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夜风袭来,垂柳摇曳生姿,就带着丝丝缕缕雨后凉意,让人觉得幽静旷远。
“道长但言无妨。”徐行神色如常,饮了酒,问道。
李伯言微微一笑,也不点破,道:“眼下,青州已失七七八八,只余着庆阳、齐州,两处毗邻兖州,还在支撑,国师刘基昨日到上清宫,已坦言,朝廷之前在青、兖二州布设下八爻蟠龙法台,欲以山河鼎携人道龙气威压仙道各宗。”
所谓威压仙道各宗,自然也包括崂山仙宗,尽管早已和国师达成谅解,但李伯言多少还有些耿耿于怀。
徐行闻言,就是色变,问道:“八爻蟠龙法台?此法台有何妙用,竟能成朝廷依仗?”
李伯言手指点着酒水,就是在石凳上勾划着:“八爻蟠龙法台,以人道龙气勾连青兖山河地脉,又以山河鼎为枢钥,楚王坐镇济南府指挥,一旦功成,那时,除非元神境界的阳神真君,不受克制,就连阴神也会被其所慑,不过眼下,青州失了山河鼎,兖州的法台威力就大打折扣,对于阴神真君纵有影响,也已不大了。”
说着,就问:“小友,上次贫道送你的崂山嫡传弟子信物,你还留着吧?”
徐行愣了一下,取出沉香玉符,点头道:“还留着,道长是要收回?”
李伯言摇了摇头,并未去接玉符,指尖一缕玄黄龙气喷涌而出,尽数投输进玉符中,口中解释道:“这些是青羊宫为了防止崂山弟子被压制,就以此秘法相赠。”
徐行明白,这就是敌我识别系统,符阳自阴神以下,一旦渡过济水,就要受着人道龙气克制。
其实,徐行怀有青铜碎片,也用不上这些,不过这些就不能说。
“既然青羊宫有着准备,那倒是可以放心了,现在交锋处,还在战场之上。”徐行清声说着,他虽入着道途,但也不愿看着生灵涂炭。
“国师打算和符阳相约斗剑,一决胜负!”李伯言突然说道:“到时,双方自通法起,齐出不同境界弟子,各战三场,生死无论。”
“斗剑?”徐行皱眉,道:“朝廷身负大义,符阳勾结倭人作乱,朝廷不施雷霆手段剿杀此辈,还要正儿八经地斗剑,这样岂不是妥协?”
李伯言摇头道:“并非妥协,这在以往都有先例,否则仙道之人掺和进凡人争端,殊为不便。与其各逞诡计手段,互相谋算,倒不如以道法论高低,负者只得离去,不再参合凡人争斗。而且,阴司元武大帝携十殿阎罗,也都会在济水公证。”
徐行思索了下,也觉得是这么回事,总不能让道人上战场屠戮凡人,问道:“那道长的意思呢?为何又寻着我?”
“贫道知小友性情,可能不太想掺合这些事。”李伯言目光灼灼道:“但贫道尚有一言相劝,修行路上,闭门造车,没有道友相互印证,路就只会越走越窄。”
徐行闻言,结合着先前自己对元始无极经世书的理解偏差,也觉得李伯言这话,确有几分道理。
见徐行露出若有所思模样,李伯言也就暗暗点头,这人既能听进良言,就说明性情不是一味刚愎,不过,也不能让老友弟子白出力,当即沉吟道:“贫道观小友,凝练灵窍应远远超过天罡地煞之数,只是凭借平日打坐汲取天地灵机,凝练法力,尚不知迁延多少时日,贫道愿助你一臂之力!”
徐行眉头挑了挑,道:“道长,打算如何助我?”
非是他被喻之以利,而是孤家寡人一个,既无资源,又无良师,机缘当面,自不能矫情。
李伯言道:“掌教师兄身为天仙,可到青冥云霄天采摄炼取先天乾元造化清气,此气乃天地本源演化,和天仙洞天中造化青气实出一源,天仙用之修行、炼宝,妙用多多,我之前检视掌教师兄遗物时,发现还有着一钧。”
徐行闻言,心头一动,静待下文。
“当然,这一钧不能全部给你,贫道还需着一些,感悟乾元造化之道,只能予你半钧,不过于你而言,应也绰绰有余了。”看徐行目光热切,李伯言手捻胡须,微微一笑。
心头却在思索,待到苏蝉道友转世而返,当需他采摄十倍还之,不过对他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本就是青冥云霄天中的一只青蝉得道。
先天乾元造化清气,六缕一钧,这就是要赠与徐行三缕,却是一番盛情。
徐行离席而拜,拱手道:“多谢道长厚赠。”
“不必见外,”李伯言笑了笑,说道:“斗剑之事,国师刘基这一二日,应会下书到符阳,贫道估算,待到双方来回商谈,邀请同道,约定时日,或在清明前后定下来,离此还有半个月,你可好好修炼,先天乾元造化清气炼化法诀,不需贫道传你了吧?”
“那倒不用。”徐行清笑说道。
李伯言这时探掌而出,灵光氤氲四散,一只藏青色的玉壶顿时现出,壶身光滑细腻,宝光莹莹,一看就非是凡品。
“三缕清气,你可收入丹田,慢慢炼化。”李伯言打开壶塞,屈指捻动,三缕青毫微微的先天乾元造化清气,便引到徐行面前。
徐行神情郑重将其收摄进丹田,连连道谢。
许是青铜碎片当日吸食过不少人道龙气,眼下并没有那么饥渴,徐行暗地松了一口气。
“好了,你这几日好生修行就是,贫道也该告辞了。”李伯言站起身来,说着话,就要离去,突然似想起什么,意味深长道:“那位连城姑娘的事,贫道觉得你需要好生思量下,哪怕……仅仅只是为着修行计。”
“为着修行计?”徐行皱了皱眉,苦苦思索着,却不知什么原委。
李伯言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心道,你当苏蝉道友之女,澹台明月是由何而来?
他却是记起好友苏蝉曾偶然提过自己凝结金丹前,道意始终不得圆满,总觉得差上一丝。
徐行目送李伯言离去,突然想起一事,掌中顿时现出一颗晶莹泪珠,“对了,刚刚忘了询问李道长,为何吕奉宁和连城身为普通凡人,还能凝出一丝道意了,看来,只能留待下次再见吧。”
徐行转身回到屋中,见着灯下,徐千雪神色已和缓些,正在低头用着晚饭,默然不语,香玉则在一旁作陪,就不由悄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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