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太多意外,征北军连夜选择了退兵。
赫连青山在得知消息后并没有立刻追击,先是有条不紊地吩咐麾下将士救治伤员、安葬死者。
而后论功行赏,尽皆记录在案。
他将慕容克唤到帐中,以心声对其低语几句。
慕容克面色激动,连忙拜倒,“多谢大将军!”
赫连青山摇摇头,“此事不传六耳,对你父亲言说,那也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
慕容克重重点头,“明白!”
“去吧。”
赫连青山挥挥手,看着慕容克远去的背影,将一封本来写好准备让慕容克带给他父亲的书信点燃,看着它烧成灰烬。
暗道一声,好险,这要拿出去未来隐患就大了。
圆满完成父亲所交待任务的慕容克点齐一万幽云州军士,带着对这一场战事的美好记忆,兴冲冲地直奔幽云州幽云城而去。
赫连青山留下五千幽云州军士处理未尽事项,好整以暇地领着剩余三万人,带着备好的干粮,追上了征北军的步伐。
将近一月前,南征失败的北渊大军,也曾这般灰溜溜地返回故土。
那时候,志得意满的黄大兴和杜若言领着两万人遥遥坠在对方身后,仿佛赶羊回圈的牧民,目送着敌人远去,一路收复失地。
如今轮到他们胆战心惊地看着身后的追兵,颓丧向前。
赫连青山默默地控制着整个队伍的前行速度,不近也不远。
只要大端征北军试图要带走战利品,他就会作势佯攻。
一来二去,黄大兴和杜若言也明白了那个意思,埋着头跑路。
不仅没带什么战利品,甚至为了加快行军速度,还扔下了许多辎重。
两支军队就这样默默过了雄州。
殇阳关前,黄大兴果断转身列阵,杜若言领着一小队人,去城中带兵接应。
赫连青山勒马停步,心头暗叹,已知事不可为。
这两个人虽说兵败,却也真当得起一个名将之称。
目送着征北军残兵退回殇阳关中,将数百名北渊人质留在了城门口。
似乎是一种无声的感谢或者说报答。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么?”
赫连青山冷笑一声。
那些被俘获的人质连忙朝着自家军队冲来。
当中不乏各城的城主、守将等大人物。
更有一个小小惊喜藏在其中。
赫连青山看着被亲卫带到面前的那个贼眉鼠眼的汉子,笑着道:“你就是哈古?”
“帖木达大人帐下小臣哈古,拜见大将军。”
哈古直接行起了大礼。
赫连青山眼神一凝,声音骤冷,“我只听说过陛下之臣,何来旁人之臣!”
哈古吓得伏跪在地,磕头如捣蒜,“大将军恕罪大将军恕罪。末将无心之失,无心之失。”
赫连青山像是有些心灰意冷,“我也知道,这些事情哪儿是一天两天能改得过来的。起来吧!”
哈古战战兢兢地起身,只听见赫连青山又道:“陛下对这些边城防卫安排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你这个守将肯定是做不成了。不过此番相逢是缘,我带你去长生城见个人。”
哈古心头一喜,若是能攀上赫连大将军这跟高枝,那可比跟着帖木达大人好多了啊!
连忙感谢一番,然后问道:“不知大将军想带末将去见谁?”
赫连青山看着他,面带微笑,“吴提。”
哈古脑袋一歪,晕了过去,股间有一股黄液渗出。------------------
天京城似乎永远都是那般安定,因为那里有着高耸的城墙,有着完备的防御,有着长安剑仙;
也似乎永远都那般繁华,只因那里有一座皇宫,于是就有令人趋之若鹜的权力和利益。
这些权力和利益汇聚的最核心,就是大端王朝的永定皇帝,杨灏。
最近他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心情也很好。
随着朱绿镇大战的落幕,这场南北国战注定是以大端的胜利而告终。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雄心勃勃的薛律竟然还因此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这让杨灏又记起那封国书,看着那句“提兵百万云水上”,开怀大笑。
关于那场战事,明面上的封赏早已赐下,居头功的韩飞龙一步跨过两人,封威远侯、骠骑大将军。
在大将军胡律光老朽不堪的情况下,韩飞龙成为事实上的大端军方第一人。
飞龙在天,势不可挡。
暗地里的赏赐,杨灏也没有忘记。
对于屈尊为韩飞龙护卫的青衣阁主秦璃,杨灏此番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在惯常的丹药、财宝之外,不仅送上了自己亲笔题写的“青衣阁”牌匾,事实上放弃了对青衣阁的渗透,准许其将清音阁改回青衣阁。
而且在离青衣阁宗门不远处赐下了一座山头,交由青衣阁自行使用。
两位曾经的四圣,如今的合道境高手,也收到了来自陛下的关怀。
金银财宝、虚衔爵位,更关键是,还有一大堆的美婢。
北堂望和南宫霖捻须微笑,为陛下的贴心感到温暖。
同时,杨灏还给二人送去了一道口谕,准许二人建立自己的江湖势力,但前提条件是......
