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喜班凡是和反贼有牵连的人,统统送到矿场挖矿。
林班头这个倒霉蛋,看着七零八落的戏班,内心早已经泪流成河。
苦啊!
他怎么就遇到林小宝那个疯子,竟然想让所有人替他的‘大业’陪葬!
疯子!
疯子!
该死的疯子!
他只能庆幸,事情发现得早。
没等林小宝登台唱戏,就东窗事发。
哎……
一声叹息,道尽内心的酸楚。
“叹什么气?人没死,天也没塌下来。”
燕云歌好笑地看着他。
林班头懦懦不敢言。
他缩手缩脚,头也不敢抬,全身卷缩像个鹌鹑。
“以后打算干什么?”
林班头愣了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戏班怕是干不成了,这些年多少攒了点钱,打算回乡下老家。”
“为什么不继续干戏班?你的戏班还不错啊!”
林班头想哭,人没了一多半,这也叫不错吗?
苦啊!
“人心散了,也没有足够的钱招人手,只能解散戏班。”
燕云歌轻轻敲击桌面,“继续干你的戏班吧,别想着回乡下老家。钱的问题,山庄可以替你解决。只是,从今以后你的平喜班,就多了一个老板。你可愿意?”
林班头张口结舌,眨眨眼,好像是没听明白。
他小心翼翼问道:“东家的意思,是要投钱养戏班?可是为什么啊?东家要是喜欢听戏,叫人牙子去买几个伶人,养在府里,随时想听戏,随时都可以让伶人到跟前唱戏。比养戏班方便多了,还更放心。”
燕云歌摇摇头,“你误会了,不是本姑娘喜欢听戏,而是山庄需要你们戏班唱戏。只不过曲目得适当做出改动。”
“唱新戏?”林班头心有余悸。
现在一听到新戏本,就浑身胆寒。
他不识字,别人想要糊弄他,简直易如反掌。
他怕再次跳坑啊!
燕云歌显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了笑,“放心吧,不让你唱犯忌讳的戏曲。你呢,排两出新戏,主要内容就是说我们富贵山庄有多好。让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流民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在,能吃饱穿暖。让附近乡邻有了个挣钱的好去处。
总之一句话,就是大力宣传富贵山庄的好,同时要大力抨击好逸恶劳,抨击赌博,高利贷……”
林班头恍然大悟,提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他喜笑颜开,一扫之前的愁眉苦脸,“这事小的在行!唱山庄,抨击赌博恶习,这戏本小的都能现编几段唱词。”
“戏本的事情,山庄的几位先生会亲自操刀。当然,你也可以提一提意见,毕竟怎么唱戏,你才是专业的。争取早日排练好新戏,以后到外面,多唱唱我们富贵山庄,让世人都知道富贵山庄是个好去处。”
林班头好奇问道:“山庄是要招人吗?外面好多人其实都知道富贵山庄,就是怕你们这里不招人,白跑一趟,耽误活计不说还要赔上几天口粮,路上还有可能遇到危险。要是山庄确定招人,肯定好多人都愿意过来。”
燕云歌笑了起来,“等山庄需要招人的时候,会通知你。你呢,现在就专心排新戏,有什么需要,你同韩先生说,他会替你解决。”
“现在戏班缺人!东家能不能将犯了事的人留下来,让他们将功赎罪?”
林班头小心翼翼,都不敢大喘气。
燕云歌拒绝得干脆利落,“不行!你可以去外面招人,那些犯了事的人你就别惦记了。”
……
林小宝这事,勉强算是燕云歌同大反贼司马斗的第一次交手。
这事也提醒了她,京畿以外的局势,真的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好。
地方将领出兵平乱,所有人都认为,天下反贼,迟早都会被剿灭。
可是有句话说得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反贼裹挟百姓造反,习惯了大鱼大肉,四处劫掠,不劳而获,谁还愿意老老实实本分种田。
偏偏地方将领个个都有私心。
难保没有人存了养寇自重的心思。
否则,过去这么长时间,还有世家力量加入,为何反贼没被剿灭,反而还在四处流窜,总能在关键时刻逃出生天。
燕云歌很干脆,既然世道不稳,那就加强自身的力量。
她吩咐侍卫统领燕难,“招人!侍卫营扩大规模。”
“招多少人?”燕难一句废话都没有。
燕云歌翻了翻账本,默算以山庄的财力还能养多少侍卫。
侍卫营的每个侍卫,全是脱产,只管训练,不管生产。
每个侍卫,每年的开销,吃穿住用,核算下来,至少二三十贯钱。
这还是保守预算。
若是有外出行动,开销更大。
燕云歌愁啊!
