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脚步声冲向小阁的二楼,一双双牛皮靴子,踩着木楼梯,发出震耳的声音。
长岛鬼姥心中疑惑不解,这里怎会有这么多的护卫?
而且,是小皇帝笙曜的大内护卫?
难道,小皇帝出宫,并不是偷偷跑出宫,而是明着出宫?和笙云舒一起设的一个局?
她眯着眼,看向云舒。
只见云舒也在看她,唇角轻扬,目光中浮着挑衅的寒意。
“找死!”她大怒着,脚尖点地,持剑再次向云舒刺去。
果然是小丫头片子设的局!
云舒看出了她的意图,却故意大声问道,“天师,你为何要对皇上追杀不放?皇上只是个孩子,皇上哪儿得罪你了?”说着,她抱着笙曜往地上一滚,躲过了长剑。
“舒姐姐,我怕。哇——”笙曜大哭起来。
长岛鬼姥更怒了,好个狡猾的笙云舒!她居然拿笙曜当挡剑牌?
不甘心来此一趟空手而回的她,再次提剑去刺,可就在这时,一只通体黝黑的猫儿,伸着爪子朝她的面门飞快扑去。
“喵唔——”
猫儿抓将她的面纱扯掉了,长岛鬼姥的真面目,露了出来。
所有人都惊住了,护卫们呆在当地,不知要不要冲上前去抓长岛鬼姥。
贺兰惊讶得睁大双眼,大声嚷着,“真的是天师,刺客是天师!来人,护驾!”
扮成金凤苑护卫的顾铭,马上大声说道,“保护皇上,保护舒公主,抓住天师!”说着,他的大刀毫不客气地朝长岛鬼姥砍去。
长岛鬼姥挥起袖子,一道劲力打向黑巧。
可黑巧是只灵兽,闪的动作比她出手要快,她根本伤不着黑巧。伤不着不说,和黑巧周旋时,无暇顾及其他,贺兰和顾铭刀剑一起到了。
她只得回头来拦二人的刀剑,但到底是动作慢了一拍,贺兰的长剑从她的肩头划过,削了块皮下来,顾铭的大刀砍向她的头,她身子飞快一让,躲开了大刀,但头发甩起来没有躲过。
大把的头发被削了一半。
该死的!一身狼狈的长岛鬼姥,心中大骂了一声,身子腾空而起,闪在一旁,冷冷看着云舒他们,“住手!”她不是打不过这些人,而是再打下去的话,刺杀皇上的罪名,就会被坐实了。
那时候,东陆七国都不可能有她的容身之所。
太得不偿失了!
她没那么傻。
云舒也是见好就收,伸手一拦,示意大家都停下,“停!”她搂着小皇帝,目光清冷看着长岛鬼姥,“天师,你为什么要刺杀皇上?”
长岛鬼姥压着心中的怒火,冷冷扫视了一遍阁楼中的众人,冷笑道,“胡言乱语,谁说本天师要刺杀皇上了?以本天师的身手,你们所有人都不是本天师的对手,我要杀便当面杀了,何须蒙面前来?”
云舒点头,眨着眼问道,“是呢,天师的本事极高,可为什么提着长剑,蒙着面前来,将剑刺向皇上呢?”
“天师,为何行刺皇上?”其他人也纷纷问道。
“这不是刺杀!本天师不可能会刺杀皇上!”长岛鬼姥冷冷说道,“本天师卜卦出,皇上在此玩耍,会遇到凶险,才提剑来到阁楼,是来杀凶神的,你们凡眼俗人,怎会懂?”
“凶神?”云舒打量着自己,轻轻一笑,“我记得天师的第一剑,是朝我刺来的,难道,我是那个凶神么?”
