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如狂涛怒澜般倾泻而下,掀起一股猛烈无比的气浪,雪花扬起足足几十米高,当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大家才骇然发觉来路已经被厚达十几米的积雪覆盖了,队伍也被拦腰截断,也不知具体伤亡几何,反正此刻徐晋身边便只剩二十人不到了。
眼见如此情景,徐晋不由后背凉嗖嗖的,要不是宋大眼反应快,说不定自己就葬身在这座公格尔峰上了。
“我的个乖乖,差点就交待了!”郭金雕后怕地吞了吞口水,才刚为了逃命,竟把燧发枪也跑丢了,此刻估计已经被掩埋在厚厚的积雪之下了。
其实不止郭金雕,成功逃过来的其他亲兵也多半把燧发枪给跑丢了,一个个灰头土脸的。
“大帅,大帅!”雪崩那头传来了赵大头焦急的呼喊声。郭金雕双手荷在嘴边喊了回去:“老赵,大帅没事,赶紧把道路打通,抢救被埋的弟兄。”
“他奶奶的,吓死老子了,还以为大帅挂了呢!”赵大头那货本来已经吓得脸都绿了,听闻大帅安然无恙,这才还了魂,挥手喝道:“大家赶快救人。”
一众亲兵便七手八脚地开始了抢救,只是积雪实在太厚了,再加上担心会引发二次雪崩,须得小心翼翼的,所以要把底下的人抢救出来着实不容易。
偏偏在这个时候,前面山头传来的歌声却嘎然而止了,不知是已经唱完,还是被雪崩的声响惊动了,徐晋自然是焦急万分,这昆仑山脉中群山巍巍,环境恶劣,若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再难把人寻着了,于是果断地吩咐道:“老郭,你带几名弟兄在此救人,本帅先行一步。”
“大帅,咱们现在人手少,还是等后面的弟兄都过来了再走……”郭金雕的话还没说完,徐晋已经不由分说转身大步离开,宋大眼和二牛也连忙跟了上去。
郭金雕见状只好从另一名亲兵手里夺过一把燧发枪,道:“兄弟,暂时借你的家伙用用,回头还你。”
那亲兵两手一摊:“那俺用啥?”
“你留下来接应后面的弟兄。”郭金雕拍了拍这名亲兵的肩头,然后带着另外十五名亲兵快步追赶徐晋而去。
且说徐晋和宋大眼等人往冰川那头的山峰急急赶去,只是有句俗语叫望山跑死马,而事实上呢,即便是进了山中,明明看似近在咫尺的距离也能让你累个半死。
因为山里并无路可走,从一座山头到另一座山头的直线距离明明只有几百米,甚至是几十米,声音明明能清晰听见,但就是可“听”而不可即。
徐晋他们此刻的情况便是如此,明明听到歌声就在那座山头上传下来的,偏生却确定不了具体的位置,也无路可觅,只能像无头苍蝇般乱窜,试图寻找能上山的路径。
雪岭上,王翠翘已经停止了唱歌,微歪着臻首侧耳倾听,俏脸上露出了一丝犹疑之色。
“小姐,怎么了?”秋雁奇怪地问道。
王翠翘悄然使了个眼色,秋雁微愕了一下,不过马上机灵地凑了上去。
“秋雁,刚才你听到了没?”王翠翘低声问。
秋雁点了点头道:“好像是雪崩的声音,动静挺大的。”
王翠翘摇了摇头轻道:“不是这个,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喊大帅了。”
秋雁懵然地摇了摇头,忽然眼前一亮道:“小姐,你真的听到了?”
“不太仔细。”王翠翘轻蹙黛眉道:“也可能是我听错了。”
秋雁却是激动起来,低声道:“天啊,难道是老爷他亲自寻来了?”
