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鸿要拿到碎片还是很简单的，东西很快送到府上。
战后有人清扫城墙，这些东西都集中放在一起，作为被倚重的谋士，有权拿来做研究，以方便制定策略。
虽然褚鸿觉得这样不妥，本身不希望侄女参与进来。可也不想博平城被攻破，使得梁州落入外人手中。
至少他相信侄女的才华，或许可以找到打败宁泽的方法。
褚文秀仔仔细细观察数遍，将每一个碎片都独立摆放，一边思索一边画图。
有些重复的碎片逐一排除，看上去可以契合的地方也都记在心中，通过毛笔画出来。
许久之后，一根与实物几无二致的弩箭图形出现，甚至还有类似剖面图的底稿。
褚鸿一直在边上看着，亲眼见到侄女通过细心观察碎片，竟然一步步还原完整弩箭形状，心说她要身为男子多好。
目光落在图纸，轻声问道：“此弩箭造型奇特，颇为罕见！”
褚文秀说道：“我曾看过百兵谱，其中记载古往今来所有兵器样式。这种弩箭闻所未闻，应当是宁泽自创。此图是我通过还原碎片而成，很多地方无法接上，只能靠猜测填补。但是相差不会很多。弩箭本身并不稀奇，就是箭头比较特殊，竟然是中空的，而且体积更大……”
“此箭射中后，为何出现炸雷？可曾看出？”褚鸿忙问。
褚文秀闭目思索，随后睁眼指向图纸上箭头部分：“二叔，你看单独就这个箭头而言，形状像不像爆竹？”
“爆竹？”褚鸿疑惑查看，还真有点类似。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热武器，火药兵器化也未出现，但民俗中还是有爆竹存在，好像是道士炼丹意外发现简单的火药，后来就运用到爆竹中。
打仗时的爆竹用作信号弹，所谓的一声炮响，指的就是这个。
其实这个世界的人对于火药了解不深，也没有想到将其用作军事当中。因此宁泽的做法，还有爆炸弩的威力，远远超出他们认知。
经褚文秀提醒，褚鸿发现图中弩箭箭头造型跟爆竹确实相似，只不过有一些细节改动。
“这些碎片上也有跟爆竹类似的味道。”褚文秀弯腰轻嗅，抬起头来认真说道。
确实，之前没太注意，经她提醒，褚鸿突然想起不管城墙作战，还是撤回之时，都闻到了类似爆竹的味道。其实就是硝烟味，只是太过恐惧、混乱，导致忽略。
可是又一想，顿感疑惑：“若是爆竹，为何没有炮捻子？当时敌军射击，也没见人点燃弩箭，而是直接攻击。弩箭接触到盾牌就自动炸开……”
“这些碎片中，有个很不起眼的东西。”褚文秀手指轻轻捻起一颗白色小石粒，“起初我以为是火药粉末，但仔细想想，似乎不对！如果没有猜错，此为火石碎粒！”
“火石？”
“没错！我怀疑弩箭爆炸与火石脱不了关系！”褚文秀肯定回答，“这等巧思妙想，令人惊叹！”
“火药……爆竹……”褚鸿眼睛一亮，“爆竹竟然有这般威力？若是我们也将城内所有爆竹征收过来，岂不是……”
“二叔，没这么简单！”褚文秀摇头，“爆竹大家都熟悉，也知道它容易炸伤人。但威力还没大到对方那种程度。你看，这个弩箭箭头大小跟爆竹其实相差不多，里面可以容纳的火药也是一样。可是爆竹威力却与弩箭箭头天差地别，您没想过原因吗？”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啊！”褚鸿皱眉，“若是我方也绑一个爆竹在箭上射出去，恐怕威力与之无法相比，能伤到人都不错了。可是为什么呢？”
“问题就出现在火药上面，”褚文秀想了想，“恐怕宁泽手中弩箭火药，与普通爆竹火药不同。不知他做了什么改动，使得火药威力更强。还有，他能想到用火石引燃火药，实在惊人！”
“既然你已画出图纸，我军能否仿制？”褚鸿问道。
褚文秀闻言果断摇头：“二叔，我这图形并不准确，只是以碎片复原，其中多处靠猜测填补缺口。而且这种弩箭造型奇特，明显特制而成。先不说无法仿制，即便将箭头仿制出来，以火石打火，也是不能解决的最大问题。更不用说普通爆竹火药怕是没有效果。还有，这种箭头造型独特，就算有仿制的能力，恐怕耗资巨大，无力承担！今天宁泽只用了一轮，相信敌军也不会轻易再次动用。”
褚鸿很是失望：“照你这么说，就算知道对方如何制造这种兵器，却仿制不了？如此杀器若能得手，未必胜不了宁泽！”
“确实如此，”褚文秀点头说道，“至少我们可以破除谣言，将宁泽引雷炸城的谣言压制下去。如今城中人心惶惶，都说宁泽法力高强，少使君根本抵挡不住。只要将此谣言戳破，军心便能稳定。而稳定军心后，才能进一步思索退敌策略，而不会陷入内部乱象。”
