没有半个月,绝对好不了。”孙雯断定道。
“罢了,一定是他得罪了挽依,这些恩恩怨怨,就由他们自己处理吧,我们从不能插手晚辈的事情。”钟彦凡的话,俨然把秦挽依和钟定奚当成了孩子对待,然而任谁听了,也知道他在维护秦挽依。
“也对,有些时候,长辈就该有长辈的样子,不过你这几个侄儿,看着就不是省心的那种,不省心也就罢了,做事至少得靠谱一点,现在吃点苦头也应该,多学学阿九才行,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孙雯摇了摇头,将钟麒煜和钟定奚贬低的一无是处。
“行行行,你说得对。”钟彦凡摇了摇头,说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侄儿一样。
“我是说真的。”孙雯的表情,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
“我也没有说你的话是假的啊。”钟彦凡跟着绕弯子,“那现在可以去太皇太后那儿请安吧,等会儿这里可要越聚越多了。”
孙雯一听,走了一批官员,来了一批宫女,而且个个带着绽放着光芒的眼神望着钟彦凡,竟然还低头娇羞。
这个阵仗还了得,当下她抓住钟彦凡的手臂,一溜烟跑了。
“我说你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岁的小伙子吗,对着她们放电,你好意思吗?对着她们卖笑,有意思吗?”孙雯一边走一边数落。
钟彦凡委屈不已,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只不过回宫一趟而已。
“我哪里放电卖笑了?”
“你看你,还说不是放电卖笑,这是什么眼神,这是什么笑容,你说,你说。”孙雯赌气的时候,容易带着无理取闹。
钟彦凡早已习惯,当下沉默不语,唯有这样,孙雯觉得自说自话没有意思,肯定罢休。
果然,没埋怨上几句,孙雯就熄火了,来得快去得也快。
“真没意思。”孙雯自讨没趣,便扯开话题,“凡,你说沽州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那儿有师父和阿九他们在,不用担心。”钟彦凡对钟九是一百个放心,受伤至此,还能运筹帷幄,还有什么办不到的呢。
“你说沽州的事情结束后,他们是回药王谷呢,还是回京都呢?”孙雯绝不担心这两个最不用担心的人,只是关心某一个人的去处而已。
“阿九自有打算,无论回药王谷还是来京都,都会有他的用意。”他倒是私心钟九能够重新回到京都,要名正言顺也好,要偷偷摸摸也行,总归是跨出第一步,怕就怕,钟九会退却。
“他连你这个皇叔都保密?”孙雯听不过去了。
“他对挽依都保密。”钟彦凡的一句话,让孙雯也沉默了,连她都对钟九和秦挽依担心不已。
“儿子跟他们待久了,真是与咱们越走越远,你说咱们这儿子什么时候能够与咱们同一条心呢?”孙雯才不担心孙遥的情况,对钟九和秦挽依也使不上力,只是询问钟乐轩是否跟随他们离开京都的时候,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拒绝了,好让人伤心,她突然有些后悔错过钟乐轩的成长,可又没有信心去教孩子。
“别担心了,这说明他已经长大了,懂得责任了,留在沽州帮忙才是正确的选择,既然当初我们选择了自由,那么总得付出代价,如今他不恨我们已经万幸了,往后只要暗暗帮他就行了。”钟彦凡早已看清一切。
“凡,你说我们要不要再生一个?”
