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邗姜看向公子黔,首先问道:“你们清楚晏圉将军在哪儿?”
公子黔哼了一哼,答道:“自是阳府。”
“公子阳生又在哪里?”吕邗姜又问。
公子黔再答:“驻在临淄宫外。”
“因此,晏圉将军并未和公子阳生所在一处,对吗?”吕邗姜总结地问。
“是的。”公子黔叹了一口气,“估计是忌惮晏圉将军罢?——总之,公子阳生并不想招揽晏圉将军,但也不想彻底地得罪他,便把他诓到阳府,进行软禁。”
吕邗姜若有所思:恐怕不止软禁那般简单——好歹晏圉也有一套武艺傍身,假若只被单纯地软禁,那可困不住他呢!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可知晏圉将军被关在哪里?——阳府又有多少人手看管他?”吕邗姜眨了眨眼:好歹要把情报掌握清楚,方能行动啊!
公子黔瞠目结舌:老实说,晏圉怎样他一点也不关系——毕竟与他无关啊!能知晓晏圉被关在阳府,已是他能掌握的最大情报了……
还要调查阳府布置?这也太繁琐了罢?!
目光一瞥,公子黔对晏慈和老华说:“轮到你们上场了——你们谁去阳府周边逛一圈儿,了解一点阳府的情况?”
“我!”老华和晏慈同时出声——
老华和晏慈面面相觑,皆都不服道:“让我来!”
“这……”吕邗姜揉了一揉额头,兀自地决定,“让老华去罢!”
——晏慈怎么看,也没老华经验老道啊?
老华感激道:“必不辜负邗姬夫人的指令。”
“慢着。”晏慈不满地开口,“慈自认不比老华逊色,凭甚么是他,而非是慈?——慈的射术数一数二,关键之时,或许慈能派上用场呢?”
老华心知晏慈也是关心家主,但仍不松口,说道:“阳府你有我熟么?”
晏慈不甘示弱道:“阳府之人是认识你多些,还是慈呢?”
老华一愣。
晏慈拍了拍老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长年住在临淄城内,对阳府是熟,但也意味着他们认得你多点——倘若换上慈去,便是在他们眼前逛过一圈,他们也识不出慈来……毕竟,慈自小便在晏村长大,几乎都没去过几次晏府。”
一言既罢,吕邗姜改口道:“如此,换上慈兄长,倒会更加合适。”
晏慈高兴道:“领命!慈定会尽快地查清状况!”
老华惆怅道:“多加保重。”
晏慈拱了拱手,又再转身离开。
吕瑞姜实在叹为观止:这下子,他们应该可以休息一阵子,等到晏慈带回情报,再来商量下一步罢?
却见吕邗姜一点也没休憩的模样,继续道:“那么,让咱们推算推算,假设营救晏圉将军的时候,会遇到哪些困难罢?”
众人听罢,顿时无语。
公子黔深深地打量吕邗姜,只觉一股淡淡的妒忌涌上心头——同时,公子黔也不得不佩服吕邗姜:看来,田穰苴等人的眼光……的确不错呢?
临淄城内。
余光一瞥,田穰苴瞧见晏慈从黔府离开——
但是,田穰苴依旧小心翼翼地朝偏僻的角落走去,不去刻意地关注晏慈。
毕竟,当晏慈从黔府溜出的那一时刻起,就意味着晏慈去执行任务了——为了不给晏慈惹上一丁点儿麻烦,田穰苴必须装作没看见!
田穰苴的目标是去田府。
弯弯绕绕,田穰苴熟门熟路地,摸到了田府。
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的田府十分热闹:时不时地路过几个行人们。
数十名护卫们把田府的大门守得严严实实,但凡弄出一声动静,都会引来他们的注意力——有个行人拉着板车,从田府门前经过,不小心地崴了脚去,“哎哟”地痛叫出声。那群护卫们见罢,立即凶道:
“赶紧走!赶紧走!再不动,就把你的车砸了!”
也不管那个行人是不是能走路——
那个行人吓了一跳,忍痛地将车推走!
田穰苴躲在一角,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便见那群护卫们个个都很陌生,应该不是田府原本的护卫们……眯了眯眼,田穰苴思量要不要直接地上门拜见。
理了理衣服,田穰苴终是选择直面田府——迈出脚步,田穰苴大大咧咧地走向田府,理所当然地被那群护卫们给拦下!
照例地,那群护卫们不给半点好颜色,径直道:“走走走!赶紧走!不准在这逗留,否则别怪吾等不客气——”
“在下要拜见田府族长……”田穰苴话还没说完,便见一柄长剑横在他的眼前!
