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在骷髅的牙床骨上,安谨文第一次觉得有些害怕。坚持到现在,并不是因为她是个高手,而只是不甘于就这样死亡。
尸姬绛紫色的骨骼上被安谨文的匕首划出一道又一道深深浅浅的痕迹,那已经不能再算作招式,已经是一种反抗的本能。
花满十三楼凤眸之中盛满的担忧,尸姬与一世难安的缠斗在一起,忽上忽下,时高时低,攻击的方位很难预判。即便放弃吟咏引言,魂道恐怕也无法进行有效地打击。
尸姬缺了一颗的牙齿,泛着寒光,咬合一次比一次用力,整个荒岩野回荡着“哐当”、“哐当”的叩击声。
安谨文一只手死死扒着她的骨头边,接着荡来荡去的力道,险险避过,只是支撑身子的那只手却在一点一点地滑下去。十三楼纤长的手指紧张得几乎僵住,素来含着笑意的唇角此时也抿得紧紧的,只盼着能看准空隙,一个法术砸过去,解安谨文之困。
眼中的世界开始变得血色模糊,无论是体力还是生命值,都已经到了极限。森然的巨牙渐渐在视线中变得恍惚不清……安谨文突然觉得自己很累,很累……
“接着!”沉沉的低喝让她陡然清醒了一些,随之而来的还有砸向她的一个不明物体,安谨文本能地接住——似乎是个药丸?
十三楼看着那药丸一怔,而后连忙喊道:“快吃!”药丸带着淡淡苦涩的清香,入口即化,随着药香在口中渐渐充盈,原本模糊的视线也开始渐渐变得清晰,满目猩红的世界也渐渐褪回了原来的色彩。
竟然是回血的丹药!
白衣诀见她暂时没有了危险,也如十三楼一样,食指与中指并立,寒声道:“千刺役灵!”刹那间,只见数十道金光自他指间迸发而出,那短小精悍的光束犹如实质,如同尖锐的短钉,悉数扎进骷髅之中。
“白衣诀!小心一世难安!”眼见着千刺役灵发出的金刺擦着一世难安嗖嗖嗖地飞过,一直投鼠忌器的十三楼身后刷地冒了一身冷汗。
金刺一扎入绛紫色的枯骨,尸姬的动作幅度霎时小了许多,原本剧烈的摇晃此时变成了轻微的震动,令人毛骨悚然的咬合也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牢了一般,上下两排牙齿紧紧地黏在了一起。
然而尸姬的嘴很快便裂开了一丝缝隙,隐隐有挣脱之势。千刺役灵毕竟只是一种缚术,对尸姬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白衣诀眉心不禁淡淡浮现出一个川字。
“千刺役灵!”又是一声断喝,第二波金刺飞射而去,及时地巩固住了白衣诀所施缚术的效果。只是这一次,却是花满十三楼。与其怕伤到一世难安,在犹豫之间全军覆灭,不如像白衣诀一样孤注一掷!
“趁现在!”白衣诀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于此同时,安谨文趁着尸姬再度被控制住,扒着下颌骨的右手陡然发力,接着摆动的力道,左手也搭了上去。
没有什么比死里逃生更令人神清气爽的了,连滚带爬重新站回尸姬牙床的安谨文,忽然有种重生的感觉,她站在尸姬被她打掉的门牙洞上,陡然大笑三声:“哈!哈!哈!”
然后在花满十三楼与白衣诀的目瞪口呆中,她狗爬树一样爬上了尸姬的鼻梁骨,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匕首对着眉心猛地刺了下去,匕首没入枯骨之中,尸姬在嚎叫中砰地一声烟消云散。
boss乍然消失,安谨文在半空中没了依持,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救命,便急速向地面坠去。
白衣诀手快一步,堪堪拽住了她的后衣襟,尽管姿势有些不雅,但到底避免了她那张脸直接砸在地上的下场。
安谨文还没站稳,就听见系统提示她连升了两级,如此一来,她便满了二十级了。十三楼似乎也没想到这个boss给的经验会这么多,笑醉春风的凤眸之中染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唯有白衣诀,面色仍是淡淡的,无声地裹紧了黑色的长袍。
尸姬爆出的装备中,魂道攻击加成的戒指给了花满十三楼,流动着淡紫色光芒的匕首给了惯用鬼斩的安谨文。至于剩下的两种材料,十三楼将其递给白衣诀,温和一笑,“你应该需要这些吧?”
