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棺材堂上放,无头女尸呜呜泣,大人公正严明判,朗朗乾坤冤!屈!平!各位看官!你们道是这案子奇,不,奇?!”端木卿尘看向周围的宫女太监。
“奇!”服侍成帝的老太监梁公公也忍不住为太子的精彩演绎而称奇。
成帝在掌声中缓缓回神,看端木卿尘那副得意的模样已是来气,立时斜睨带头鼓掌的梁公公,怎的,你这是在鼓励我儿子去说书不当老子的接班人了?
服侍成帝数十年的老太监怎会看不懂成帝的眼色,立时低下脸暗示其他人也莫再鼓掌。大家都变得老老实实。
端木卿尘屁颠屁颠蹦到成帝面前:“爹,觉得怎样?”
成帝的脸立时阴下,果然现在这个才是真太子!
梁公公慈爱微笑,垂脸轻语:“付大人判得好。”他想转移一下话题,救一下这个傻太子。毕竟,若是哪日太子登记,他还是得在旁边伺候着。
“恩,付明蕤判的不错。”成帝也阴阴沉沉地说了一句,努力压住自己心口的那团火。
端木卿尘又眨了眨眼睛:“爹,您就没从这故事里听出点啥?”
虽然太子的不正经差点让成帝胸口的火压不住,但是自己儿子还是有所了解,他突然这么发问,其中必然有什么缘故。成帝开始回想端木卿尘说的这个余娉婷的案子,回味着回味着忽然发觉太子这说书还真是说得不错。
他一愣,他居然还津津有味地回味起来了。
“爹,白家村的事在于民智不开化啊!”端木卿尘急了,等不到成帝自己去发现了,“您注重我们皇子的教育,贵族的教育,但一国最多的是普通百姓啊!”端木卿尘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慷慨激昂的情绪一改他平日纨绔顽劣的模样,义正言辞的话让他终于像一个博学的太子,在成帝面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成帝怔怔看着案前一本正经,振振有词的端木卿尘,竟是眼角情不自禁地湿润起来,他终于,看到端木卿尘有乾朝太子的模样了。他本以为此生都看不到了。
梁公公在一旁看见,也微微而笑,给成帝偷偷递上丝巾,让他别在自己儿子面前丢面。
“白家村的百姓连给孩子读书的观念都没有,认为读书不如种地有用,这民智又如何开化?而且,养育子嗣中母亲的角色尤为重要,女子多在家中相夫教子,这母亲心恶,儿子即便读了圣贤书,一些恶性依然不改。白占奎若是考上状元,做了我乾朝的官,我敢打赌,那一定也是个昏官!所以,女人也应该多读点书!多明些理!这样,才能给我们乾朝养育出更好的子民!更多的栋梁!”
端木卿尘铿锵有力地说完,紧紧盯视成帝:“父皇,所以,您觉得应该怎么做?”
成帝完全被今日的端木卿尘给怔住了,反问:“那依太子,该怎么做呢?”
端木卿尘侧脸沉思,他那正色沉思的模样也让成帝新潮澎拜,莫名感动。
端木卿尘有所决定,看向成帝:“乾朝所有七岁孩童,无论男女皆要入学读书,无钱读书的孩子可申请免去学杂费,教书先生的工钱我们朝廷发放补助,这教育的钱,不能省!对了,补助的钱公开公领,别让那些无孔不入的贪官,当中给抽了油水!也可发动京城富商赞助修建私塾,修建的私塾以他们的名字命名,朝廷发一块金匾以示奖励!父皇您觉得怎样?”
“好!好!”成帝大喜,现在太子说什么都好。
“谢父皇!父皇英明!”端木卿尘开心离去。
他刚出御书房,成帝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朕终于看到了……看到了……”
梁公公又是匆匆递上帕巾:“太子大智若愚,心系百姓,我乾朝之福啊。皇上,您平日也别对太子太严厉了,他的心里,明着呢。”
成帝轻拭热泪,端木卿尘今日之表现,真当是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还是太傅英明,该放端木卿尘多出宫走走,这平日被他关在宫里,反是惹是生非,这一出去,倒是做了件大事出来!太子这些建议,让他无不赞赏,甚至连建私塾让富商来赞助都让端木卿尘给想到了。京城那些富商,钱多了想要名,太子此法正好给了他名,即让朝廷省下了建私塾的钱,又让富商们出了名,可谓一举两得。
好!
真是好!
