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族中,惊现青年天玄,虽然让高昂吃惊,却还吓不倒他。
他是何人?
前世高昂就已经打遍天下、几无抗手,当时天下,时人多以楚霸王项羽比之;如今重活一世,他的修为,早已今非昔比、直入化境了。
面对着朱璃的犀利一刀,只见高昂,突然虎目一瞪,身如鬼魅,顷刻之间,就踏出了三步,凫趋雀跃、倏然而已,就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一瞬间,避开了朱璃的直劈一刀。
同一时间,望在众人的眼中,只见高昂瞬间就化作一抹幽影,奔逸如风、疾掠如电;伴随着“仓啷”一声,他那把抱在怀中的佩刀,骤然出鞘,刀光如水、一泻千里。
凄迷的刀光,一如漫天的月辉,直洒而下、如波万顷。
一刀凌天鬼神惊,敢向日月争光明;这就是高昂的刀,幽冷而凄迷的刀。
如水东逝,滚滚不绝,刀光粼粼、滔滔无尽。
一招得势,高昂就得理不让人,弯刀迭挥,疾如狂风、势若骇浪,劈头盖脸地就向朱璃狂涌而去。
狂风肆虐、泥土翻飞。
两队巡逻的契丹勇士,正好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近处,他们发现有人对峙,尚未来得及看清是谁,就突然被暴涌而起的狂风,谷底葫芦似的吹飞了出去,更有甚者,凌空摔出。
这些可都是契丹一族,最精悍的皮室勇士啊。
他们那魁梧苍莽的身形,就这刚刚的一瞬间,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好像枯叶败絮一般,被高昂骤然间爆发的气势,冲撞得七零八落、不堪一荡。
一阵“噗通”、“噗通”......的摔落之声,自漆黑的远处传来,想必就是他们摔落在地的声响吧。
夜漆迷、狂风起,草屑乱舞帐飞离。
放眼真个捺钵之地,靠近这片空地的地方,那些稍微扎得不牢固的营帐,也在这突然爆发的狂风中,拔地而起。
那些正在酣然入梦的契丹勇士,突然惊起无数,他们翻身而起时,只能怔怔地望着漫天星斗发呆,继而才惊觉,他们的高都监,似乎又发疯了。
高昂一招挥出,就造成如此浩荡的声势,倒是让所有人一阵鸡飞狗跳。
这就是释然境的威力吗?
高昂,赫然正是一名步入天玄,并且迈入释然境的高手,一动山河怒、啸击猛如虎。
观战的拓跋翼、沮渠蒙逊等三人,更是弓腰如牛,双目迷离。
三人现在,正半趴在地上,拼命想要看清那狂风中、高昂挥刀的动作,可惜,落在他们眼中的,尽是一片粼粼如光的混沌,根本就分不清,那是什么动作。
最多也只是看到,高昂那迅若幽光般的鬼影,在不停地腾挪跃迁;还有那位伯德部青年,“耶律灭狄”的毅然无惧之姿。
身处战圈中的朱璃,其实并没有外人看到的那般磐然,整个人都被高昂压得死死的、只能竭力挣扎。
自从步入天玄以来,朱璃这是第二次,和释然境高手对上了。
第一次,只能说是出其不意,他以巧妙的手段,破解了关云长开天的一击;可是现在,他根本无法取巧,直面一名释然境的攻击,无论是对方的气势、还是那举手投足间爆发的威力,都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高昂,刀如涌浪、挥势滔天,身处其中,朱璃就好像溺水之人,拼命地挣扎于深海旋涡一样,那种垂死挣扎的心境,没有亲身经历过,很难体会。
此刻,面对着高昂,朱璃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对方一招之下,就让他深陷无尽刀海;更是让他整个人,突然化作一只毫不起眼的小虫豸,而且是处于不断筛动的米筛之中,那随波逐流、身不由己的小虫豸,朱璃岂能心甘。
为什么?
如此高手,如此压力,让朱璃忘却了一切,他的心中唯有三个字,在不断地嘶吼自问。
同是天玄,对方的一招一式,尽皆都似翻江倒海般的磅礴无匹;而朱璃的一招一式,虽然比之未入玄之前,威力增加了不少,却丝毫不能和对面的高昂相比,朱璃真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同样都是借助天地大势,为什么二者之间,差距会这么大?
