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起木叶、魂归黑山。
木叶山和黑山,对于契丹人,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白马、青牛的传说,就源自木叶山,它是契丹人的祖山,其地位,丝毫不下于中原人心中的泰山。
山上有萨满教,供奉着契丹人的天神。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说的就是木叶山的祭祀。
几乎每一件,对契丹人有着重大意义的祭祀,都在木叶山上举行的,而萨满教,就是专门负责祭祀的契丹神教。
萨满教有神令,曰木叶令,持之,可以号令教中无数高手,甚至可以影响契丹一族的重要决策。
可是今天,木叶山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为首一人,黑袍笼身、黑巾罩面,正是曾经在南诏皇城上,出现过的那位黑袍李公,现在他又不辞劳苦,跑到了北疆。
黑袍李公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四人,除了九尺狂蟒的李狂霸,和白衣如雪的妖若之外;另外两人,也相当不凡。
站在李狂霸右边的,是一名身长八尺、猿臂熊腰的大汉,姿容雄异、一脸忠厚;而站在妖若左边的,是一位身长七尺,怀抱利剑、剑眉朗目的凛然青年,青年冷厉,其人如剑、锋芒毕露。
一行人,并没有直接前往,那屹立于山巅的萨满教总坛,而是辟地而居,好像在默默地等待着什么。
山风拂来,迎风卓立的黑袍李公,衣袖猎猎;只见他双眸微眯,望向山巅的萨满教总坛,漠然地问道:“沈光,杨思勖指派的前往南诏、迎取木叶令的人,现在有没有消息?”
“回禀李公,暂时还没有。”
“不过,据属下所知,杨思勖派往南诏的两人,全都是秘书监的王牌刀客,他们就是江湖盛传的“银刀翠微现,生死不相见”之主,王智兴和鱼翠微。”
抱剑当胸的青年,看来就是黑袍李公,口中的沈光了,闻言后,一脸冷然地应道。
沈光明显是黑袍李公的属下,可他对于李公的询问,冷然无畏、丝毫谈不上恭敬,不得不说,这是一位很有个性的青年;或许,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冷,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冷。
对此,黑袍李公似乎并不在意,轻轻地点点头道:“那就好,希望他们,不要误了我的大事。”
对于黑袍李公的期望,抱剑青年似乎并不关心,只见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李公,属下认为,另外一件事,应该比迎取木叶令,更让李公关心才是。”
“唔”黑袍李公闻言,猛地转过头来,双眸炯然、直视着沈光,疑惑道:“眼下,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迎取木叶令更重要?”
迎着黑袍李公的目光,沈光坦然以对,依旧冷冷地应道:“属下听说,公主已经下山了,现在只怕,正向木叶山这边,赶过来了吧。”
“什么?!”黑袍李公闻言,当即惊呼出声,脸色突然一片铁青,急切道:“你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老夫,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杨思勖掌有大唐秘书监,负有监察天下之责,他都没有得到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面对老者的质疑,沈光仍旧冷然以对,漠然道:“横流阁的孟太极,已经宣誓效忠于公主了,如果山鹰的消息,没有出错的话,孟太极此刻,就跟在公主的身边,一并向这个方向赶来了。”
“属下身为山海盟的执事,一直负责监视横流阁的潜力高手,而孟太极,无疑正是横流阁的后起之秀;这个消息,正是一名负责盯梢孟太极的山鹰,加急传来的。”
“自古以来,山鹰主内,巡视九州;海鹫主外,监察四夷,李公身为盟老,莫非连山鹰海鹫,都信不过吗?”
