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好大的威风!”
人群后突然响起道凉薄的声音,随着话声落下,白云轩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吃瓜群众,自发的向两边让了开去,让出了人群后,穿一袭白衣华衫手持持纸扇风度翩翩的沈重。
四目相对,顾文茵嘴角翘起抹浅浅的弧度,微抬了下颌,神色倔傲的问道:“怎么,不躲了?”
沈重同样唇角噙了抹薄薄的笑,“啪”一声打开了手里的折扇,举步朝顾文茵走了过来,“躲?
夫人这话说得甚是有趣,我为何要躲夫人?”
顾文茵冷冷一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你说你为何要躲呢?”
沈重脸上的笑渐渐敛去,一对极为好看的眸子,却因为眸底光芒太过阴冷而让人极为不适。
只是,顾文茵却似毫无所觉,她笑容不减,目光淡淡的看着目光怨毒的沈重,再次缓缓开口。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何为君子?
何为小人?”
沈重没有回答顾文茵的话,而是冷声说道:“夫人如此能言善辩,想来不日大理寺开堂问案,定能让你一展风彩。”
“我真是不耐烦把时间浪费在你们这些人渣身上,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即如此……”顾文茵话声一顿,目光也跟着陡然一冷,似刮骨的钢刀一般,自沈重身上和涂氏兄弟俩身上扫过,末了,一字一句道:“这一次,就做个彻底的了结吧。”
话声落,顾文茵不再理会沈重,抬脚便走。
沈重不甘心,猛的追出一步,“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大理寺见。”
顾文茵本不欲再理会,但却在即将走出去时,愣是步子一顿,回头看向追到门口的沈重,“放心,大理寺我一定会去,只是你记住,那一天,坐着的仍旧是我,跪着也依然是你!”
沈重蓦然攥紧了握在手中的纸扇。
顾文茵在傅六和十三的护送下,回了槐花巷,只是她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沈嘉卉却上门了。
“你怎么没把渭崖带来呢?”
顾文茵把沈嘉卉迎进屋坐下后,捧了茶盅对沈嘉卉说道:“他出生到现在,我还没见过他呢!这大街上遇见,怕是都认不出来的。”
沈嘉卉生了罗渭崖后一直没有动静,她原本想着给铁柱抬个妾,被铁柱拒绝了,感念铁柱的情义,她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罗渭崖的教养上。
听了顾文茵的话,她歉意的笑了笑,轻声说道:“渭崖今天有课,改日有机会我再带了他来见你。”
“不用,等我忙完了,我来你府上看他。”
顾文茵说道。
几乎是顾文茵话声落下,沈嘉卉便蹙紧了眉头,轻声说道:“香凤前两日就去找过我,今天又来了,说是大理寺的右少卿亲自带人来拘你问案,文茵,这事,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你不来找我,我也正打算明天去你府上见你。”
顾文茵说道。
沈嘉卉闻言,当即问道:“可是需要我帮忙?
你说,是进宫还是……”“不是。”
顾文茵打断沈嘉卉的话,顿了顿,突然说道:“你这几天想办法把香凤送回青州去。”
沈嘉卉不由得瞪大眼,“送香凤回青州,为什么?”
顾文茵长长叹了口气,倘若涂展牛今天不出现在白云轩,她尚且还不能确定沈重闹上大理寺是一石二鸟之计,可当涂展牛没忍住冲出来时,那一刻,她便可以确定,沈重把她告上大理寺,存的不只是和她鱼死网破的决心,还有置香凤于万劫不复之意。
涂午牛和涂展牛是罗烈收的徒弟,是她一把手教出来,如果他们俩出面指证,她之所以能把折扇做出来,便是靠着那本子虚乌有的沈家制扇手抄本,她如何反驳?
唯有香凤出面,把当年在阳州发生的事说出来,指证涂展牛心存不良蓄意诬陷报复。
可这样一来,香凤和何文煜还怎么过下去?
顾文茵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末了,沉声说道:“送香凤走。”
沈嘉卉听了顾文茵的话也变了脸色,对这个小姑子沈嘉卉是心存怜悯的,自幼丧母所幸得顾文茵一家悉心照顾,可却又走错了最关健的一步路,以至于原本的康庄大道变得举步维艰。
“香凤送走了,岂不是如了沈重的愿?”
沈嘉卉蹙着眉头说道。
顾文茵唇角绽起抹幽幽的冷笑,淡淡道:“放心,他绝对如不了愿。”
沈嘉卉犹疑半响后,点头道:“好,我想办法说服香凤,让她带着思远或是回阳州呆上一段时间,又或是去青州她哥哥那里,总之不让那什么牛如愿以偿。”
只是,叫沈嘉卉和顾文茵都想不到的是,便在她们商量着把香凤送走的同时,涂展牛却主动的找上了香凤。
顾文茵送给香凤的宅子,在京都北城的四喜胡同。
这天一大早,香凤把何文煜送走后,正欲去花厅处理日常琐事,不想看门的老苍头却一路小跑着走了过来。
“夫人,门外有个自称姓涂的公子求见。”
老苍头说道。
“姓涂的?”
香凤微微一怔之后,下一刻,却是突然脸色大变,她犹疑的看着老苍头,问道:“那位公子长什么样?
是来见大爷的还是见我?”
老苍头形容了一番涂展牛的长相,然后肯定的答道:“公子求见的是夫人。”
香凤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久久都不能说出一句话。
她隐约能猜到涂展牛来见她的目的,却拿不定主意,自己见还是不见!老苍头没有得到香凤的回话,不敢离开,也不敢出声催促,只能安静的站在那,静待吩咐。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香凤开口了。
“何伯,你把人请到花厅。”
“是,夫人。”
何伯退了下去。
何伯是阳州人氏,是何家的家仆,何文煜入职翰林院后,何三太太便将何伯打发来了京城,一为照顾何文煜,二其实也是充当眼睛之意。
香凤回去换了身白绸竹叶立领中衣,外面配了件浅紫菊花刺绣镶边粉色对襟褙子,下身则是一条白色挑线裙子。
这一样一身衣裳穿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
涂展牛跟在何伯身后走进来时,一路便没停止过打量四周,两进的小院,收拾得很是齐整,角角落落不时点缀着几株花花草草,虽已立秋,但就时的花卉却是不少,特别是花厅外西北角那一丛开得锦绣灿烂的芙蓉花,碗口大的花朵层层叠叠挨挨挤挤随风而动,宛若少女的裙裾,好看的叫人挪不开眼。
直至眼角的余光撩到花厅里端坐上首,面目模糊的香凤时,涂展牛一瞬将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身上,他目光死死的看向淡漠着神色的香凤,一步一步上前,拉近彼此的距离。
“涂公子,这便是我家夫人。”
恍惚间耳边响起老苍头的声音。
涂展牛点了点头,摆手对何伯说道:“你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你家夫人说。”
何伯犹疑疑的朝香凤看了过来。
对上何伯看来的目光,香凤开口说道:“何伯你就在门外候着吧。”
“是,夫人。”
何伯退了下去,如香凤所吩咐的那样,安静的站在了门边。
涂展牛看在眼里,嗤笑一声,抬目对香凤说道:“你就这么害怕我?”
“不应该吗?”
香凤对上涂展牛看来的目光,冷冷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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