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一批?”
“是啊,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批,你看到地上的人就知道了,应接不暇,一个早上,我的眼睛就没有休息过,只看到他们来来回回的身影,而且还有吵着要下山的人,这么多人全部涌在外边,站着都个个紧挨着。”
这次见悬崖上边的人,能站起来的人,明显多了不止一两人,而是一两百的人。
对药王谷的人,他们表示感激,只是被困这么些天,下山的心情却是迫不及待,因而推推挤挤,全部围聚在外边。
如今,地上躺着不少人,约莫估计,至少也有三十人,皆是男子,最年长的一个没有超过四十,最小的一个也没有低于十八,只是全部面色发白,嘴唇干裂,半昏半醒,微微蜷缩着身体躺着,似乎难受之极,占据了不少位置。
悬崖上边的人,只增多,悬崖上边的地,没有改变,人口顿时密集起来。
“济潮有事耽搁了,恐怕一时半刻不会出现。”钟彦凡的话,无疑是不好的消息。
“真不知道他是真有事耽搁,还是假有事不来。”秦挽依不屑地道,被联合欺骗,若是她,肯定也没有那么快恢复,而且还能不计较,钟济潮有这个反应也算正常。
“这几个都是今日出现的吗?”钟彦凡不做解释,立刻转移话题,省得秦挽依又碎碎念。
他蹲下身体,俯视着地上躺着的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些人透着一些相似之处,倒不是说病情相似,而是给人的感觉相似。
这些人的衣服,虽然都是残旧的,但与邢业的穿着,有些极大的相似,不像是普通的百姓,不像是穿久不换的,而且布料的材质,比寻常穷苦百姓好些。
除了衣服,这些人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特有的气息,这种气息,他很熟悉,不过不能断定。
“当然了,那帮人送人进来的时候,脾气臭臭的,肯定是因为前几天的事情,还怀恨在心。”
秦挽依说的坦白,钟彦凡明白她的心思,知道她没有针对他,也没有计较,反而关心其他。
“他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吗?”钟彦凡问道。
“谁知道呢,他们一个字也不提,丢下人就走了,一定是你那个侄儿小气,所以底下人也这副德行。”秦挽依哼哼唧唧,把钟济潮一顿数落。
钟彦凡的脾气,好得很,知道秦挽依受了气,承受了压力,正值烦躁的时候,便也没有激进言语。
“挽依,那他们都是得了瘟疫吗?”
“都不是。”秦挽依很是确定,“只是症状有七八分的相似,才可能被误认抓上来的,山下那些巡逻的,是见到谁有病,都往这里塞,宁可错抓绝不漏抓,更何况还是如此相似的症状呢,只不过呢……”
秦挽依托着下巴,眼中透着一丝怀疑之色。
“只不过什么?”钟彦凡追问,仿似想从她的话中找出些线索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怎么说呢,方才来得突然,没有仔细思索,这三十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吧,而且症状相似,这无可厚非,可全都不是瘟疫,哪里这么巧合。”秦挽依解释道,似乎还带着气愤之色。
“都不是!”钟彦凡这下也不能安定了,眼眸游走在躺着的三十人身上。
“是啊,这批人上来之后,还得将他们分离出来,以免与他们混在一起,自从我们上了悬崖之后,每日新增病人,最多也只有五六个,哪遇上过这么多人,再者,沽州日日有人得瘟疫,巡逻之人就像布下天罗地网,还能漏过这么多人?”
对于巡逻的士兵,钟彦凡有所目睹,皆是钟济潮王府士兵,训练有素。
“不过呢,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不是发病很久,好像是突发急症一样,所以这批人的病情还得细细诊断啊。”
“突发?”钟彦凡对于医理一途并不熟悉,只能聆听她的解释。
“我的意思是,怎么说好呢,譬如一个人死了,为了掩盖死亡的时间,可以将尸体在太阳底下暴晒,也可以用毒药涂抹尸体杜绝微生物腐蚀身体,你明白吗?”秦挽依说了一半,先行问了一句,看看他到底听懂她在说什么没有。
“这我明白,但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吗?”
