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胆大包天之人,朱璃还是第一次遇到。
要知道这个年代,任何一句贬斥皇家的话,都足够杀头的。
不过,那人也引起了朱璃、杨再兴、王曾三人的注意,刷的一下,三人一齐放眼望去。
只见那人,身着粗布麻衣,衣服似乎有点不合身,松松垮垮地笼在身上,样子看起来十分邋遢,不看还好,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想要避开,形象比起真正的乞丐,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背上十分随意地负着一把剑,不知道是因为勤奋练剑造成的,还是什么原因,总知剑鞘被磨得溜光水滑,十分显眼。
这人虽然形象不堪,发髻也十分散乱,却抱臂当胸,站得笔直,颇有一股英气。
看到那人,身旁的王曾立刻惊呼道:“是韩国士。”
这人就是韩雉?
朱璃感到十分意外,如此口无遮拦、悖逆世俗,倒是让人愈发感到好奇。
不过,现在这个韩国士的处境不太好,围观看戏的很多人,都在大声向他咒骂、训斥着,甚至还有好事者,都撩起了袖子,准备上前揍他一顿。
而反观韩国士,他虽然背对着朱璃三人,可依旧能够感觉到他的神态,面对周围人的谩骂、怒视,其人一无所谓,一副游戏人间、无所在乎的神情,给人一种轻浮、浪荡的感觉。
韩雉被人责难,倒是引起了王曾的担心,心里还有点发虚,毕竟这个人是他向朱璃推荐的,现在自己力荐的人被人攻讦、唾弃,处境狼狈,他岂能不急,连忙道:“将军,我去叫他。”
不等朱璃开口,他就“蹬、蹬、蹬......”地跑了过去,根本不顾周围人恶狠狠的目光,径直跑到韩雉的身边,从背后使劲地拽了对方一把。
正在似笑非笑地面对众人指责的韩雉,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拉自己,便顺着拉拽的感觉,回过头来,赫然发现一身新衣、束发齐整的王曾,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韩雉的眼中腾起了一抹疑惑,沉思了少顷,突然开口道:“王曾,你发达了吗,怎么穿得人模狗样的?”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倒是出乎了王曾的预料,他满以为对方会问自己,“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哪里想到,这个韩雉好像根本就不关心这个,脱口就问,“你为什么穿得这么整齐?”
王曾愣了半晌,郁闷得小脸通红,半天才吭哧道:“韩兄,我们将军想要见你,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你们将军?”韩雉迟疑了一下,随即立刻就惊呼道:“好你个王曾,你真的发达了,抱上哪个龟猢狲的大腿了?”
面对口不择言的韩雉,王曾窘得慌,也不理他,转身就向朱璃方向走来,头也不回道:“跟我来就是了。”
循着王曾的行走的方向,韩雉终于向着朱璃站立的方向,看了过来,这一看正好对上朱璃的目光,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骤然闪现,洪钟大吕之声响起:“韩雉,英魂韩信在世之身,韩信,西汉开国功臣,世有“兵仙”之称,汉初三杰之一,兵家四圣之一,国士无双。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果然如此,这人果然是韩信的英魂重生,朱璃猜测得没错。
出身徐州,姓韩,很无赖,自诩国士,朱璃当初就不做第二人想。
韩信是淮阴人,蜗居在徐州不足奇怪,奇怪的是这些英魂的转世人物,明明一身本领,在自己找到他们之前,却无人取得宏大的成就过。
即便是在邵州小有名气的岳鹏举,也只能算是普通人,哪里有民族英雄的豪烈壮举,这也是让朱璃一直不解的地方。
要知道这些人,无一不是名传千古、家喻户晓的人物,怎么会如此平凡呢,任他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朱璃认真地打量着韩雉,首先是名字,为什么要叫韩雉,莫非是因为被吕雉害死的,所以才取了这么个名字,提醒自己,提防女人吗?
