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河泽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不扎不束,随着他平稳的步伐轻轻拂动。
“写了什么?”
他阔步行至凤无忧跟前,紧挨在她身边坐下。。
凤无忧双手托臀,连同着臀下墨迹尚未干涸的宣纸一道,往边上移去。
百里河泽隽秀的眉轻轻蹙起,“为何疏远本座?”
凤无忧冷睨了一眼百里河泽朝她臀部袭来的咸猪手,双腿一蹬,直截了当地踹在他胸口上。
“国师大人,你乃修道之人,当堂堂正正,无愧天地才是。怎可恣情纵欲,沉湎女色?”她面色冷沉,慷慨陈词。
他只是想看看被她压在臀下的宣纸上究竟写了些什么,绝无轻薄之意。
不成想,凤无忧却过分解读了他的每个动作。
也许,他不该骗她。
可覆水难收,现在想要改口,她也未必信。
长叹了一口气,百里河泽乍然起身,下意识地同她拉出一段距离,好让她放松警惕,“看你倒腾了大半日,可是在默写《女戒》?”
“写首诗下饭,自娱自乐罢了。”
“念来听听。”
凤无忧清了清嗓子,出口成诗,“我劝天公重抖擞,煎饼果子配鸡柳。”
“咳咳——”
百里河泽没料到,她还能出口成诗。
诗词前后意境相差甚远,不过大体朗朗上口。
沉吟片刻之后,百里河泽沉声问道,“煎饼果子为何物?”
他眸色渐深,总觉得凤无忧身上尚未有诸多未解之谜。
提及美食,凤无忧暂将她与百里河泽之间的恩怨抛诸脑后,“唰”地一下站起身,声情并茂地描绘着来自于异世的煎饼果子炸鸡柳。
六年前,百里河泽被傅夜沉救出狼窝之后,生了场大病,永失味觉。
故而,他完全无法体味凤无忧口中那种鲜香原液在舌尖爆浆的巧妙口感。
百里河泽百无聊赖地移开视线,颇为好奇地看向石榻上皱巴巴的宣纸。
他伸出骨肉均匀的修长手指,轻挑起宣纸,借着晦暗的烛光,轻启薄唇,垂眸浏览着凤无忧字迹极其潦草的日记。
凤无忧见大事不妙,猛地凑上前,一手按着百里河泽额上的纱布,一手夺去他手中的宣纸,“爷准你看了吗?”
百里河泽只觉前额一阵刺痛,不用说也知道,额上的血窟窿,又开始汩汩淌血。
“拿过来。”
百里河泽曜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怒气,一手抓住凤无忧纤细的手腕,冷声道,“读!敢读错一个字,本座必当将你就地正法。”
“读就读!虽然,爷写得直白了些,但爷写的全是事实。”
凤无忧挺直了脊背,声情并茂地诵读着日记,“难受,想哭。本来今天高高兴兴,为什么要遇见百里河泽这个王八羔子?”
百里河泽满头黑线,他早知凤无忧对他有怨气,但他怎么也没料到,凤无忧竟将所有令她不快的事,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国师大人,你确定要听?”凤无忧眉梢微挑,突然觉得有些读不下去。
“读!”
“行,满足你。”凤无忧小声嘀咕着,心下腹诽着,他都不觉得臊得慌,她又何必给他留面子?
思及此,凤无忧檀口大开,朗声诵读着,“百里王八脸皮可真厚!尚未沐浴净身,居然好意思让爷替他上药,爷差点儿没被他身上的臭味儿熏晕过去。”
她此话一出,百里河泽薄如蝉翼的脸皮“唰”地一下爆红。
他原以为凤无忧是出于女儿家的骄矜,不愿看男人的身体,替他上药时才会羞愤落泪。
现在一想,他甚至有些怀疑,她是因为受不了他身上的臭气,才哭得梨花带雨。
………
不对,他日日夜夜勤沐浴,身上又怎么可能有臭味?