地上的人可还没有死亡,更没有必要掩盖死亡时间,钟彦凡不明白秦挽依为什么拿死人打活人的比方。
“简而言之呢,掩盖死亡时间就是通过某种手段促成,达到验明时候误导的效果,这些人也一样,好像不是久病的样子,至于什么时候生病的,可能需要观察观察之后才能发现。”
秦挽依说到这里,钟彦凡才渐渐有些明白,就是有人通过什么手段改变了生病的时间。
“那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明白是一回事,但对这批来意不明的人,还真是拿捏不准。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为什么生病,致病因素是什么,这还有点疑问,就仿佛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一下子变成这样,不过,自然刺激的可能性比较少,倒像是人为的。”秦挽依说着说着,连自己都有点深信不疑,越是顺着这条思路走下去,越能发觉一点异常。
“人为?”钟彦凡一下子就想到了钟济潮,想到了这三日不同寻常的沉寂,他会不会早已在暗中谋划一切,这只是其中一步?
“对,通常出现这种病症,要么受寒气浸入,这大夏天晚上,无风无雨的,不太可能导致这种现状,我猜可能是强行用药,促使出现以上症状,是药三分毒,没病之人吃药,也会生出病来,而且吃的还不是一般的药,就有可能出现这种症状。”秦挽依很肯定地道。
被秦挽依这么一提,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随意挑了一个人,钟彦凡握住他的手腕,躺在地上的人,居然还带着微微挣扎之色,仿佛要挣脱一样,力气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虚弱。
钟彦凡不管不顾,微微使力,强硬地翻开手掌一看,掌心赫然有一层厚厚的茧子,像是经常使用兵器,食指和拇指之间的茧子更加坚硬。
如此看来,这越来越贴近他的猜测,他们更像是训练出来的士兵一样。
“有什么发现吗?”秦挽依看着钟彦凡神色不明,似乎发现了什么,好似带着震惊之色,她急忙探头过去。
然而,钟彦凡却是摇了摇头,放了手。
“我对医理一无所知,实在看不出什么,不过方才探脉的时候,发觉并非那么虚弱,看来并不是病入膏肓那么严重。”
钟彦凡口里曲解着,只是眼神却藏着深沉。
“当然了,又不是瘟疫,只不过是普通的病症,不过他们虚弱,这儿瘟疫未消,很容易感染上,所以韩太医正忙活着先给他们熬些汤药喝下再说。”秦挽依顺着钟彦凡的话走,不过因为钟彦凡的忽然蹙眉而顿生警惕。
“韩太医?”炼药一直是孙遥在操控,什么时候变成了韩承续,而且,韩承续向来不跟药王谷扯上联系,这次怎么会接手呢,难道是因为韩木缘故。
“对啊,我劝说了好久,苦口婆心啊,一年的话都没有今天多,没听到我的声音有那么点沙哑吗?”
实在听不出来,钟彦凡问道:“那医圣去哪里了?”
