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竹苑。
“清婉不是跟淮闻公子你幽会去了么,你们来茗竹苑干嘛?”花淳安发丝有些凌乱,披着一件绒衣外套,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正厅门前,看着面前站着的三个人。
忽然间,她好像回过神了似的,原本娇美茫然的面上陡然添上几许惊色,“你们是说,清婉不见了?!”
这时,宫浅岚也拖着大红的睡袍从楼上走了下来,听到几人的对话后,音色酥软道,“不见了?雪清婉晚膳时没有去找你么。”
看着面前红裳黑发交织的男子,许淮闻之前的怨意早已消散殆尽,目光中只带着焦灼,“没有,那时是陶倩借清婉之名邀我去的湖中殿榭。”
“这样……”宫浅岚垂睫,眸光微暗,思虑起来。
“又是那个陶倩!”花淳安怒嗔出声,对着许淮闻道,“淮闻公子,定然是陶倩在背后搞鬼把清婉弄失踪了,我上次失踪定然也跟这个陶倩脱不了干系。”
许淮闻想了一下,接着语气中带着霜寒道,“决明,去把陶倩带过来。”
“是,主人。”
这时,阿玲跟东璃澈也从苑外走了过来。
东璃澈钗冠系半垂半,看上去也是从睡梦中刚醒过来的样子,紫衣飘漾,踏步来到许淮闻身旁,声音中同样带着严肃,看着他道,“听说清婉不见了?怎么回事?”
花淳安见东璃澈来,立刻上前去,语气中带着微微压制了的愤意,道,“王爷,是陶府的那个小姐,傍晚时借了清婉的名义将淮闻公子唤走,清婉也大概是那个时间点失踪的。咱们以为清婉跟淮闻公子在一起,淮闻公子以为清婉在茗竹苑,这才拖到这会儿才发现。”
闻言,东璃澈眉梢微皱,“陶倩?”
接着顿了一下,他向许淮闻问道,“府里上下都找过了么?”
站在后方的金野微微点头,“嗯,我能感受到主人的气息不在琼华苑中。”
“那便派人去将陶倩带过来问话。”东璃澈的邪眸中乌云搅动,这个陶小姐来他府上难道真的目的不纯?
花淳安曾对他说过,她失踪可能与陶倩有关系,他本以为是花淳安随意猜忌的,没想到此番真的出了事儿,还是在琼华苑内。
这万一雪清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许淮闻大抵是要恨自己一辈子了。
“主人,人已带到。”
决明办事很是迅速,几句话的功夫便把陶倩押到了许淮闻面前。
见人来后,许淮闻冷眸直直逼视着发丝披散衣着单薄的陶倩,道,“她在哪。”
三个字冷如冰锥,敲刺在了陶倩的心上。
她满脸惊慌失措,眼角含泪,娇音里带着哭腔,“淮闻公子,妾不知您在说什么……谁在哪?清婉小姐不见了么?”
这时,许淮闻手中忽然多了柄决明递来的利刃,直抵在陶婧颈动脉上,平日温清如风的眼神宛如修罗,“我再问你一次,雪清婉,在哪。”
感受到颈上的冰凉,陶婧心中陡凉,这时候她才发现,这个仙态绝美的温雅男子,竟有这么狠厉的一面,缘由竟是那个身为林家弃女的雪清婉?
傍晚那时许淮闻温柔揽过她腰肢的场景历历在目,可惜那根本是她自己骗了自己——许淮闻眼里,就只有那个雪清婉。
压过心头的不甘与怨恨,她声音颤抖着说道,“清婉小姐……清婉小姐不是应该跟永昼国的太子殿下在一起么……”说着,目光还不时看向那个红衣倾绝的男子。
见状,宫浅岚的红眸闪过几丝幽深的光——这个陶倩怎么往他头上泼起脏水了?他看向许淮闻,却见许淮闻依然执着刀刃冷目对着陶倩,这才松了口气,他可贪不上被许淮闻误会的罪名。
“啪!”一声清厉干脆的巴掌声响起,花淳安上前一步,怒目嗔视着陶倩,“你在胡说些什么?清婉怎么就会在皇兄那里了?!陶倩,你赶紧说清婉在哪儿?清婉若有什么事,本公主绝绕不了你!”
