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苑。
“守卫公子,我父亲今日应是要回陶府了,可否烦请您去向王爷通报一声?”陶倩看着门前守卫的男子,美眸泛着真诚的光亮,声音娇弱地祈求道。
“陶小姐,抱歉,卑职是奉风珀大人之命在这儿守着的,没有风珀大人或王爷下令,卑职不好擅自离职。”那守卫纹丝不动地立在那里,音色里却带着一丝迟疑。
陶倩见状,直接屈膝跪到了地上,眼眸里闪出些泪光,水袖半掩着面,声音楚楚可怜道,“守卫公子,陶倩自知自己受了王爷的怀疑要被监管起来,可是天地良心,陶倩根本没做过伤害清婉小姐的事儿。如今父亲离府将归,陶倩实在是想让父亲求求情,让王爷看在父亲的情分上莫要再怀疑我这个弱女子了。”
“陶小姐,您这是作何,快快请起啊。”
看着跪在地上的陶倩,守卫躬身想要将她扶起来,陶倩却倒退两步,哭哭啼啼地说道,“守卫公子,您若不愿帮陶倩,陶倩便一直长跪不起!”
那守卫眼瞧着陶倩真有长跪不起的架势,面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看着真诚哀求着的陶倩,那守卫想着自己离开一会儿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只好答应下来,“好,陶小姐,那卑职去向王爷禀告,您就在这客苑里待着别出去。”
陶倩娇美的脸上立刻满是感激,“陶倩多谢守卫公子!”
望着守卫离开的背影,陶倩从地上站起身来,拍拍衣角沾上的泥土,收起方才的情绪,原本娇柔的声音变得寒蛰起来,道,“十朔。”
一名男子忽的从旁边的树上跳跃下来,恭敬道,“小姐。”
这名男子身穿深棕色裘衣,细看面貌,竟与多日前掳走花淳安的那名黑衣男子有九分相似。
“昨夜的行动算是失败了,你即刻修书一封给父亲,让他想办法把我接回府上。”陶倩顾盼着周围,瞧着没有人,便对这名叫做“十朔”的男子道。
“是,小姐。属下办事不利,还望小姐责罚。”十朔单膝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几分愧疚。
“没事,以后还有机会。幸好你提前准备了林家夫人的花簪子,这才保了我一命。”陶倩示意十朔站起身来。
十朔起身,坚定道,“属下下次定不负小姐所托。”
陶倩点头,接着回身走到屋中,从柜子里摸出一件色泽幽蓝惑人却残破不堪的裙子。拿着它走出屋子,将裙子递给十朔,娇眉微皱着小声道,“你赶紧去把这广袖留仙裙处理了。”
十朔点点头接过裙子,刚要离开,却道,“小姐可查出了杀害我兄长的人?”
“我昨夜见到他了,正是雪清婉身边一名叫做金野的金发男子,他身后背着的弓箭,你兄长正是因为剑伤而亡。”
闻言,十朔的眼中露出了极端的恨意,咬着牙凝声道,“还望小姐替我报仇。”
“你放心,这仇一并算在雪清婉身上,我会再想法子了结她的,你快走吧,别被旁人发现了。”说着,陶倩推了一下十朔,示意他先行离开。
十朔点头,压抑住心中翻卷的恨意,一个闪身越过围墙,消失在深深庭院中。
看着十朔离开,陶倩的粉拳渐渐攥紧,脑海里浮现过雪清婉那张清美的脸——短短二十天,她竟从一个长相庸俗的黄脸婆娘变得这般婉丽客可人,昨日看许淮闻揽她在怀里,竟有几分相配?
陶倩咬着朱红的下唇,恨意覆满了整个眼眸。雪清婉何德何能那般得许淮闻青睐?一个林家弃女而已,凭什么?凭什么许淮闻能为她屠了整个南狱?凭什么许淮闻都不愿意正眼看自己一眼?
这个雪清婉,就是横亘在她和许淮闻之间的一座山峦,只要雪清婉活着一天,她就永远不可能走入许淮闻的眼。
所以,雪清婉必须死。
昨日雪清婉被救,是她命大得了许淮闻庇佑,下次,她绝不会给雪清婉活着走出琼华苑的机会。
陶倩暗暗下定决心,闭上隔扇门回到了屋中。
门外庭院的某处角落,空气中旋起几道气流,激起几片落叶,像是有人来过,又像是没人来过。
华宸苑。
许淮闻正在雪清婉的寝厅内的黑木长案前坐着,与她一同用膳。
许淮闻执着银汤勺替雪清婉盛了一碗党参黄芪鸽子汤,放在她面前,又执筷在她碗里添了几块剔骨鲫鱼,开口道,“今日东璃澈差人送来的早膳都是滋补之物,清婉多尝些。”
又是这般精细的照料……雪清婉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挑动了一下,轻轻点了下头,拿起白釉瓷勺尝了一口碗里的鸽子汤,鸽子的腥味被党参和黄芪很好的中和了,使得这汤鲜香醇厚,在唇齿涮漱间后味无穷,她的面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你方才说派了决明去客苑盯梢着,你也怀疑昨日之事是陶倩做的?”雪清婉一面品汤,一面启齿道。
“但凡聪明些的人都会想到,这事儿跟陶倩脱不了关系。”许淮闻又从汤中夹出一颗枣,放在了雪清婉的碗中,淡然地说道。
这时,阿玲端着一个雕着莲花纹的铜香炉走了过来,将香炉放在了半月过径旁坐榻的小案子上,掀开炉盖扇动了一下炉中飘出的轻烟——嗯,是老山檀的味道。
她一面扣上炉盖,一面念叨道,“小姐和公子果真智敏非凡,阿玲瞧着那花簪便以为是柳春琅做的,当真是要跟着小姐多学学了。”
闻言,雪清婉和许淮闻不约而同地轻笑了一声,这时,决明闪身而入,单膝跪在案前。
“可查探出什么了?”许淮闻又给雪清婉剥了个柑橘,放在她面前的一只小碟上,而后看向眼前的决明。
决明目光微低着,将方才在客苑中的见闻一一细说出来,包括陶倩交代十朔去处理掉的那件幽蓝裙裾,也没有遗漏地讲了出来。
“果然,那日掳走淳安的,应该就是那名叫做十朔的男子口中的兄长,那条为你生辰宴准备的广袖留仙裙,也是陶倩捣坏的。”雪清婉表面虽风平浪静地吃着许淮闻刚给她剥好的橘子,心里却翻滚着重重波浪——这个陶倩有这么多厉害的手下,她果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这些并不重要”,许淮闻清淡如烟地说道,放下银筷,拿起旁边一块巾帕轻拭过自己的唇角,接着原本温润的声音像是凝了万年的冰霜一般,带着刀刃似的寒气,“重要的是,她不该对你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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