“这个……老头子师父太累了,又一直不肯休息,所以我在他的茶里下了点药,让他睡一会儿,不知道醒来之后,会不会把我给丢下悬崖去。”秦挽依有些担心起来。
钟彦凡微微一笑,却很牵强。
这儿似乎要发生什么,但钟彦凡猜不到,秦挽依更是没有想到,钟济潮竟然会那么做。
黄昏隐没,最后一缕阳光,犹如油尽灯枯,乍然熄灭。
天空,夜幕渐渐降临,地面还残存着最后一抹余热。
忽然,从两条静寂的小巷中,同时奔涌出一支队伍,速度很快,像是闪电一样晃过。
眨眼间,两支队伍汇聚在一起,像是一道箭矢一样,锋利无比。
队伍中所有的人皆是黑衣蒙面,背后背着弓箭,动作整齐,像是遵守什么命令,更像是早已形成统一的指令,他们像一道黑影一样晃过,无声无息。
不消片刻,黑衣蒙面人全部集结在东门,约莫估计,至少不下五十人。
“你们是……”
郭槐见状,还没有任何反应,只见一道血光闪过,他已经轰然倒下,随后的士兵被吓得不轻,还没有思索该抵抗还是该投降的时候,黑衣蒙面人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
顿时,守在东门的士兵,全部死在一瞬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黑衣蒙面人杀人之后,没有片刻停留,而是马上向山上进发。
片刻之后,一匹骏马缓缓而来,骏马之上,黑色锦衣男子一片冷漠肃杀,俊容因为唇角微微勾起的讽笑而有些狰狞,像是修罗一般。
他俯视一眼地上的死人,没有任何神色,却是冷冷一瞥,仿佛死去的人并不是他的人一样。
“废物,留着也是碍眼。”
钟济潮牵动缰绳,骏马的马蹄,踏过地上四溅的鲜血,未曾扬起一片尘土。
悬崖之上,巨石之下,六个帐篷,全数熄灯,所有看守的士兵,得了铁虎休息的命令,接连忙碌数日后,全部早早睡下。
外边守夜的士兵,除了铁虎一人,再无其他。
铁虎并没有架着火堆取暖,反而熄灭了所有的火把,只有无尽的黑夜。
铁虎靠在通道旁边,闭着双眼,握紧手中的佩刀。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他猛然睁开双眼,却见密密麻麻的黑衣蒙面人如入无人之境,直奔而来。
他浑身一凛,看到黑衣蒙面人,不知为何,脚底的寒意,慢慢弥漫至四肢百骸。
黑衣蒙面人到了通道,又由整化零,分散开来,瞬间从他身边散开,令人窒息的感觉和浑然的杀气,仿佛卸开一样。
刹那间,铁虎的眼前,只剩下一人。
“广……”
铁虎发觉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居然说不出话来。
“你该庆幸你不慎着了他们的道,才会发现王爷一直关注的事情,否则,明年今晚,就是你们几个的忌日。”广冲的话,透着一股森冷,听着不似平常的漠然,反而有种地狱传来的招魂声一样。
铁虎傻愣愣地怔在通道中,夜微凉,却让他如置冰窖。
突然之间,一道马蹄声,在寂静的夜月下哒哒响起,一下一下,仿佛在人的身体上踩过一样,并不是万马奔腾的响亮和磅礴,却有着令人绝望和窒息。
不是第一次见到钟济潮,可这一次,不知为何,铁虎觉得,他的身上,竟然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对,是眼神,带着杀气的眼神,那么肆无忌惮。
通道尽头,还是灯火如旧,仿佛世外桃源一般,不知外边正发生着怎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拥挤在上边的人,并没有回山洞,仿佛还在翘首以待,等待着废除禁令的命令,只是没有起初的热情,而显得有些心灰意冷。
“韩太医,你累了一天了,先喝碗水吧,等会儿我让韩木头接替你。”秦挽依端着一个破旧的碗,里边是一碗清水,不带一丝浑浊。
众人忙活了一天,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没有那么折腾了,秦挽依这才看到韩承续坚韧不拔的身影。
“你该不会也在水里下药吧?”韩承续斜睨一眼,他可是亲眼看到秦挽依这么对待孙遥的。
如今,孙遥正在他的旁边,靠着石壁休息,任人宰割的样子,哪有平日里医圣的嚣张和高傲,全部带刺的气焰,都撤去了。
“哪敢啊。”秦挽依呵呵笑道,她下药的事情,他们几个都知道,这样一来,万一孙遥追着她打,至少也会有人帮忙劝架吧,虽然这个主意是她想出来的,也是她付诸行动的,他们除了默认,什么也没有做。
“我看你是没什么不敢吧。”自从得知这儿所发生的一切后,韩承续是不敢小瞧秦挽依了,不过他还是接过水,喝了下去,也唯有对秦挽依,韩承续能笑得出来,就算对韩木,他也是绷着一张脸,摆着长辈的威严。
“我有没有在水里下药,你是太医院院首,还能不知道吗?”秦挽依又开始与韩承续套近乎,仿佛多年老友一样,能开玩笑也能谈心,“至于老头子师父,他就是这么固执,不来点特殊手段,他不会这么乖顺的,更何况,他是真的累及,而且特相信他自己,没人会打他的主意,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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