陶倩捂着泛痛的脸,眸光含泪,见许淮闻不为自己的话所动摇,花淳安也拼命维护,陶倩唇齿一咬,朝向东璃澈的方向,至诚至哀地喊道,“王爷啊,陶倩不知道公主殿下他们在说什么,陶倩只是在傍晚的时候给许淮闻公子献了一场舞蹈,完全不知道清婉小姐在哪里啊!”
东璃澈看着与自己颇为交好的陶家老爷的千金,心下有些为难,但奈何许淮闻和花淳安都怀疑到了她头上,若真是陶倩做的,自己保下陶倩耽误了雪清婉的小命,也不好跟许淮闻交代——他音色微微转冰道,“陶小姐,本王劝你还是如实交代为好。”
听到东璃澈也以这般态度对待自己,陶倩知道,此番或许是躲不掉了。于是她止住了哭泣,她低垂着头道,“你们不信便罢了,清者自清,明者自明。”
接着不论许淮闻跟花淳安如何逼问,陶倩都缄默不语。
花淳安气急败坏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一面踱步一面叹气,“都怪我把清婉一个人留在茗竹苑,早知道硬拉着她一起去用膳了,唉,清婉偏要紧着这个时间点练舞……”说到这儿,花淳安发觉自己把这事儿说漏了嘴,停顿一下,看向许淮闻,却见许淮闻点了点头道,“我已经知道清婉练舞的事儿了。”
闻言,花淳安松了口气,却更添愁绪。她亲眼看着雪清婉为许淮闻日日练舞,挥汗如雨,甚至多次险些受伤,如今这份惊喜,全毁在这个满脸写着婊气的陶倩手里了。
许淮闻听花淳安说雪清婉紧着饭点儿也依旧练着舞,心疼更胜一重。清婉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东璃澈见陶倩丝毫没有想要交代的意思,蓝眸中却划过了几丝迟疑——莫非真的不是她做的?
“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快些派人去城中找到清婉,以免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东璃澈转目正视向众人,目光里含着凝重。
许淮闻点点头,正当他们准备派出各自的暗卫出府寻找时,金野忽然上前一步道,“我想起来了,我应该知道主人在哪。”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金野身上。
只见金野从襟间取出一个锦囊——许淮闻看到锦囊后陡然想起,当时在森林中订立血契后,白绪曾要过几根他的头发,说是能随时随地找到他。这意味着金野也同样留下了雪清婉的发作为引路之物。
许淮闻的心得到一丝平复,这下清婉的行踪有着落了。接着,他紧紧注视着金野接下来的动作。
金野掌心向上而执锦囊,靛蓝色眸闭合,作思冥想,一副地图逐渐呈现在他的思想里,穿过一道道水街,最终停留在了一座阴暗的建筑前,他看到了两个字——
“主人在南狱。”
听到面前的金发男子念出“南狱”两个字后,正在地上伏跪着的陶倩身体忽颤,他怎么会知道?
南狱?
许淮闻、宫浅岚与花淳安皆目生疑云,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只有东璃澈听到这两字后蓝眸如卷雷云,波涛汹涌。
许淮闻注意到东璃澈神色的变化,心知不妙,问道,“澈,南狱是什么地方?”
“箬南东城羲名水街右数第三条支道十一号。”
“什么?”许淮闻听到东璃澈报出一串地名,蹙眉不解。
东璃澈忽然目露焦忿,左手使劲推了一把许淮闻,凛寒之声放大数倍,“你快去啊!南狱狱卒如同豺狼野兽,那里是女子的炼狱。你若晚去一秒,雪清婉名节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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