冷漠剑客沈光,神情冷然,似乎丝毫不觉得,用这样的口气,向上级说话,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现在,即便沈光如此不敬,黑袍李公也顾不得和他计较了;公主出山,一路北上的消息,确实大乱了他的筹谋,让他不得不重新筹谋,除掉朱璃的布局。
姚州,阳苴咩城,故诏之都。
一家小客栈中,此刻却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这是两位刀客,从他们的装束,就可以看出,必然是来自中原。
二人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黑袍、腰挎长刀,面相十分凶狠;女子一身白衣,格外柔媚,同样腰挎长刀、飒爽如玉。
这两位,正是被杨思勖派往南诏,迎取木叶令的王智兴,和鱼翠微。
一路风尘仆仆,二人确实有些疲乏,在前去对付李文旖之前,他们必然要修整一下,先填饱肚子、再养足精神,也好全力应对今晚的目标。
他们的目标,就是李文旖,这位娘子,可并非无名之辈,那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冷面罗刹,一手罗刹剑法,就曾搅得江湖腥风血雨,谁敢轻忽。
为了不引人注意,二人挑选了这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准备就在这里,用餐和休息一下。
可就在他们刚刚迈入客栈的门槛时,迎头就碰到一位身长五尺五寸的黑脸青年,只见他腰挎长刀、小眼如豆,身形魁梧,如塔磐然。
这个青年,可不是别人,正是周然;自从拜师关云长以来,他的变化越来越大。
就拿身高来说吧,这才仅仅刚过两个月,他那原本只有四尺八寸的身长,现在突然,猛蹿了七寸高,硬生生地就将原本不足一米五的身高,拔高到了如今的一米六五左右。
体型也变了,原本车轱辘的体型,变成了一尊小铁塔似的巍然。
唯一没变的,可能就是他那锅底拔出来似的肤色,还有那怎么也长不大的小眼睛了。
照理说,尉迟槿北归,姚州之地,最大的就是关云长了吧。
周然身为关云长的关门大弟子,俨然已是身尊肉贵、分量十足的贵公子了;他不好好地呆在都护府,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座不起眼的小客栈里来了呢?
这里面还是有故事的。
话说周然曾一口气娶了两个媳妇,那就是齐妙戈和李文旖两位佳人了;齐妙戈还好,她和周然,那是琴瑟和鸣、相得益彰;可李文旖,就不同了。
毕竟,周然和李文旖,就类似于后世的那种,先上车后补票的小夫妻;这位佳人,嫁给周然,心里多少还有点怨气。
生米煮成熟饭,连婚礼都办了,在正常人看来,有怨气也得面对现实啊;可李文旖是什么性子,那就是个敢爱敢恨的娘子啊,有怨气,就得发泄出来。
有美人兮坐瑶床,巧笑倩兮娇媚扬;有郎君兮神魂荡,可远观兮徒神伤。
二人的婚礼,都办了两三个月了;可李文旖小性子上来,硬是让周然,在这两、三个月中,一次都没有爬上李文旖的床,他又岂能不郁闷。
所以,周大将军,这才找个空隙,一个人跑出来喝点小酒,一解心中的悲伤,上不了床的悲伤。
也许是喝的有点高,还没有走出客栈房门,就见周然突然仰起了头来,拉了一个长长的“呃......”字音,然后就猛地将头一甩,骤然就来了个“呸”字。
就见一口浓痰,随着他的一个“呸”字音,猛地就从他的口中飙出,化作一道白光,好巧不巧地,正好吐到了刚刚进门、神思不属的鱼翠微胸口上。
嗯,位置正好,雄峰之上、玉颔之下,顺着两山之间,向下滑动。
鱼翠微,那可是一位道髻高挽、妩媚绝艳,顾盼生姿、倾城无边的美人儿,而作为一位美女,岂能不爱清洁。
原本一路风尘,就够她难受的了,老想着赶紧找个客栈,然后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什么的,可就是因为这么一愣神,就被周然一口浓痰给吐了个正着。
客栈虽小,但人数不少,无数食客,突然就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寒颤,继而就是一个哆嗦,原因,当然是因为整个客栈中的温度,就在周然的“呸”字方落之际,降到了冰点。
放眼望去,只见此刻的鱼翠微,峨眉倒立、目光森寒,那凶狠的眸光,就像两把森冷无比的利剑一般,恶狠狠地刺向骤然,若是目光能杀人,周然只怕已经千疮百孔了吧。
周然虽然喝得有点小高,但并未醉,现在突然被对方毫无掩饰的杀机,就这么一激,瞬间就变得精神抖擞、清醒无比了起来。
常言道,人若郁闷,就是喝凉水,都能呛到;仰天长叹,都能碰到飞鸟拉屎,而且,正好能掉进那人的嘴里。
周然最近被李文旖,勾得烈焰焚身、神魂颠倒,可就是上不了床,是不是非常郁闷了?
正是因为郁闷,才找个偏僻的小客栈,喝杯小酒解解愁;可就在这偏僻的地方,随口吐口吐沫,都能吐人家娘子的胸口上,这是不是郁闷到了极点了呢。
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不是,周然是个有素质、有品位、有眼光的好青年,只见他连忙满脸堆笑,顺便瞄了又瞄,鱼翠微那十分引人注目的地方,这才使劲地咽了口吐沫,干笑道:“抱歉啊,十分抱歉,是在下没注意,还请娘子包涵。”
可是面对如此谦逊有礼,眼光独到的青年,鱼翠微丝毫就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
只见她杏眼圆睁,“仓啷”一声,就拔出了细长的长刀,众人只觉得银光一闪,一把长刀,就已搭在了周然的脖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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