口谕上没说,但大家都懂。
这就像是一场丰收,人人皆可笑逐颜开。
虎夏街,向来没什么闲人敢来瞎晃悠,因为这条不大的街上,有一座衙门。
大端兵部衙门。
所以当兵部衙门口台阶下的守卫听见那些闹哄哄的声音,也压根没往心里去。
更是压根没想到,这帮人居然敢就这么拐进了虎夏街!
顿时有一个持枪守卫快步上前,伸手一指,点向那帮大多是些年轻人的队伍。
“干什么的!不知道这里是兵部衙门吗?滚蛋!”
说到最后,配上潇洒的一挥手,是独属于这些权贵重地的盛气凌人。
人群顿时为之一滞,只一瞬之后,便猛地爆发出一阵更大的怒吼。
“找的就是你们这帮废物!”
“北渊蛮子骑在我们脑门撒尿你不管,在自己人面前耀武扬威!”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见你去西北赶北渊蛮子啊!”
伴随着这些怒吼,人群一涌而上,那个守卫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脚踹翻在地,承受着来自社会民众的毒打。
门口剩下几个守卫见势不妙,立刻躲进了大门内,将大门紧紧关上。
愤怒的民众拍打着大门,嘭嘭嘭的响声,是民意沸腾的声音。
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将西北遗忘了。
兵部的官员皆出了自己的公房,呆呆地看着大门处。
耳中的声音似有些虚幻,这可是兵部啊!
也有一些人听清了那些喊叫,默然无语,然后瞥一眼正中大堂背后的方向,长长一叹,转身回了桌旁。
大堂背后的那间屋子里,年事已高的兵部尚书谭伦看了一眼面带焦急的兵部侍郎郑玄,轻轻挥了挥手,“该忙啥忙啥去!”
他轻轻捋着胡子,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看不清是苦涩还是嘲讽的笑容。
“驾!驾!驾!”
一匹快马冲到了虎夏街上,马上一身红衣背插两支三角小旗的骑手看着衙门外乌泱泱的人群,先是一愣,旋即断喝道:“六百里军情加急!速速让路!”
有人下意识就要如先前一般先是张口怒骂,再是动手毒打,好在身边也有那没被热血冲垮头脑之人,连忙扯了扯袖子。
六百里军情加急是什么意思,总归还是有懂行的。
人群还真就乖乖让开了道路,让那个红衣信使进入了大门。
然后继续拍打着重新关好的大门,再次开骂。
不论何时,分寸都很重要。
拿捏好了分寸,就出不了大事。
眼看红衣信使才刚进去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兵部大门便被人猛地从中拉开。
一个老头身着官服,站在门内。
不知有谁喊了一声,“这就是那尚书老儿!”
人群顿时朝里一挤,就要逾越那道界限,闯入衙门之中。
兵部尚书谭伦须发皆白,身材已经渐渐缩水了些。
但独身一人,面对这汹涌人群,竟一步不让。
沉声喝道:“现有紧急军情送达,本官需面呈陛下,谁敢阻拦!若误军机,以叛国论处!”
他圆瞪着双眼,“现在,让路!”
吼完这一声,他便迈步前行,眼前众人似不存在一般。
人群被这股气势一摄,呆呆地分开,目送老尚书走出衙门,登上匆匆赶来候在一旁的马车,朝着皇宫中疾驰而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又觉得今天这一闹腾好像不是那个味道。
不知谁带头,人群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散去。
人群边上,王四娃子端着个破碗,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皇宫中,御书房。
除开和荀忧的单独议事,杨灏基本不会带旁人去那处偏殿,大多都是在御书房中。
此刻他坐在御书房的软塌上,面前坐着的,是头发油亮,脑门突出的卫红衣。
卫红衣两片厚嘴唇上下翻飞,“回陛下,对那个跑堂小二的审问已经完毕,他的确只是个人言语,并无他人指使。”
杨灏默不吭声,卫红衣心头一凉,咬着牙道:“和宗人府一起联合审问,晋王那边也没有后续线索。”
杨灏继续默不吭声,深秋时节,卫红衣的汗一颗颗留下,“进宫之前,司闻曹已有情报,可能会有一些年轻学子和一些闲汉前往兵部衙门示威,为的是西北军情,陛下您看?”
等待的每一瞬都是痛苦的,好在杨灏终于开口了。
杨灏嘴角轻轻一扯,两撇修剪得精致的胡子跟着一动,冷哼一声,“一群蠢货,鼠目寸光!”
“不必管他们,成不了什么事。如今无非就是在挑动我们的耐心而已。”
听了杨灏的吩咐,卫红衣连忙应下,接着跟杨灏汇报了些别的情况就准备退下。
忽然,一个宦官匆匆跑到门口,低声通传道:“陛下,兵部尚书谭大人求见。”
杨灏笑了笑,“这个谭伦,一把年纪了,还这般沉不住气,真是的,让他进来吧。”
他又看着卫红衣,“你也先别走,一块听听。”
谭伦匆匆走进,微微诧异地看了一眼卫红衣,然后识趣地低下了头,连忙拜倒,“臣兵部尚书谭伦拜见陛下!”
杨灏笑着摆了摆手,“行啦!事情朕都知道了,多大点事儿,有什么好慌张的!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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