王翠翘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那双充满灵气的美眸却是亮晶晶的,她虽然沿途仓促留了些暗号,原也不作多大希望的,毕竟那些印记即便是徐晋亲自来也未必能认得出来,更何况以徐晋如今的身份,恐怕也不会亲自进山搜索,但刚才隐约听到似乎有人在喊大帅,她的心里还是禁不住生出一股期盼来。
“会是他吗?他真的会亲自进山找我吗?”王翠翘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于是便患失患得起来。
正在此时,秋雁却低声道:“小姐,那家伙过来了?”
王翠翘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果然见到巴布尔正往这边走来,不由微微一颤,暗咬银牙低声道:“秋雁,那领路的家伙说能绕过布伦山口直达葱岭驿道,也不知真假,若到时真上了葱岭驿道,咱们怕是再没机会逃了,你敢不敢跟我拼一把?”
秋雁猛点头道:“婢子自小服侍小姐,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小姐去哪,婢子就去哪。”
“好,那咱们便从这里跳下去。”王翠翘轻道。
秋雁吓了一跳,低头望向脚下那云雾缭绕的雪岭,不由眼都直了,吃吃地道:“小……小姐,跳……跳跳下去?”
王翠翘坚定地点了点头:“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放心,不过有可能会摔死,也有可能会被冻死。”
秋雁不由脸都白了,这时巴布尔似乎察觉到什么,加快脚步行过来,一边喊道:“翠翘姑娘,崖边风大,快下来吧,要出发了。”
王翠翘这时却一把抱住秋雁,身子一歪便向着岭下滚去,巴布面色大变,一个箭步扑到岭边,伸手便欲抓住前者的后衣领,可惜还是差了几厘米,王翠翘主仆二人已经尖叫着滚落崖下,两人抱作一团,顺着雪岭翻滚而下,很快便消失在云雾之中。
巴布尔登时僵在了原地,看着岭下飞扬起的雪屑发呆,良久才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本王子真有哪么不堪,你连死也不肯从吗?”
这时乌斯和哈马那伊也跑了过来,前者不动声色地探头望了望岭下,心中不由窃喜,正所谓红颜祸水,此女死更好,他早就劝过巴布尔放弃了,只是后者根本不听,这才落得如今之困境。
谁料那哈马伊此时却多嘴道:“这条雪岭虽然深,但比较平缓,积雪又厚,人滚下去未必会死。”
巴布尔闻言不由生出了一丝希望,急忙道:“哈马那伊,这儿有路下去吗?”
乌斯不由大恨,目光像刀锋一样冷盯着哈巴那伊,威胁的意味甚浓,后者机灵灵地打了寒颤,吃吃地道:“没……没有!”
巴布尔哪里肯信,哐当一声,拔出弯刀便架在哈马那伊脖子上,厉声喝道:“到底有没有?”
“有……有的,只是很难走。”哈马那伊连忙改口道。
“带路!”巴布尔不由分说地喝令道,同时冷冷地瞥了乌斯一眼。
乌斯咬了咬牙,扑通地跪倒大声道:“王子殿下一向英明过人,为何却在此女身上犯迷糊?为了一名歌姬不顾一切,真的值得吗?如今三千波斯骑兵几乎全折在叶尔羌,如此惨痛的教训,难道王子殿下还不醒悟吗?很快就天黑了,若天黑之后还到不了落脚点,咱们所有人都可能冻死在这山上的。”
巴布尔身形微僵,顿住了脚步,乌斯不由暗松了口气,正待继续劝,巴布尔却沉声道:“你若不想跟来,那便在这里待着。”说完猛地一推哈马那伊。
哈马那伊虽万分不情愿,但刀架脖子,也容不得他反抗,只能扭扭捏捏地在前面领路。
乌斯不甘地砸了一拳地面,最终还是站起来跟了上去,毕竟没了巴布尔王子,他即使回到波斯也没意义了,关键是巴布尔王子还带走了哈马那伊,没人领路,他也根本走不出昆仑山。
就这样,一行人摸索着往雪岭下寻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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