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爷的寿宴进行了足足有两个多时辰,直到日头西斜,贺寿宾客们才陆续告辞离开,苏全、苏靖叔侄俩也在其中。
在聚友楼里的时候,苏全一直是笑容满面,与其他客人谈笑风生,而前脚迈出聚友楼的大门后,他的脸瞬间便沉了下来,一言不发。感觉到叔叔的情绪不佳,苏靖也老老实实地跟在后边,他有感觉,叔叔心中的不快和自已刚才在寿宴上的表现有关。
两个人默不作声,一路回到了万卷楼——万卷楼虽然称之为楼,其实也只是一个与学无涯差不太多的普通小院,只不过小院内有一座两层高的小阁楼,所以才被苏全取了这个名字。
由于寿宴的原因,塾馆下午放假,学生们都回家自由活动,整个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影。
进到客厅坐下,苏全给自已倒了一碗凉茶喝下,一回头,见苏靖低着头站在一边,两只手不安的搓着衣角。
放下茶碗,苏全盯着侄子,感觉到叔叔的凌厉的目光,苏靖的头垂的更低了。
沉默了一会儿,苏全这才开口,“过来。”他吩咐道。
犹豫了一下儿,苏靖本能的不愿靠近,但在苏全的威吓下,他又怎么敢不照做呢?磨磨蹭蹭,以蜗牛般的速度向前踱着,不过是五六尺的距离,足足花了有几分钟的时间。问题是他再怎么磨蹭,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那么远,在苏全的面前,他总不能玩儿那种进两步退三步的小把戏吧?
“伸手。”苏靖在距离两尺远的地方站住,苏全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战战兢兢地伸出左手摊开,苏靖很清楚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自已这位叔叔学问确实很高,否则的话老爹也不会放着青云城里那么多学馆不上,非得送自已来这个偏僻落后的梅龙镇来上学,不过,这位叔叔却还是一位秉持‘严师出高徒’理论的人,对于学生所犯的错误从不宽容,就算他们之间有亲戚关系,也不会得到半点儿优待。
苏全从桌上取出戒尺——这把戒尺和袁朗的那把几乎是一模一样,无论是尺寸还是材质都是如此,如果此时不是仔细查看的话,十个人中大概得有九个会误以为是同一把。
“啪”,重重的一下儿,戒尺落在苏靖的手心,疼得小孩子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不过即使这样,苏靖却是紧咬嘴唇没有哭出来,因为他知道,那样的结果只会让自已受到的处罚更重!
一下,两下,三下......,足足打了十下儿,苏全才停了下来,再看苏靖的左手则已经肿了起来。
放下戒尺,苏全又取出一瓶药酒,倒了一些在苏靖的伤处,然后用力揉捏按摩,以促使药力发挥,消肿散瘀。
“知道为什么要罚你吗?”一边为苏靖疗伤,苏全一边问道,他是赏罚分明,有功必奖,有过必罚,不论奖励还是处罚都属于手段而不是目的,重要的是要让对方知道真正的原因。
“嗯。”苏靖点头。
“说。”苏全吩咐道。
“比赛输给了人家。”苏靖答道。
“觉得冤不冤?”苏全问道。
“冤。”苏靖委屈答道。
“是挨罚觉得冤还是输给人家觉得冤?”苏全追问道。
“输给人家。”苏靖答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二叔学习,他的思想受苏全的影响很大,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比赛输了,丢了二叔的脸,因此受到二叔的惩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什么觉得冤?”苏全问道。
“那个小孩儿作弊,他不可能把所有的牌都记住。”苏靖忿忿道。
“.......就算他有作弊,你有证据吗?”苏全沉着脸问道。
“呃......,没有。”一句话把苏靖给问住了,的确,所谓的作弊只是他个人的感觉,又哪里有什么真凭实据。
“既然没有,你说出来干嘛?在那种场合,你以为谁会站在你这一边为你说话吗?别人只会觉得你可怜。你想做一个可怜的人吗?”苏全的声音渐渐变得严厉起来。
“不,不是。”苏靖摇头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现在还小,别人还会以宽容的态度看待你,你在寿宴上的哭闹只当做是少不更事,一笑置之,但你不会总是小孩子,总有一天你要长大的,到那时如果还是这样,没有人会看得起你!你在别人的面前就是一个小丑。男子汉,大丈夫,赢得起也要输的起,宁可让人恨,不可让人怜,听到没有?!”苏全表情严肃的教训道。
“是,听到了,宁可让人恨,不可让人怜。”苏靖重复道。
“嗯,孺子可教也。”苏全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不服气那个叫天天的小孩子有情可原,终究他年纪比你小两三岁,事实上输给他,如果你无动于衷,就象那个田庆友似的,我反而会对你很失望,因为那说明你没有上进心,没有上进心的人,学的再多也只是庸材一个!”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输给那个小孩子也不会是你的错,那个小孩子我后来试过,的确是记忆力惊人,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或许有些夸张,但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单纯的记忆力比拼,不仅你赢不了他,恐怕就算青云城第一流书院里最优秀的学生也未必做得到。所以,这次你输给他,二叔并不是很在意,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已的长处和短处,记忆力是他所擅长的部分,输给他,可以接受,但凡事可一而不可再,今天的比赛是一场遭遇战,对谭晓天咱们既不知根也不知底,所以才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对学无涯的情况我很了解,以那个小孩子的资质肯定会成为袁老头重点培养的对象,成为学无涯的金字招牌,万卷楼和学无涯竞争了十多年,一直被学无涯压着一头,如果再让这个小孩子大出风头,学无涯的地位会更加的稳固,所以,这样的事情是绝不可以再次发生!”苏全正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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