钟彦凡一听,带着质疑之色。
“你这什么表情啊?好像很不情愿一样?”孙雯怒瞪一眼。
“倒不是不想要,就怕你生了再抛弃,到时候我就未必能够舍弃孩子陪你了。”钟彦凡如实道,已经错过了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这次若是认真的呢?”孙雯蹦到钟彦凡眼前。
“你若当真,我就当真。”钟彦凡的眼眸,闪烁着一丝难掩的光芒,那里有着希冀之色。
看到此,孙雯对钟彦凡充满愧疚之色,当初若不是她一意孤行,也不会变成这样。
“别想了,颐宁宫到了。”
颐宁宫内殿,一缕袅娜的轻烟从精致的香炉中飘出,弥漫在空气中,增添了一丝香气。
珠帘垂挂的后边,有一张锦榻,此刻,正有一名身着姜黄色宫装的老妇人斜倚着,四周各自围了一个宫女,一个揉着太阳穴,一个捶着肩膀,两个捶着腿。
老妇人满头银丝,带着一丝光泽,脸色白皙红润,只是脸上爬上了一些皱纹,眼角鱼尾纹很深,难掩岁月的痕迹,她闭着双眼,带着憔悴疲倦之色。
“太后……太后……太后……”
一声盖过一声的叫唤,由远及近,把闭目养神的太皇太后给惊醒了。
“喜公公,这是出什么事情了,瞧你,把太后都给惊着了。”给太皇太后揉着太阳穴的丫鬟,二十岁左右,生得花容月貌,透着几分成熟。
反观喜公公,年纪倒也有五十了,然而那模样,倒是应了他的名字,很是讨喜。
“哎呦,织络姑娘,你有所不知,今儿颐宁宫紫气东来,来了一个大贵人呢,不对,是一双。”喜公公本想伸出连根手指头,哪知捏着兰花指,勉强也算两个吧。
“谁啊,能得你这么欢心?”织络打趣道,太皇太后也没有询问,任由他们几个瞎闹。
“你们猜?”喜公公卖起关子。
“难道是十王爷来了吗?”织络猜测道。
“不对。”喜公公捏着兰花指挥了挥手。
“十王爷都不对?能把喜公公高兴成这样,难不成还会是和亲王吗?”织络并不在意地猜测道。
喜公公激动不已:“今儿杂家就不跟你们闹了,是和亲王、和亲王妃来了。”
“什么?凡儿回来了?”这次,倒是太皇太后惊喜不已,忙着要起身,“快,快让他们进来。”
“母后,儿臣回来了。”
钟彦凡的到来,自然不用通传,而是直接放行,他们原本就跟在喜公公后边不远,如今太皇太后一句话,自然都出来了。
钟彦凡一露面,太皇太后站了起来:“凡儿,真是你呐。”
“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心了。”钟彦凡慌忙上前搀扶。
“你真真是不孝,只顾自己一个人逍遥,这么久才过来看望哀家,可怜哀家还时时念叨你。”太皇太后嗔怪道,然而脸上容光焕发,满是笑意。
“母后,儿臣也是时时想念您呢。”钟彦凡扶着太皇太后重新坐回锦榻,很快就有丫鬟搬了一张凳子放在锦榻旁边,让钟彦凡坐下。
“哀家才不信,每逢哀家寿辰,你只派人送了点礼物给哀家,连个面都不露,这么多年,你回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呢。”太皇太后跟钟彦凡算起账来,“尤其是这几年,越来越过分。”
“没想到母后还记着,是儿臣的不对。”
钟彦凡自行认错,随即顺手一牵,拉着孙雯的手,带到太皇太后面前。
“臣妾给母后请安。”孙雯僵笑着道,自己拐了人家的儿子,常年不回,她得有多大的勇气面对太皇太后,虽然在众人眼中,是风流不羁的钟彦凡自个儿不愿回宫。
孙雯感觉有些心塞,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扁扁的盒子,盒子并不精致,没有过多的修饰,而是简简单单的木盒,上边有一些纹路,像是梵文一样。
“母后,这是王爷和臣妾给母后准备的礼物,希望母后不要嫌弃。”
“这次你们亲自回来,就算没有礼物,哀家也高兴。”太皇太后这些年,还有什么珍宝珠玉没有见过,对礼物并不在意,不过她还是接了过去,打开之后,是一串佛珠,佛珠并非珍贵的玉质,而是木质佛珠,颗颗犹如眼珠子一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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