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关于昌隆帝的一些消息就流传起来。
有说昌隆帝昏迷不醒。
有说昌隆帝被刺重伤。
有说昌隆帝被江南粮仓之事气倒。
甚至有人说昌隆帝已经驾崩。
然而这些流言日渐严重,一连多日不曾露面的昌隆帝,进了启元殿再没有出来的白太医,一直阻拦众人觐见的汝安公主,还有闭门谢客的杨淑妃,终于撼动了一些人心。
萧扬欢姿态优雅的跪在殿中,仍旧不愿挪开位置,身后也跟着跪了一片宫人,结结实实的将殿门口堵上。
李皇后端庄温和一贯含笑如春风的面容,渐渐凝固,不言不语的看着跪倒一片的宫人,沉默中带着压抑。
萧扬欢已经感受到来自与李皇后的威压,但是她一点也不张惶,甚至觉得昌隆帝一连多日不露面,其实等的就是今日。
可是李皇后最终还是犹豫了,她冷冷的看着启元殿众人,又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承欢宫,意有所指道,“阿平年纪还小,本宫有意将他保养在身边照顾!”
萧扬欢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脸上却是笑意,迎着李皇后的目光抬起头,因阳光灼热而微微眯眼,让人瞧着倒是有了几分孩童的天真,“阿平能得皇祖母亲自照顾是他的福分,只是要辛苦立政殿中的宫人,每日将阿平的日常起居汇报给皇祖父知道!”
李皇后自然知道昌隆帝为何将长孙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加明白长孙对南楚江山的重要性。只是她未曾想到,不过是一句话,竟然激的萧扬欢抬了昌隆帝出来。
这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对她有了戒备意。
是受人蛊惑,还是这启元殿中当真发生了什么?
李皇后在电光火石间,便想到了这些。
“照阿难这样说,本宫倒是不能将阿平养在身边了?”李皇后沉声说道。
李皇后圆脸大眼,若是含笑之时,十分亲和。但若是素了一张脸,也是极有威仪气度的。
萧扬欢虚虚笑了一声,“怎会,儿孙孝敬祖父母是天经地义之事。何况儿臣父母魂归黄泉,儿臣姐弟几个,更是应该替父母尽孝的!之事阿平身子不好,太医交代小孩子不要轻易挪动位置,当小心照顾才是!”
说道这里,萧扬欢带了几分委屈之色,“之前儿臣去清净寺得了了尘大和尚批语,说阿平八字轻,想要长大十分艰难,故而儿臣处处小心照顾他!”
说着又看向李皇后,目露哀戚之色,“皇祖母一贯慈爱晚辈,想必也不愿意见到阿平有恙,父母百年后无香火供奉吧!”
一番话说得是委屈哀怨又可怜,跟着李皇后来的好些宫妃也忍不住拿眼睛看向李皇后,心里揣测这位皇后娘娘是不是假慈爱还是正恶毒!
李皇后听得额际青筋暴起,却不得不忍耐下来。几个呼吸之后,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担忧的表情,将了尘大和尚的批语仔仔细细的问了个清楚。不仅没了和萧扬欢争执的心思,还表示一定会倍加萧昭佑这位嫡长孙。
萧扬欢自然是配合李皇后,将阿平说的十分虚弱不堪,又将李皇后慈爱晚辈的光辉形象拾起。
直到福全公公来宣萧扬欢进殿,李皇后这才放过她,转而问起了福全公公昌隆帝的境况。
福全公公比萧扬欢段数高多了,只一个劲的叹气又表示邀请李皇后稳住后宫人心,又说前朝有两位王爷主持朝政,昌隆帝很是放心。
只是经过这一茬,萧昭佑身子不好的事情,渐渐传出宫外,倒是为众人解了困惑。前些日子萧扬欢自清净寺回来,在皇城外下车,在诚王面前哭诉,多半是因为此事。
萧扬欢回了寝殿,但见昌隆帝坐在炕上,接着窗外的光亮,仔细瞧着手上的折子,眉头微蹙,看着倒是有些不悦。
“皇祖父,皇祖母走了!”
昌隆帝唔了一声,随手指了位置让萧扬欢坐下,又看起了折子。
萧扬欢也不闹,捻了一块点心吃,边吃心里盘算这几日为昌隆帝挡了多少次灾。德妃来了三次,杨淑妃上次来了之后就病了,连宫务都推给了张贤妃。张贤妃倒是来过一次,不过她自来就是聪慧人儿,还要养着亲生儿子八皇子,又要料理宫务,那里有那么多的空闲时辰。
倒是宋贵嫔带着七公主来过一次,说是为宋家的人求亲。宋贵嫔的胞弟在江南任父母官,在此次粮仓中似乎有些牵扯。
乐阳长公主也来过一次,不过不是为了打探消息,而是问昌隆帝要人手送到江南去保护幼子。
明面上江南在钦差的掌控之下,但这场贪污案中,牵扯的人有多少,现在都没有查清楚!这个时候昌隆帝怎么会派人去江南,再去搅乱局面?