不过,他的伤处生得隐蔽,偶尔有点...异味,不是很正常!
天!凤无忧为何非要将这种事明明白白地记下来!
百里河泽有些抓狂,他总觉得,他的一世英名将于她手中毁于一旦。
凤无忧见百里河泽还未动怒,遂大着胆子接着往下念着,“至今仍不敢相信,自己和这么个臭气熏天的人,有过肌肤之亲。太丢脸了,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不然小姐妹该笑话我拱了烂白菜。”
“!!!”
百里河泽顿觉喉头一阵腥甜,他真的快被她气死了。
和他有过肌肤之亲很丢人?
他明明是全东临女人做梦都想染指的百里国师,哪有她说的这么不堪?
“国师,还要接着念么?”凤无忧抬眸,见百里河泽青红交错的一张脸,唇角微勾,显出一丝玩世不恭。
“念。”
百里河泽倒要看看,她究竟写了多少编排他的话!
“啊——假如爷是一条恶犬,定会一边狂吠,一边吧唧吧唧啃光他三条腿。”
“哦——假如爷是一头猪,一定要时刻谨记,离这株烂白菜远一些。”
“嘿嘿——如果也是一只长相颇丑的臭猪,那就勉强一下,将百里河泽这株烂白菜反反复复折腾千次万次,让他嘤嘤嘤哭泣!”
凤无忧觉得,这一段写得极为传神,读得也特别带劲儿。
明面上,她在丑化自己,暗地里,却是将百里河泽嫌弃得一文不值。
待她读完日记,百里河泽的脸,已黑如锅底。
他接连咽下好几口血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凤无忧,爷没你说得这么不堪。”
“国师大人位高权重,说什么都是对的。”凤无忧满脸堆笑,四两拨千斤地回呛着他。
“你以为本座舍不得动你?信不信本座现在就扒了你?”
百里河泽已经无计可施,在不能对她动粗的前提下,只能逞逞口舌之快,在气势上压她一筹。
岂料,凤无忧仗着他重伤在身,全然无视了他的威胁,有恃无恐地展开双臂,“来!爷难不成还会怕你?”
“凤无忧,你可别后悔!”
百里河泽曜黑的眼眸中透出些许兴奋,他并不是好色之徒,但他是个正常男人。
哪里受得了自己心仪的女人这般“热情”的邀约,遂猴急地站起身,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凤无忧眉头轻皱,她只想试探一下,看起来若清风朗月,不近女色的百里河泽,究竟会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毕竟,那日她转醒之后,身体并无明显的不适感。
也许,百里河泽只是吓唬吓唬她,仅此而已。
然,他现在的表现,明显和寻常男人没什么差别。
她有些失望地将他推至一旁,旋即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搁置在饭碗上的木筷。
下一瞬,她双手各执一根木筷,分别扎入他的颈间及大腿上。
“哧——”
木筷穿透了他的皮肉,上头的倒刺仿若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尖刀,无情地剐着百里河泽的血肉。
他眸中写满失意,他不明白,凤无忧为何如此恨他,“你蓄意将木筷磨成木锥,就是为了手刃本座,对么?”
凤无忧摇了摇头,矢口否认道,“俗语有言,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爷之所以将木筷磨成木锥,纯粹是为凸显己身功力深厚。”
“呵...你是将木筷当成了本座,故而才将心中愤怒,全撒在这双木筷上,对么?”
百里河泽曜黑的眼眸顿显凶戾之色,他骨肉均匀的手紧掐着凤无忧的脖颈,“既然,你这么不听话,就乖乖去死好了。等你死后,本座会将你安置于水晶棺中,确保你容颜不腐,肉身不坏。”
“倘若,爷愿意听话呢?百里河泽,你得允许爷犯错。”凤无忧见挣扎不过,只得缓和了语气,再不敢对他恶语相向。
“晚了。”
百里河泽被她气得神智全失,脑子里又冒出同归于尽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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