真是想不透,在朱璃的眼中,韩信现在就是一介浪子,在对方看到王曾时,更是站没站相,身无正形,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十足的市井痞子、街边氓流的形象。
而当韩雉看到朱璃时,这种形象立刻就改变了,在他的眼中,朱璃现在的形象,比起汉高祖刘邦称帝后的形象丝毫不差,给人一种威加海内、荡尽天下的豪气,只是比起刘邦,朱璃更加靠谱、更加让人安心,永远不要担心此人会鸟尽弓藏。
眼前的朱璃,一身布衣,腰挎长刀,不怒自威、顾盼自雄,那冥冥中的召唤、威服之感,更加强烈了,这是英魂碑的气息,这是那个神奇空间的味道,让他不忍拒绝,不敢拒绝,更不能拒绝。
他知道,自己出头的日子来了,这就是冥冥中感觉,没有理由,没有依据。
看到朱璃,韩雉神色一正,身体顿时再次站得笔直,脸上再无戏谑、玩味之态,根本不管身后众人的唾骂、攻讦,带着一种肃然、庄重的神态向着朱璃这边走来。
来到朱璃面前,韩雉当先拱手一礼道:“在下韩雉,见过郎君。”
“在下朱璃,见过韩兄。”朱璃还礼,继而直接开口道:“有没有兴趣执掌徐州?”
这人是兵圣韩信的在世之身,朱璃丝毫不怀疑他有没有能力执掌徐州,现在问题是对方愿不愿意执掌徐州。
“朱璃,朔州朱璃?”
“不错。”
得到确认,韩雉静静地盯着朱璃,开口道:“在下想跟着使君,不过,若是使君有需要,在下愿听使君差遣。”
朱璃盯着韩雉,有点疑惑,直接问道:“你也是徐州人,看着乡人惨遭时溥、陈璠等人的欺压、蹂躏,你就没有想过,要做点什么吗?”
韩雉想破头颅都想不到,朱璃见到自己竟然如此不客气,直接就责备了起来,虽然让他有些窘迫,却也让他十分舒心,这是一个非常直接的主君,不会跟麾下玩花花肠子,有不满就直接提出来,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不过韩雉确实问心无愧啊,一句话,他确实尽力了,只是时运不济,如之奈何,于是歉然道:“使君冤枉在下了,在下也曾有意雄起,甚至连脸面都豁出去了,自诩才能卓著、国士无双,希望能够引起地方大员的注意,可是费尽心机,这些人硬是看不上在下啊。”
“甚至,韩某连面子都豁出去了,亲自前往都督府投效,不但支详不要在下,连时溥都不愿搭理在下;在下想去投军,刚到大营门口,就被轰了出来,在下不是不尽力,而是无处尽力啊。”
韩雉的一番说辞,惊的朱璃哑口无言、目瞪口呆,堂堂兵仙,汉初三杰之一,在这个时代,想为乡人做点事,竟然求告无门,欲借无舟楫,这是在搞笑吗?
不管朱璃信不信,韩雉依旧一脸坦诚地看着他,面无愧色,光明正大,一副我毫无办法的样子。
“你身手应该不弱吧?”旁边的杨再兴看到朱璃愣神的样子,心中自然不忿,插口道。
韩雉转头看了一眼杨再兴,坦然地点点头:“不但不弱,还很强,起码时溥、陈璠、张友等人,都不是在下的对手,徐州唯一能与在下匹敌的,只有一个刘知俊,可是他们就是不要在下,你让在下如之奈何?”
听他这么说,杨再兴也无语了,韩雉的意思就是,我再有才,再牛气,人家不用我,这个理由强大吧,我没有施展才能的舞台,我有才又有何用?
这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这个韩雉为何落得如此悲催呢,倒是让朱璃和杨再兴都好奇了起来,朱璃无奈地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情,让徐州这么多人,就好像商量好似的一起抵制你?”
韩雉闻言,少有的露出一抹赧然,不在意道:“也没什么拉,当初韩某饿狠了,就潜进了都督府,准备找点吃的,正好看到支详的小妾正在洗澡,一时没忍住,就多瞅了几眼,没想到被抓了个现行,事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了。”
牛人,杨再兴看着韩雉的眼神诡异起来,就连朱璃看向他的目光,都佩服了起来,正好看到,你觉得你说出去谁会相信,偷看就偷看呗,还被抓住了,那个所谓的小妾,得有多大的魅力,才会让你这样一个大高手,都失去了应用的警觉性?
杨再兴有点无语,你看光了别人的女人,难怪别人火大,哪个男人希望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看过,没有当众杀了你,已经算是你祖坟冒青烟了,你就认命吧。
不过,那支详肯定派人找过这家伙的麻烦,不然不合常理,估计是韩雉的身手了不得,才无奈作罢的吧。
“好吧,只是这样,那支详不要你,我可以理解,可时溥为什么也不要你。”朱璃不死心,继续问道。
韩雉闻言,脸色发黑,满脸的苦涩,无奈道:“若是原本的那个支详小妾,现在又变成了时溥的妻子了呢?”
吐血,朱璃突然想,杨再兴已经举首望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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