养人真费钱,尤其是养脱产的侍卫。
最后,她咬咬牙,说了一个还算保守的数字,“再招八百人!招人的时候,把要求提高一点。第一轮先围着广场跑个三圈五圈,跑不下来的统统淘汰。能跑下来的,再进入第二轮。具体考试细则,你拿主意。记得跑圈的时候,规定时间。比如在一炷香以内跑完。”
“光是围着广场跑个三圈五圈,已经能淘汰一半以上的人。而且还是在规定时间内,还能淘汰更多的人。”燕难很认可这个考核办法。
这年头,大家都吃不饱。
富贵山庄食堂前面的广场又大,跑个三五圈,又要在一炷香以内,对于长期没吃饱饭的人来说,几乎是个难以跨越的困难。
心里想着要一口气跑下去,身体不允许啊!
……
侍卫营扩招。
告示贴在山庄食堂的墙面上,贴在乡村祠堂外,贴在县城集市上……
一时间,十里八乡,各个县府,京畿流民,山庄佃户,青壮年们全都躁动起来。
“我要去应征富贵山庄侍卫营!”
“老子打断你的腿。”
“马上就是农忙,不准去!”
“我就要去!”
“我不读书了,我要去应征侍卫营。”
“你敢走出这道门,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我不要一辈子种田连饭都吃不饱,我要去应征富贵山庄侍卫营。”
“你放屁!咱家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你不种田你要上天啊!”
家家户户,家中凡是有青壮年的家庭,都上演着类似的一幕幕。
年轻小伙们,心中还有梦想,还不曾被生活打压到丧失斗志。
他们愿意去搏一搏,愿意去拼一拼。
家中长辈,早已经认命,也习惯了按部就班的生活,不想改变,也恐惧改变。
他们自然不肯家中孩子去冒险。
什么侍卫营,别光羡慕人家吃肉,你是没看见人家挨打的时候。
小子们偏要去。
他们翻墙,偷跑,一路疾驰,朝富贵山庄涌去。
若是挨打,甚至挨一刀就能吃上肉,值得!
想法就是如此朴素。
“听说侍卫营每个月都有工钱拿,三天两头就有肉吃。”
“一年还有四套新衣服。”
“还有新鞋子。我去过富贵山庄赶集,亲眼看见那些侍卫穿着皮靴,特别威风。”
“真能穿皮靴?那得多少钱啊!”
“反正侍卫营是除了管事外,吃得最好的一群人。不过操练也很辛苦。”
“操练怕个屁!再辛苦有天天下田干活辛苦吗?”
“就是!怕苦就别去应征侍卫营。”
几个乡野小子,满心兴奋,走在山野小道上。
好日子就在前方,正在朝他们招手。
他们坚信,只要去了富贵山庄,就一定会被侍卫营录用,一定可以过上人人羡慕的日子。
突然……
路边石头上,坐着一个髯须大汉,手边放着一把擦得发亮的大刀,目光凶狠狠地看着几个乡野小子。
小子们脚步一顿,心生胆怯。
怎么办?
小子贾悄声说道:“听说这边以前闹山匪,早知道就不走这边了。”
小子高哆哆嗦嗦,“怎么办?我们不会是遇上打劫的吧。”
小子胡抖了三抖,故作勇武,“不,不用怕,这里就他一个人。再说,我们身上又没钱,打劫我们还不够塞牙缝。”
小子马躲在后面,“那要不和他说说,能不能放我们过去。”
小子胡提起一口气,战战兢兢往前一步,“这位好好汉,我们路过……”
髯须大汉姓陆名沉舟,陆沉舟。
名字很文雅,人却长得五大三粗。
他提起圆环大刀,还没说话,就已经吓得几个乡野小子连连后退,脸色发白。
陆沉舟指着小子胡,“你,对,就是你。你过来!”
小子胡脸色煞白,脚步迟疑地往前挪,“好汉叫我?”
“我问你,这是什么地方?他娘的,老子从昨儿就在这里等着,等了这么久,总算见到你们几个活人。”
“这,这里是野猪岭,这片山都叫野猪岭。”
“老子是问你,行了,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我是问你,这里离京畿还有多远?”
“这,这就是京畿地界,前面就是漆县地界。”
“哦!”陆沉舟一脑门子的官司,漆县又是哪里,听都没听说过。
“富贵山庄知道吗?”
“知,知道!”
“在什么地方?”
小子胡哆哆嗦嗦抬起手,往道路前方指着,“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漆县,然后……”
“等一等,你们几个小子莫非也是去富贵山庄应征侍卫营?”
“难道好汉也是去富贵山庄应征?”
缘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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