昌隆帝拒绝的很干脆,但是传达意思的萧扬欢却认为,乐阳长公主自己可以派人送些吃用去。
所以昨日乐阳长公主和镇国公亲自挑了十名好手送到了江南贺家。
而萧扬欢也挨了昌隆帝一顿责备。
她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让乐阳长公主送人去,自然是因为要给朱公公传达一个消息,可以放粮食了!
表面上京城的粮价涨幅稳定了,但是她提前从贺家收到消息,江南粮仓中大部分粮食都被各大世家卖了。
而因为今年雨水过多,粮食减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照此发展,粮食短缺是一定的事情。
粮仓里的粮食就显得格外重要,所以各地粮价飙升,各大世家暗中派人前往各地收粮,但仍旧有人照收不误。
在命面前,银子算得了什么?
而一但各大世家见粮仓里的米粮收好了,剩下的米粮就不一定值钱了!
因为萧扬欢是知道,今年的米粮收成是不好,但是北方的麦子却因为四月之后雨水多而长势喜人。所以南楚在九月之后,开始流行吃面食。这个时候趁着市价好,手上的粮食还能卖个好价钱。
昌隆帝最终在折子上落下朱批,似乎有些犹豫,没有及时让人送出宫去。
萧扬欢抬眼往折子上扫了一眼,不由得一愣,上面朱批的字迹与往日不同。
转眸一想,心里又明白了几分。以往的字迹大臣们都看熟悉了,换了另外一种字迹,才能迷惑众人的视线。
“宁冬弈的病好了么?”
福全答道,“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问诊的太医说,再用上两剂汤药就能痊愈了!”
这是昌隆帝这几日来第一次主动提及宁冬弈,萧扬欢并没有多问,而是对炕几上的那堆折子倍感兴趣!
那对眸子太过晶亮,昌隆帝自然不能忽视,他拿起其中一封问道,“要不要看看?”
萧扬欢笑靥如花,没有答话。
昌隆帝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字迹上,似乎想起什么来,将手边的折子递了过来,“看看!”
不止萧扬欢,伺候了昌隆帝半辈子的福全也愣住了。不过萧扬欢并不推辞,反而大方的将折子拿了过来,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
是请立东宫太子的折子,这人倒是聪明,将昌隆帝所有子嗣都夸了一边,最后点出,诚王乃嫡出贤能宽厚;宁王有乃父之风。
“你来写!”昌隆帝又将朱笔递给萧扬欢。
萧扬欢捏着笔歪着头问道,“儿臣能做主?”那样子,只要昌隆帝一点头,就能拿着朱笔,写上名字一样。
昌隆帝不觉含笑问道,“朕瞧着他说的都有些道理,你说说看!”
“儿臣觉得,照这位大人所言,不如让他以身作则,提前将家中大小事务交给子孙,他更能为朝堂办事!”萧扬欢笑道。
昌隆帝轻斥,“胡闹!”但是脸上却没有责备之意,反而带着笑容。
萧扬欢看的心里顿时明了几分,昌隆帝只怕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公布储君人选的。但是依着这几日昌隆帝对两位成年皇子的安排,萧扬欢觉得,随着每日从江南送回来的折子,昌隆帝对诚王的安排更加妥善,也让他更加繁忙。
每每那种繁杂不起眼却在关键时刻起到至关重要的事物都交给了诚王。而宁王似乎被他推到了一个荣誉代表的位置上,今天巡视京城治安,明天主持祭祀之事。
接着昌隆帝说着批语,萧扬欢便站了朱砂写着。字迹流畅而端正,自然不同于昌隆帝的锋芒毕露,而是柔和儒雅。
写完昌隆帝也不看,直接让宫人送启元殿,吩咐次日的朝务。
就这样萧扬欢做起了昌隆帝的日常书童,昌隆帝看折子看累了,萧扬欢就先看一遍,然后传达意思,遇上不懂的时候,昌隆帝也能指点一二。
而因为萧扬欢的身份,偶尔一两句点评倒也中肯,昌隆帝对萧扬欢用的越发得心应手,偶尔有旨意都是由萧扬欢背书。
又过了几日,朝中事务在昌隆帝的控制下有条不紊的进行,而内廷依旧安静,但是萧扬欢总觉得不过是夏夜暴雨的前的宁静而已。
李皇后传召杨淑妃不成,便将主意达到了徐家才出生不久的小公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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