围观的人们,脸色均是一变。
“本天师可没有这么说你,凶神是幻象,你们是看不见的。”长岛鬼姥表情讪讪的,拂了下袖子,望向小皇帝笙曜,“凶神已被赶跑,皇上请放心玩耍。”
说着,她凌厉的目光扫了下贺兰和顾铭,又在云舒的脸上停了下,抬步往楼阁下走去。
经过笙曜身旁时,笙曜咬了咬唇,大着胆子说道,“天师,你下回看准点,刚才那剑,差点刺到了朕和舒姐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刺杀朕和舒姐姐呢。”
长岛鬼姥气得脸色铁青,没错,她就是来杀云舒的,要不是有你这个小鬼头在,云舒早死在她的剑下了。
她回看一眼笙曜,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离开了。
站在楼阁的二楼,能清楚地看到院子门那儿,等她的身影走出院子门,云舒才蹲下身来,轻声细语地问着笙曜,“皇上,刚才有没有被吓着?”
笙曜小大人一样挺着胸膛,抬了下下巴,“没有,朕不怕。”
“嗯,皇上天威,怎会怕这种小小的刺杀?”云舒笑着点点头,眼睛瞥到他鞋子边的一摊水,和湿搭搭的袍子,她笑着抿了抿唇,不点明。
这毛孩子,尿裤子了。
“舒姐姐,朕……朕可不可以今晚住在这儿?”笙曜咬了咬唇,摇摇云舒的袖子,“朕想跟你玩。”
云舒挑着眉尖,“不行,皇上是一国之君,要宿在朱圣宫才是。”
笙曜垂下眼帘,一脸失望地转身,心里又怕又难过,刚才那一剑吓死他了,他都吓得尿裤子了。
可他是皇帝,他是男孩子,这种事情,怎能跟舒姐姐说?可是,还是害怕怎么办?
云舒看着他踌躇不前的背影,越发好笑了,便说道,“不过,我可以到朱圣宫陪皇上。”
笙曜马上转忧为喜,他转身过来抓着云舒的袖子,一脸的兴奋,“真的?舒姐姐,你说话可要算话呀。”
“嗯,当然说话当真了,我这会儿陪皇上回宫去,我将皇上带出朱圣宫,得负责送回去,明早我再回来。”云舒笑道。
“太好了,舒姐姐。”笙曜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云舒叫人打来清水,给笙曜洗了脸,整了头发整了衣,又命人端来安神茶给他压惊。
在笙曜喝茶时,顾铭和贺兰,已经安排人手打扫起了屋子。刚才大家和长岛鬼姥厮杀,好几处地方都损坏了。
护卫们各司其职,退下了阁楼。
云舒朝贺兰顾铭点了点头,朝一处人少僻静的地方走去。
两人跟了过去。
“姑娘,可是有事情吩咐?”贺兰当先问道。
“阿妮,怎么啦?”顾铭见云舒微蹙着眉尖,忙问着她。
“宇文熠呢?”云舒看了二人一眼,问道,“他不是和你们在一起的吗?”
贺兰和顾铭对视一眼,一起摇摇头。
贺兰眨眨眼,“姑娘,没有看到啊。”
顾铭眯了下眼,“他会不会是拦截长岛鬼姥去了?”
“这个宇文熠!”云舒恨恨地跺了下脚,“不是不让他这么早行动的吗?还不到时候呢,长岛鬼姥的功夫比他高,他打得过吗?”
贺兰笑着道,“我想,他是气不过吧?长岛鬼姥提了剑冲进二楼的阁楼,直指姑娘,姑娘那时不让他出面相助,这会儿他估计是去暗杀?暗杀的话,也许能成功也说不定呢。再说了,长岛鬼姥刺杀皇上的事情曝光了,没人会替她说话了,被人暗杀死,人们拍手称快还来不及呢。”
“我不放心他,贺兰,顾铭,你们一起找找看。”云舒皱起眉头,“好歹,有个递消息的。”
“他是谁?赵国人称阎罗王,他怕过谁?”顾铭拍拍她的肩头,笑着道,“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姑娘放心,我找到王爷,马上来回汇报。”贺兰调皮地眨眨眼,“保管一根头发不少的送回来。”
云舒无语了,“快去快回。”
……
正如云舒猜测的那样,宇文熠果真是拦截长岛鬼姥去了。
在小阁的时候,他按着云舒的安排,藏于二楼的帏幔后,只在那剑刺向云舒时,暗中拉了把云舒,让云舒轻松巧妙的躲开了那一剑,再然后,放出黑巧。
长岛鬼姥的面纱掉了,不敢再动手,无须他出面了。
但是,长岛鬼姥的敢刺杀皇帝的贼子野心曝光后,他可以肆意地围杀她。
于是,在长岛鬼姥逃走后,他马上悄悄追了上去,并在一条她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
长岛鬼姥今天不仅没有刺杀掉云舒,反而被云舒坑了一把,肩头被削掉了块皮不说,头发也削了大半把,袍子也划破了,不成形。
她气急败坏往自己的住处走,她要赶紧回去,召集自己的几个得力护卫,商议着接下来的事情。
她心中有预感,那个笙云舒在布一盘棋,一盘专门针对她的棋,让她无法反击,让她处处受着被动。
不不不,她堂堂天衣门老掌门最得意的弟子,新任门主,怎能输给一个昔日对手的小女儿?还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黄毛丫头?