何谓自然,“以无为体,以无为用,自然为体,因缘为用,此皆无也。”
天地有大势,势在天地中,摸不着、看不到,就是常人眼中的无;人只要做到无物无我,身心俱无,身融天地,就能御势而动,成就自然。
自然境对于势的运用,就可用“因缘为用”这四个字来诠释,说白了,就是顺势而为。
那又何谓释然呢,为什么释然境的高手,举手挥足之间,爆发出来的威能,会远远大于自然境的高手呢?
这就是朱璃不解的地方;虽然不解,可他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高昂的攻击。
二人对峙的地方,空间不大,此刻却充满了眼花缭乱般的幽影。
在那如波粼粼的刀光中、在那鬼魅如妖般的萦绕中,一位髡发敞怀、英武不群的青年,一如摇曳的烛火,眼看就要被狂风巨浪般的刀势,给悍然扑熄,可它就是不灭。
论境界,朱璃虽然不及高昂,可高昂要想轻易击败、甚至击倒他,却也并非是容易之事。
朱璃最擅长的就是速度和力量,晋级天玄境后,他的力量和速度,都获得了爆炸似的增长;也正是凭借着这两方面的优势,才让朱璃,当初在南诏皇城下,有惊无险地化解了关云长的开天一击。
银光翻滚之中,朱璃一如打不死的小强,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
原本说好的三招,可是一打到兴起,三招早过,高昂这混蛋,好像浑然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一味地压着朱璃猛砍。
想必他也是憋坏了,放眼天下,自然境的高手,就十分难寻;更何况,高昂还是一位释然境,整个契丹,都找不出一个能做他对手的人吧。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和他过几招的青年,他岂能轻易罢战,更何况,朱璃仍在坚持,虽然被他死死压制,却一点都没有溃败的迹象。
对于高昂的失信,朱璃竟然也未出声叫停,他想干什么?
只见在那缭乱的刀光中,朱璃就好像撞在蜘蛛网上的虫豸一般,竭力地挣扎着,而私下里,他却眉头微皱,仔细地感应着高昂的刀势,到底和自己的刀势,有何不同。
自然境,是以身融势,顺势而为。
可通过不断地感受高昂的刀势,让朱璃终于察觉到了,两人运势的不同之处。
如果把天地之势,看成是活生生的生命,自然境的朱璃,此刻的状态,就相当于天地之势中的一份子。
若果他想借势而用,就不得不通过自己的情绪、和坦诚,去不断地感化、和说服,其他的势成员,得到人家的认可后,人家才会和他一起冲锋,一起啸聚。
那么高昂呢,他就像是所有天地之势的将军,一声令下,无数大势,不管乐意也罢,不乐意也罢,都得和他一同冲锋陷阵,这就是二人本质上的区别。
这种情况,十分类似于人群,人是群居生物,作为人类社会中的普通个体,若想让别人认可自己、响应自己,就必须和其他成员打成一片、倾心相交,获得人家的友谊,和认可,才能聚众而起,成就大事。
可是高昂却不同,他就犹如一个王者,王者令下,天地大势的成员,莫敢不从;朱璃这个自然境的苦哈哈,怎么和人家相比?
体会到了这一点,那么问题又来了。
高昂和朱璃,同样都是人,都步入了天玄,为什么高昂就成了王者,而朱璃却只能是苦哈哈呢。
这样一想,朱璃自然就会朝王者的特性上想。
王者以什么号令天下?
有人说那是威望,有道理、但绝不完全。
一旦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威望这种东西,就显得太过虚无缥缈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王者之令,其他人莫敢不从呢?
是规矩、是律令、是铁则。
世间有法,红尘井然。
天地有则,啸势撼天。
释然境的高昂,能在挥手投足之间,势若移山填海一样,那是因为,对方明悟了天地的运转规律。
释然、释然,明悟天地至理,悟而用之,才算释然啊。
明悟到了这一点,朱璃在武道上的摸索,就立刻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若想晋级释然境,必然要了悟天地至理,一旦了悟天地运转规律,即为释然。
人生之所以迷惘,之所以庸庸碌碌,那是因为太多的人,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一旦有了目标,排除万难、披荆斩棘,只要再有几分运气,这个人,就必然能够啸聚而起。
而明悟了武道的目标,朱璃虽然还不是高昂的对手,可是现在他对天地大势的运用,却越来越得心用手了。
一开始,朱璃还犹如一个认打认罚的小媳妇,可是随着二人对战的持续,朱璃突然从一个受气包似的小媳妇,逐渐变成了一位自立自强、百折不挠的女斗士。
继而,朱璃的刀势越来越凌厉、越来越磅礴,又从一个女斗士,逐渐变成一位,无所畏惧、无所不能的伟大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这位母亲,敢啸苍天、势破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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