自此,乾朝拥有了历史中教育上的数个第一。
第一个教育普及的朝代。
第一个让女子入学读书的朝代。
第一个给教书先生发放补助的朝代。
乾朝教育的普及也成了乾朝日后成为空前绝后盛世的基础。
而女子的地位也自千年以来,第一次有所上升,之后更有经商为官,乾朝的开明与开化史无前例,被录入史册,流芳百世。
莲悠悠众人吃饱喝足回了九门,进门就看见姚广大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怜巴巴地喝稀粥。大家偷偷一笑。
姚广大人看见大家回来,立刻出院:“你们都去哪儿了?”姚广大人忽然闻到了什么香味,开始找,“你们去吃好东西了?不叫上我?!”
“噗嗤嗤。”大家偷偷笑。
云瑶递上餐篮:“我们都去隔壁听审去了,然后去了望江楼搓一顿,谁让你不在,但我们不会忘了你的,给。”
姚广大人立刻接过,打开,哟!大胖肘子!他喜欢!
莲悠悠含笑提裙入内,该是凛霆钧交作业的时候了。
秘境静幽,莲香阵阵。
凛霆钧坐在案前,看着面前的白纸上的墨点,那是从他毛笔上滴落的墨汁,这里一点,那里一点,零零散散堆成了一堆,好困,懒得画。
廊外白色的身影落下,带着几分期待。他抬了抬眼皮,放落手中毛笔,有些东西,始终要面对。
“我的画呢?”莲悠悠轻盈入内,裙摆飘逸如纱。她走到凛霆钧案边,提裙跪坐,看向案桌上的宣纸,瞬间,脸上笑容顿逝,“你还没画?”莲悠悠阴下了脸。
凛霆钧气定神闲:“画了。”
“画了什么?”莲悠悠指指空白的画卷,上面只有淡淡的墨滴。
“你躺在躺椅嗑瓜子。”凛霆钧淡定答。
莲悠悠的神情僵滞了一会儿,回神:“你画了我躺在躺椅上嗑瓜子?那我呢?”
“你嗑完瓜子走了。”凛霆钧脸不红,气不喘,稳若泰山。
莲悠悠睁圆了美眸:“那躺椅呢?!”
“你搬走了。”
“那这堆是什么?!”莲悠悠已是浑身杀气,指在白纸上的点点墨迹。
凛霆钧眨眨眼,面不改色,心不跳:“你丢在地上的瓜子壳。”
莲悠悠当即瞠目结舌,呆呆看了一会儿凛霆钧:“哼!”她当即起身拂袖而去,将满身的寒意,留在了凛霆钧小屋之内,环绕在凛霆钧的身周。
凛霆钧抬起眼皮,注视那气闷离去的白色身影,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面前案上宣纸上的墨点,竟是神奇地慢慢移动起来,渐渐浮出了一个女子的轮廓。
那一年……
他在白玉神案前批阅仙册。
她身穿神甲,满身污血,拖着一个巨大兽头归来。
“我需要发泄一下!我要找个男人!”她满目暴戾,暴躁至极。她随手将手中的兽头扔在了他的神案上,青色的污血染满了他批阅的仙册。
那兽头大如水缸,占满了他整个神案,兽血腥臭,让他皱眉。
“即便想找男人发泄,你也该先去洗洗。”他淡淡说,神笔点上兽头,蓝色火焰瞬间燃起,将那腥臭的兽头燃烧殆尽。
她从他身边拂袖而去,一路神甲落地,青色的兽血滴滴答答如同墨滴般落了满地,整个仙宫也弥漫了兽血的腥臭。
他在腥臭中蹙眉,那令他烦躁的兽血气味让他已无法专心批阅仙册。他丢落神笔,拾袍起身,步入神宫仙池。
仙池之中,满池白莲,莲香阵阵。
她侧卧仙池之中,袅袅仙气漂浮仙池之上,遮住她清澈池水中如雪胴体。长发铺盖全身,掩住肩头侧脸,雪莲一般颜色的长发,散发如同月华一般的神光。
他轻步到她面前:“你想找男人,可以找我。”
她慵懒侧脸,抬手轻撩池水:“你我那么稔熟,你能对我起意?”
他平静的脸上微露一丝难色:“我可以尽量试试,你若找其他男神,我担心他们性命不保。”
“哼……”她扬唇邪邪地笑了,从长发间扬起脸,“来呀~~牺牲你一人,拯救万千男神~~~”
他拾袍侧坐池边,注视她一会儿,缓缓俯下了脸。如同深渊宇宙般漆黑的墨发随他俯落滑落他的侧脸,渐渐遮盖起她的脸庞。
乌黑发丝如同黑帘围出一个小小世界,那里,他们四目相对,红唇欺近。
忽的,他蹙紧眉头:“你果然还是太臭了,洗干净再来。”
立时,她的的双眸眯起:“洗干净我还有兴趣?你滚!”
他笑了,缓缓退出那小小世界,她再次侧卧仙池边,用那满池幽莲洗去她满身血腥,净化她心中暴戾。
他静静盘坐仙池边,微笑注视她的目光中,多了分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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