“有道理！”褚鸿当即说道，“城中确实谣言四起，情形很是不利。军心浮动最危险，若能压制谣言，可让守城变得容易。这样，你赶紧就此事写一份公文，等我记下，立刻去找闫县令，让他到少使君那里进言。”
“文秀这边动手，为二叔撰写公文。”褚文秀回答，“明日二叔能否带文秀到城墙一观？看看博平郡城防布局以及敌方军阵。”
“胡闹！”褚鸿给吓一跳，急忙说道，“绝不可以。”
“二叔，文秀会换上男装，扮作家丁跟在您的身侧。”
“那也不行！”褚鸿急道，“万一流矢伤到你，那可怎么办？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一个女孩子凑什么热闹？要是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跟死去的大哥大嫂交代？”
“二叔~”
“不行就是不行！”褚鸿坚决反对，“这事没得商量。”
褚文秀没办法，只能先把文书撰写出来，让褚鸿背熟里面的内容，然后他自己重抄一份，带着弩箭碎片连夜去找闫涛。
事关重大，闫涛得知情况后，立刻带他见了孙毅。
褚鸿当面将爆炸弩的事情跟孙毅说了。
得知那不是法术，而是某种铁制弩箭，与爆竹原理相同。孙毅心中恐惧感削弱不少，对褚鸿大加赞赏，给予赏赐。
随后命令褚鸿立刻平息谣言，稳定军心。
次日，宁泽通过虚拟地图发现，敌军掉到很低的士气竟然有了回升迹象，心中疑惑。
按他的想法，经历昨天那一轮爆炸，城内军民应该恐慌才对，没道理士气上升。
正疑惑间，就有士兵入帐：“报——！博平城内飞出信鸽。”
“呈上来！”
“喏！”
从士兵手中接过鸽子，取下鸟腿上帮着的密信，打开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原来迷信之中写道：都乌县令身边谋士褚鸿到处贴出公文安抚军民，说昨日炸雷并非法术，乃都督特制兵器。城内对散谣者严惩，我等只能暂且蛰伏。
“褚鸿？”宁泽闭目思索，流露疑惑表情。
其实前两次城门交锋，敌方文武官员的属性他都看过，从孙毅开始一直到守城将领，不论文官武将，属性都很平庸。褚鸿就在其列，按道理这个家伙连80都不到的智力，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发现爆炸弩的秘密，更不可能连它的构造都弄清楚。
博平城内肯定有个智力超高的武将，但没有出现在主力阵营中。
宁泽相信，这次爆炸弩被看出来，与这个智力超高的武将脱不了干系。
而之前都乌县内出现，在博平大规模训练的长钩兵，也与他有直接联系。
根据目前情况判断，这个武将要么不受重用，所以没有出现在孙毅周边，要么不方便出现。
如果说他不受重用，为何长钩军的事情，还有爆炸弩的情况都流出来？
可他受到重用，单凭这份智慧就可以与自己正面交锋，为什么任凭孙毅连连吃亏？
每次事情都跟褚鸿扯上关系，这么说来，城内那个智力很高的武将，跟褚鸿有密切关系。
褚鸿的下属？
不对！就算是褚鸿的下属，也能出现在城墙上，在现场更能了解战情，更能帮助褚鸿。
如果不是他的下属，那会不会是亲眷？
如果是褚鸿身边亲近之人，或者子女辈，年纪很轻。处于保护心理，不让他出现在战场也很正常。
不管怎么说，总跟褚鸿有关。
真没想到，梁州也有这种天才。爆炸弩可是自己悉心研究，努力打造出来的兵器，对方竟然看透其中秘密。
本想借着爆炸弩让城内士气降到底，引发内部恐慌，造成乱局。再施以压力，说不定就有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文官武将变成墙头草，为了活命投向自己。
只是没料到，被对方轻松戳破秘密，功亏一篑。
即使守军士气很低，但也成功避开压力，没那么容易崩溃。
有趣！梁州六郡拿得太容易，孙毅如此草包，宁泽本来还感到没意思来着，没想到城内还有这么一个强劲对手。不过你再厉害，面对拥有系统可以作弊的对手，实在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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