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被石壁包裹在中央的环形平原,难以计数的乔木聚集成广阔的绿色海洋。每当微风吹拂而过,就卷起涛生涛灭。
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一片祥和安宁中,偶尔听到几声悦耳的鸟鸣,却仿佛使得山林更加静谧。
空气中隐约有股草木清气,沁人心脾。一个身形如山岳般伟岸的光头壮汉盘腿坐在地上,双眼紧闭面色安详一动不动,仿佛已然陷入沉睡,化作一块磐石。
忽然,前方不远处的银色薄纱螺旋开始轻微波动,影影绰绰似乎有人影在里面显现。
于是壮汉缓缓睁开了眼睛。
…………
“地精!”赛托斯酋长猛然爆发的嗓门,活像是一声放大了千百被的鸡叫,蕴含着显而易见的惊恐。这个强壮的巨人,第一反应是顺手拔起棵松树握在手里,下一刻就要展示自己强壮身板里究竟蕴藏着何等可怕的力量。
李察脚还没站稳,两只耳朵已经被震得嗡嗡乱响。幸好反应还算快,及时开启辉力涌动,两条膀子抱住树干一使劲甩飞出去。
“放松点,我亲爱的朋友。”他一边掏耳朵一边抱怨,“看清楚,这种地精对你来说还有半点威胁吗?”
铁巨人迟疑着俯下身,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会之后,顿时大感意外:“怎么回事,智慧的光芒好像完全在他身上消失了?”
“没错,现在的地精就是这副德行。”李察点点头。
“真的?”
“真的。”
“我简直难以相信,当年那些难缠的绿皮会变成这副模样。”
赛托斯伸手从树梢上摘下一枚熟透的碧萝果,塞到地精手里。这个地精压根不管别的,立刻抱着猛啃起来。不时有浓稠的绿鼻涕流在碧萝果上,也被他毫不犹豫自产自销,看得铁巨人酋长直皱眉头。
“不过李察,你是从哪找到这个地精的,我还以为他们早就灭绝了。”
“在彼岸世界,他们靠着蟑螂般的繁殖能力不但没有灭绝,反而人丁十分兴旺。”李察看着眼前这个近乎蒙昧的野兽,再想想曾经力压泰坦的一代霸主,不禁也有种沧海桑田的感慨。
“我们那时候,地精生育能力其实很一般。”赛托斯酋长又摘了颗果子送给万年前的老对手,唏嘘着说道:“看来就算失去最引以为豪的智慧,他们也找到了新的生存之路。”
“酋长,我好奇的是,为什么地精会出现在彼岸世界。”领主大人皱着眉头问道:“我记得您曾经告诉过我一条规则——所有从新世界去往彼岸世界的通道,都需要泰坦的许可才能成行,无一例外。”
“我说的规则确实存在,但那些魔法禁制是泰坦们第二次来到新世界之后才设立的,而金巨人掀起心灵风暴的时间则更早一些。”赛托斯酋长耐心解释着:“所以中间有过一段空档期,所有彼岸通道都处于无人管束的状态。如果那时有些地精碰巧跑到了彼岸那边,也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
“原来如此。”领主大人点点头。
“当初我们说好的铁你带来了吗?”赛托斯酋长看李察的眼神里满是狐疑。
“当然带了……靠,人呢?”领主大人一回头,不禁当场愣住——原本应该跟着他一块过来的随从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见踪影,只剩他自己孤家寡人,也怪不得赛托斯这个秃头汉会生疑。
“我回去看一眼。”李察一手抱着奇丘,一手捞住根麻绳,一头扎进彼岸通道里。
映入眼帘的东西让他脸顿时黑起来——哼哈二将正挤在门口,为谁先进谁后进的关键问题争执不休,把那点地方堵得满满当当。其他人只能在后面干瞪眼,拿这两个三刃高的肉墩毫无办法。
看到李察,哼哈二将互相把胳膊肘从对方脸上拿开,气喘吁吁又异口同声地说道:“老爹,应该让我先过去。”
领主大人差点被这两个活宝气炸肺,一人赏了一脚,“你们挤个屁!都排到最后面去!”
“那谁排最后一个。”哼哈二将再次异口同声问道。
“滚!都别去了!立刻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李察的怒吼洞彻云霄。
…………
带来的铁块自然有虎灵接手。
“酋长,您先看看他。”李察把德古拉拽到自己身边,后者举起手掌挡在眼前,试图遮挡那过于耀眼的太阳光。
几个月时间,德古拉又变得更加瘦削俊美,但也更加苍白病态。从早先在高山堡做的测试来看,他对自身鲜血的掌控正在逐渐变强,但属于活人的特征也在日趋弱化。脉搏早就变得难以捕捉,食量也几乎小到可以忽略。
李察也算想明白了,赛托斯酋长的记忆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宝物。要知道他作为一万多年的老古董,经历过泰坦纪元的余晖,也经历过征战新世界的挫败,见闻一定丰富到凡人难以想象。
许多对整个人类来说都成迷的异闻怪谈,对他没准就像喝水一样平常无奇。
他本身就是再鲜活不过的历史,毫不夸张的讲,能和这种存在当面交谈本身就意味着一种荣幸。除了高山堡走狗屎运外,其他人谁能有这个机会?
前几天领主大人说要来找铁巨人敲竹杠,巴克兰那个老头还信以为真,其实李察的本意就是
那些人整天戴着有色眼镜看他,总觉得他贪婪到蚀骨,摸着良心讲这确实没法否决。但在真正宝贵的东西面前,领主大人几时干过捡了芝麻丢西瓜的蠢事!
“他好像活着,但又不算活着。”赛托斯酋长也算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德古拉状态很不对劲。
“半死不活跟瘟鸡似的。”领主大人做出了精确归纳。
“我认为,我还活着——无比鲜明地、真实地存在于这纷纷尘世间,感受着一切痛苦和悲伤。”德古拉用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拢了拢太阳般耀眼的金发,一对猩红眼眸古井无波,声音像在咏叹亦或者悲歌,“只是,早已经,忘了温暖的滋味~”
他那张无涛俊美的面庞上写满萧索,如瑟瑟秋风卷起枯黄落叶,美、却异常冷漠而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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