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龙心居凉亭之中,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正与军首对坐饮茶。
相比军首的淡然若素,中年人却没什么心思品味茶意,一双看似平静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愤懑。
“军首,我承认那位新晋的武协会长有几分能耐,深得您和朱家的青睐,只是……”
一杯茶见了底,中年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他再是个人物,也不能恃宠而骄,无端伤人吧,而且,还对我儿贺乾坤屈打成招,认了那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这年轻人,未免有些太嚣张了!”
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若非是从朱仁山口中听到狂战血清一事,军首恐怕还真的以为,这贺天擎和他的贺家有什么滔天冤情。
不动声色的帮贺天擎满上清茶,军首笑着说道:“这碧螺春要慢品余香,像你那么喝,能喝出什么味道来?”
“我……”
贺天擎一句话噎住,肚子里怒火狂燃,却发泄不出。
没办法,他只能耐着性子,小口轻啄,品完了杯中茶。
这时,军首才慢悠悠开口:“潜龙号一战,我也有所耳闻,小唐会长下手的确是重了一些。”
“是啊。”
“在这之前,我就听过不少关于此子的传闻。”
“他平日里做事,就是一副飞扬跋扈,不计后果的做派,就算他是武协会长,也不该有这样的特权吧,难道他还想凌驾于律法之上,军方之上吗?”
咚咚。
见贺天擎又要说个不停,军首这次懒得再给他添茶,直接以指节扣动桌面,强行打断。
“天擎,你不仅是一家之主,更是军方重将,说话要注意分寸,不可胡乱给人扣高帽子。”
军首稍稍皱住眉头,“另外,我怎么听说,是因为贺乾坤与血滴子一女子有染,才会被小唐会长如此重创,天擎,你贺家与朱家齐名,应该知道血滴子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贺天擎顿时面容微僵。
但很快,他就调节过来,眼眸隐现凶光:“血滴子是北域敌军,这我自然知道,军首,倘若乾坤真的与血滴子成员狼狈为奸,不用任何人动手,我亲自把他送进军事监狱,只是,这不能成为唐锐可以为所欲为的借口,他一任武协会长,没有任何的权限可以对乾坤动用私刑!”
“如若我说,他是得了我的授权呢?”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如幽谷惊雷,凭空炸起。
贺天擎气场猛然一变。
而当他转过视线,更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猛兽,浓郁的杀气瞬间布满瞳孔。
牢牢锁定住朱仁山一旁的唐锐。
“朱仁山,不要觉得有你为他撑腰,他就能肆意妄为了。”
贺天擎声沉如铁,“我刚刚已经向军首表过态,如若贺乾坤与血滴子有染,我绝不会有任何姑息,但同样的,唐锐他在潜龙号上杀我贺家供奉,废我贺家传人,这一项罪名,谁也洗脱不掉!”
朱仁山顿时眉心凝沉。
在他的打算里,血滴子隐臣,是他帮唐锐脱罪的最好理由,可贺天擎先一步把贺乾坤献祭出去,等于是给军首将了一军。
贺天擎大义灭亲的态度摆在这里,军首也就不好再帮着他去偏向唐锐。
贺乾坤该抓,但杀害天公地婆,打废贺乾坤,这些皆可定罪!
除非,唐锐真的能证实狂战血清计划,才可以功大于过,免除这项罪名!
“我唐锐从不靠别人洗脱罪名。”
这一刻,唐锐突然开口,尖锐的口吻让所有人一惊,“更何况,贺乾坤身背数罪,别说是天公地婆,就算贺家主亲自阻拦,我也有十足的底气出手杀人!”
贺天擎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勾动冷笑:“小子,知道杀害军方人员是多大的罪责吗,敢在这里口出狂言,真是不知者无畏!”
“那你这么懂,应该知道以权谋私,开发禁药又是多大的罪责吧?”
“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贺天擎眼神一冷,“我贺家人皆一身清白,从未动过什么禁药的主意,别在这里跟我说什么乾坤已经招供,他那是被你屈打成招,有能耐的话,就把贺家开发禁药的证据拿出来!”
“放心,证据会给你的。”
唐锐说完,转过头恭敬开口,“军首,我请求见两个人。”
军首仿佛置身事外,又开始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斟茶。
待一杯茶满,才轻声说:“谁?”
“凤栖军药研究所的李空闻博士,还有他的助手周光伟。”
“他们是仁山抓起来的疑犯吧?”
军首想了想,点点头,“也好,我对此事也有兴趣,索性把他们带过来,由你来断一断这个案子,只是……”
说到这话音一顿,再开口时,军首话音里多了几分淡漠。
“若找不出证据,也只能公事公办,对小唐会长在潜龙号上所作所为,进行全面彻查。”
一旁,贺天擎流露出狰狞笑意。
早在他得知朱仁山得了所谓配方物证的时候,就第一时间下令,检查凤栖研究所内全部档案资料,却没能查出半点失窃的痕迹,再加上刚才他以证据相要挟,更是诈出来唐锐与朱仁山等人根本就没有配方的事实。
此刻唐锐口口声声说能拿出证据,要么是呈口舌之快,要么就是想抓住最后机会,让李博士亲口承认狂战血清的存在。
只可惜,这里是龙心居。
当着自己和军首的面,即使是朱仁山,都只能老老实实审讯,什么威胁招供,屈打成招的法子,皆不可用!
他倒要看看,唐锐这条已经离出水面的鱼,还能再扑腾多久!
“唐会长,您见他们也没用啊。”
而就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郑龙忍不住凑到唐锐身边,小声发问,“对于朱、贺两家,军首他老人家一直是不偏不倚,在这龙心居里,您只能用最常规的手段审讯李空闻,半点手段都用不得的。”
“我明白。”
“我也从不打算,用什么非常规手段。”
“不过,贺家主以为这样就能让贺家迎来转机,依旧是太单纯了。”
唐锐看向远处的湖面,看似平静,实则湖中正有一条金色锦鲤,鱼尾搅入泥沙,正娴熟甩尾,激发暗涌。
看着那条锦鲤,唐锐倏然有些恍惚,觉得它与此时的自己,竟有几分相似。
下一刻,唐锐淡淡一笑,继续道:“我会让他知道,所谓转机,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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