一名护卫冷不丁地抽出长剑,满脸警告之意。
田穰苴怯怯地后退,挪动几步,待到自感安全时,又嚣张道:“大胆!你可知在下是谁?——在下乃是田穰苴,田氏家族的成员,尔等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在下,就不怕族长怪罪么?”
那名护卫神色一变,惊道:“田穰苴?——你是田穰苴?!”
“正是!”田穰苴抬高下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喝道:“还不开门!”
马上地,另一名护卫忙不迭地开门,直接地放田穰苴进府——
田穰苴满头黑线:甚么情况?——原以为他们是因甚么事而阻拦外人进府,没想到只是单纯地恃强凌弱?……族长也不管一管么?!
想到这里,田穰苴抿了抿嘴,直往田氏族长最喜欢的地方走去。
果不其然,清新亭一角,田穰苴瞅见田乞眯眼地坐在石块上,而田恒则是亲自上阵,替田乞按摩两肩——田乞摇头晃脑,发出舒服的声音,十分享受。
“你们倒让苴好找!”
远远地,田穰苴似笑非笑。
哪知田乞和田恒并未惊讶——
田乞道:“真如你所说呢?”
这话是对田恒说的。
田恒则道:“你来得挺快——恒还在想,你何时会来。”
这话则对田穰苴说的。
“哦?”田穰苴挑了挑眉,走了过去,“你们知苴会来?”
“也不是很肯定。”田恒扶起自家的父亲,“不过,你既与邗姬夫人成亲,便算作半个王室之人,兼之你们还孕有王室血脉,田氏家族再想撇清你们的关系,恐怕别人也不会相信——更何况,田氏家族本身就不想撇……”
田穰苴惊奇地瞧向田乞和田恒,沉默半晌,才道:“你们打算……”
“如你所想——”田恒直白地说,“田氏家族明为公子阳生,实为邗姬夫人!如今,田氏上下只要邗姬夫人一句话,必会赴汤蹈火,死无悔也。”
田穰苴道:“甚么话?”
“你能代替邗姬夫人?”田恒斜视田穰苴。
田穰苴一本正经道:“能替她传话。”
“好罢。”田恒耸了耸肩,直视田穰苴,一字一句说,“如果邗姬夫人能在事成之后,将齐国所有的军权交给田氏家族,田氏家族愿被邗姬夫人驱使,效劳一生!”
“这不可能!”田穰苴一愣,直觉怪异,断然地拒绝,“且不说军权所属齐国,由不得夫人随意给予,光是田氏家族独吞,难道就不怕噎死么?”
“愿与不愿,本家并没强迫邗姬夫人——”田恒慢悠悠地补充一句,“关键是看邗姬夫人……田氏家族么?自是不急的~反正,没了邗姬夫人,还有公子阳生,亦是不错的选择。”
“你……”田穰苴微怒,“你们想与苴彻底决裂?!”
田恒一顿,亦愠道:“莫要忘记你们当初的誓言!”
——昔日,田穰苴曾许诺:待到田穰苴得兵权交给田氏一族之日,便是田穰苴还清田氏一族之时……如今,转眼过去了三年,田穰苴却没履行诺言!
似是想起曾经的誓言,田穰苴抿了抿嘴,一言不发。
田恒眼里划过一丝戏谑,却并不逼迫田穰苴,反而道:“你们自己说的,怎却忘记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不遵守誓言?”
田恒拿捏的分寸刚好:既没过分刺激田穰苴,也竭力地保持双方的情谊——不管怎么说,田穰苴曾为大司马,且又是田氏家族的一员,以前再如何龌蹉,生了嫌隙,田恒都必须笼络田穰苴,以免田穰苴被资敌。
田穰苴愣愣地望着田恒,被他堵了话去,辩驳无能。
田恒放缓语气,温声道:“这也没有办法——毕竟,田氏家族明面上是扶持公子阳生,倘若叛变,转投邗姬夫人,不说外人会鄙视田氏家族的言行,想必邗姬夫人也会觉得不齿罢?……如若田氏家族得到齐国的军权,有了足够的地位与份量,旁人还会再说闲言碎语吗?”
——说得好有道理!
田穰苴竟觉田恒说得对极了!
然而——
他不能替他家夫人擅自作主!
清了清喉咙,田穰苴不死心与田恒讨价还价。
而田恒,亦兴致勃勃地与田穰苴大讨特讨——
这一讨一还,双方争辩一夜,都没能分出结果!
田恒倒觉无所谓,田穰苴却是一惊:不能再拖下去了!
咬了咬牙,田穰苴道:“假如田氏家族能获得齐国一半兵权……”
“那么,成交!”田恒机智地应下!
田穰苴目瞪口呆。
总觉得……他被田恒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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