这未免太可笑了!
她将头发捋了捋,拿块披帛裹着残缺不齐的头发。
眼前景色一换,到了一处拐角的地方,再往前走,便是一座小花园,穿过小花园,再穿过一片枫林,就到了她的住处。
她吸了口气,加快了步子。
可是,她没有走上几步,就被一柄刺来的长剑,逼得倒退了几步。
那长剑步步紧追,她只得步步倒退。
“什么人?”长岛鬼姥眯着眼,盯着来人。
这人的整个头,都被黑纱包着,头上戴着南方的竹斗笠,一身黑衣赶紧利落,身材高瘦颀长,看样子,是个男人。
“你到底是谁?”长岛鬼姥冷笑,“你胆子不小啊,敢刺杀北蒙国天师?”她咬着牙,跳开几步,提着剑相迎。
那人似乎铁了心的要杀她,招招狠绝。
长岛鬼姥心中暗忖,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剑法这么的陌生?
不敢她怎么问,怎么言语奚落挑衅,蒙面男人就是不回答。
长岛鬼姥在刚才的时候,被贺兰和顾铭一起打伤了,虽然伤不重,但仍是让长岛鬼姥烦心不已,她心情一不好,手就忙乱了。
忙乱之下,她渐渐地败下阵来。
蒙面男子眯了下眼,剑尖一转,刺向了长岛鬼姥的心口。
她大惊,身子一闪,这一剑并没有刺中她的要害,却也刺进了长岛的肩头。
疼得她惨叫一声。
长岛鬼姥大怒,“找死!”手里一个盒子扬手一甩,朝蒙面男子甩去,“这是蛊后,想血尽而亡么?啊哈哈哈——”
蒙面男子剑花一挑,将小盒子挑飞到一旁,他侧借机身子一闪,跳到围墙外,不见了。
“该死的!”长岛鬼姥伸手一摸自己的肩头,再看向手心,全是血。
那只蛊后闻了血气,扭着身子朝她滚来,动作十分的快。
长岛鬼姥吓得脸色惨白,退后一步,提起剑就猜砍,“滚开,滚开——”
将蛊后砍成了碎渣渣。
她心中这才松了口气,将身子靠在墙壁上,大喘着气,她的蛊后,养了多年的蛊后,就这么死了?
没有将云舒制伏,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笙云舒,走着瞧,胜负并没有出!”她咬了咬牙,跌跌撞撞朝自己的宫苑走去,脸上浮着诡异的笑容,“我还有魔琴,能摧毁世间万物的魔琴,死了一只区区的蛊后,又算得了什么?魔琴出手,天下尽毁!”
……
宇文熠装成黑衣刺客行刺长岛鬼姥,被她的蛊后所挡,他只得退回来,收了手。
回金凤苑的时候,遇到了急匆匆走来的贺兰和顾铭。
他停了脚步,扯下蒙脸的头巾,站在巷子旁,候着他们,“你们在找我吗?”
贺兰大步跑上前,好笑道,“是姑娘在担心你。”
“你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走了,舒儿担心你。”顾铭黑着脸,“说好了不能单独行动,你怎么单独行动了?万一你……”
“我这不很好吗?”宇文熠笑得轻松,闲闲弹了下袖子,“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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