白衣诀沉默不语,神色敛在黑袍之下,让人看不清楚。
安谨文不解道:“这些东西是干嘛的?”
“赤砂和三元露都是制药的材料。还记得他给你的药丸么?”花满十三楼微微勾了勾唇角,“那是回血丹,可我记得幽冥界只能制毒。”
安谨文并不笨,怔了片刻,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五官平庸,如果不说话几乎就没什么存在感的师弟,“你是说,他早就可以自由通行人界,所以才能用这些幽冥界才出的材料去外面换回血丹?”
不过回想起刚才,就是这个沉默寡言的白衣诀,在千钧一发之时扔给了自己救命的药丸,然后当机立断用千刺役灵缚住了尸姬,利用自己已经悬于空中的优势,给尸姬的死穴——眉心以致命一击。既让自己免于死亡,也避开了空对地,长时间疲劳战斗的可能。
如果这是算计好的……
白衣诀看见她清澈的眼中没有他预想的愤怒,只有直白的不解。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回血丹是我朋友寄给我的,他是人界的。”
十三楼唇边的笑意更深:“可你屏蔽了别人查看你资料的权限。”
白衣诀语气仍是淡淡的,“习惯。”
话已至此,再说下去就显得相当无礼。花满十三楼狭长的凤眼轻微眯了眯,决定点到为止。惯用鬼斩的一世难安可能会被糊弄过去,然而对于同样善用魂道的自己而言,想要看不出来两个“千刺役灵”威力上差距,就有点不大可能。
自己的“千刺”虽然看上去加固了尸姬被缚的状态,然而他并没有把握能像白衣诀那样一次就封住了尸姬所有的动作。
气氛有些凝重,尴尬的寂静之中只见安谨文如同见鬼了一样,猛地一蹦。花满十三楼和白衣诀已经不止一次被她吓到,惊吓得多了就产生了抗体,此时已经能平静地对待跟跳大神一样的一世难安了。
糟了!已经下午两点了啊!听见自己设下的闹铃响起,安谨文猛地一拍额头,原本今天一早起来,只打算来荒岩野杀怪升级的,没想到事出意外,一直拖到了现在还没下线。
午饭是来不及吃了……她一抬头,看见十三楼与白衣诀齐刷刷地看着自己,忽然想起系统下线提醒只有自己听得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下午有事所以设了闹钟,刚才响了吓我一跳……放心,没有鬼上身,也没有中风,我很正常,很正常……”
匆匆下了线,安谨文一把扯掉了头盔。她扑到栏杆边上一看,寝室里早就没了司落的影子。
安谨文顺着半层楼梯噼里啪啦地跑下来,并列而立的写字台上放着一张笔迹工整的纸条:“张教授的课,你要是迟到就死定了。”
死定了你就叫我一声啊!安谨文咬牙切齿地抓起书架上的《线性代数》,一把塞进双肩包中飞也似地直奔教学楼。
安谨文始终难以释怀为什么金融系还要学这么多种数学,更难以释怀的是对绘画和设计一往情深的自己居然因为一念之差学了见鬼的经济。
想起当年那个皮肤白皙,相貌斯文,笑眯眯问自己要不要学经济的邻家哥哥,安谨文恨死了一时鬼迷心窍的自己。安谨文啊安谨文!珍爱生命远离帅哥——呃,以及鬼片啊!然而为时已晚……
她喘着粗气,照例抄近路从数学院的连楼走廊中穿过,廊间整齐地排列着数学院历届优秀的学生照片。
安谨文脚下微微顿了顿,在一张照片处停了下来。照片上的男子面色有些苍白,黑色镜框后的双眼透着骇人的冰冷与锐利。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闭,瘦削的面颊轮廓分明。
照片下清楚地写着:白轶,2093届校学生会主席。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奖项,令人眼花缭乱。据说此人在校四年,以数学分析、高等代数、解析几何、常微分方程、实变函数、微分几何、代数几何全部满分的残暴成绩施然离校。
传说白轶文理双全,责任感极强,对人对己都十分苛刻,只要是他带领的团队必然所向披靡。
白轶,天生的帝王。
“大神保佑!”安谨文跟上香似的恭恭敬敬地双手在胸前合十,分量十足地对着白轶的照片连鞠了三个九十度的深躬,“虽然你早就不在了……呃,早就不在l大了,然而麻烦大神保佑,今年的线性代数千万让我过了吧!”
她低声急急地念叨了一番,便快步跑开了。待安谨文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离她方才所站位置不远的拐角处忽然现出两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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