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羽刚练完剑,接过侍女递来的汗巾,轻轻地擦试着黏糊在皮肤上的汗秽。
他没有去参加稽首的乔迁之宴,所以也没有看见那场堪趁血腥到赏心悦目的剑战。
范羽抚摸着手中的剑,眉眼中带着杀气。
是因为稽首也参与了对他断臂后的嬉笑嘲讽吗?
范羽摇了摇头,稽首虽然与他并无太多私交,不能说很了解,可他知道稽首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根本不会屑于去做这种落井下石让自己掉身价的事情。
那么杜庆又难道是一个头脑发热,堂而皇之闯入他人府邸,先杀子再杀父的狠厉角色吗?
他依旧认为不尽然也。
那个后来居上但又很快陨落的新星着实令他有些捉摸不透。
杜庆的剑很显然是为了金钱和地位,他的心里很清楚,他们都是如此。
但又不尽于此。
范羽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情了。
杜庆反正不会受到责罚,反而会重登高台,再次成为公子玉的心腹,这是必然。
对于公子玉而言,他们这群被豢养的剑客,不过是工具罢了。趁手就用,不趁手便随意弃之于厢房阁间里。
对于趁不趁手的评判标准,则是纯粹的实力罢了...即使是断了手,既然杜庆斩杀了稽首,就证明他依旧是一件趁手的好兵器。
既然好兵器趁手,那稽首和他儿子的死自然是不了了之了,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杜庆也是有恃无恐吧。
范羽摇了摇头,低声笑了笑自己居然还是忍不住继续想这件事情。
他站起身来,赤裸着上身,随手挥斥了眼前的侍女,右手持剑,再次挥舞着。
他练着剑,回忆着当日在凉公的船上,那杜庆与阿拉善的武比。
回忆着杜庆的剑式。
范羽手中的剑光酬交错,气息也愈发急促。
杜庆的剑很快,范羽有些吃力。
他有些意识到,稽首为何落败身死...那杜庆看似简单的剑招之中,暗藏着狠厉凶险。
洛邑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汗再次从范羽的毛孔里渗出来。
刚练过不久,不远处便有府中下人的通报声。
“主君,府外有人求见,自言是将军的同僚,唤作杜庆。”那下人来到范羽跟前,作了一礼。
“杜庆?”范羽猛地停下了手中的剑,心中莫名地发麻。
他回过头,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那名客人带了些礼物,正在门外等候。”范羽府中的下人尽是公子玉挑来的,观行识人的眼里自然不低,他看出了自己的主君确实认识正在府门等待的客人。于是他将话说了一半,结果则由主人决定。
“让他进来吧。”范羽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带他去侧堂。”
那下人告辞,范羽则犹停在空地上。
他将剑置于架上,待擦过体汗之后换上了会客的锦衣,转身便要去会一会那杜庆。
他顿了顿脚步,回过头,带上了剑架上的剑。
...
“杜兄今日来我府上,所为何事?“范羽坐在堂上,端起下人们准备的茶水,送入嘴边。
这茶是楚国的茶,前些天那位公子殿下命人送来的。
茶之一物,风靡不久,始于那位圣人。
“来为范兄送礼。“杜庆朝堂上的范羽拱了拱手。
“哦?“范羽笑了笑。”我与杜兄虽为同僚,可并没有交集,杜兄如何想的与我送礼?你如今杀了那稽首,想必也不用再求我办什么事情了呀?“
“范兄说笑了。“杜庆摇了摇头。”今日来见范兄,确实是送礼来的,也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有事相求?“范羽敲了敲桌面。”杜兄如今杀了稽首,则是取代了其人,再次成为了公子面前的红人,比之前更甚...有事情为何找我,为何不直接去求见公子呢?我范羽自知除了会一些剑术,确实没有其他能够帮到杜兄的地方呀。“
“范兄过谦了,杜某的这一件事情,确实只有范兄能够帮我。“
“哦?“范羽皱了皱眉,左手忍不住摸向腰间的剑。”只有我能帮到的事情?“
“是的。“杜庆点了点头。”我想与范兄试我的剑。“
“试剑?“范羽捏了捏衣角。
“是的。“杜庆有些诚恳。”我的右手被斩断,如今只能左手运剑,左手之剑,不比双手...传闻范兄之于剑,道最甚,巧为次,力量从之...如今杜某重新开辟剑式,要以道悟剑,以道创式,只能前来范兄这里,请求提点一二。“
范羽皱眉,捏紧的拳头倒是松开不少。
“这...“
“还望范兄成全。”杜庆少了一臂,无法作揖,只能俯下身子,诚恳开口。
“好吧。”范羽深深地看了杜庆一眼,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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