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没事的时候,还分析过像闫道婆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害人的手段。张氏也答应了,但凡闫道婆有什么话,都要告诉连蔓儿,闫道婆要她做什么,她表面上可以应承,但一定也要告诉连蔓儿,不可自己做主。
这些年,张氏已经听惯了几个孩子的话,而且,她心里也认定,孩子们都比她和连守信聪明,而且还跟着鲁先生念了书,比她们两口子强。听儿女的话,总没有错的。
“……我听她说的,要偷摸的把药给你吃了,还不能告诉你。我这心里头就犯疑了。”张氏对连蔓儿道,“还说啥就算没药效,吃了也吃不坏。她当我就是那么想的。我是那么想的,那也分人。你才多大,还没出门子那,能乱吃东西。”
娘儿两个正说着话,吉祥就进来禀报,说是已经将闫道婆拖住了。
“好,”连蔓儿点点头,“不管用什么说辞,都要把她给拖住了。等我这边的结果出来。”
吉祥答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连蔓儿虽然疑心闫道婆,但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却还不能翻脸,只能先看住了闫道婆。
“我爹和我哥也该回来了。”连蔓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正要打发人出门去看看,外面就有小丫头进来禀报,说是五郎回来了。
很快,五郎就急匆匆地走了来。
“哥,就是这个。”连蔓儿简略地跟五郎说了说事情的经过,并告诉五郎已经将闫道婆留下让人看住了。
“好。”五郎接了药丸,看了看,就点头道,“我这就去让人验看验看。要是有问题,立刻就绑了那老婆子。”
“要是没问题那?”张氏就问了一句。
“没问题,也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五郎就道,“平常要几两香油钱也就算了,平白这么撺掇着给人吃药,她能是什么好人。”
“哦。”张氏就哦了一声。
“对,我哥说的对。”连蔓儿点头。
“你爹那,不是也捎信儿了,咋还没回来?别是路上出了啥事。”张氏就又问。
“我爹也回来了,路上碰见沈三爷,就跟沈三爷去了。钱家那边,也得安排人看着,省得他们看着情形不对,再跑了。”五郎就道。
原来善喜告诉了连蔓儿,闫道婆又来找张氏,还鬼鬼祟祟的把屋里的丫头都打发了出去。连蔓儿就猜到,闫道婆这是要出手了。她就跟沈谊和沈诗说了,并到沈三奶奶那里,又告诉了沈三奶奶。
关于这件事,两家早就有默契。连蔓儿和沈三奶奶一商量,连蔓儿就先回家来,拿了闫道婆。沈三奶奶那边一边派人看着钱家,一边也打发人叫沈三爷回来。
沈六临走的时候,曾经就这件事情亲自叮咛过沈三爷。如今沈六不在家,沈三爷自然要将事情承担起来,对这件事又格外的上心。
“哥,那你赶紧去吧。”连蔓儿听五郎这么说,就催促道。
“好。”五郎立刻起身,拿了药丸往前面去。
“她这心到底是啥颜色,就看那药是咋回事了。”看五郎走了出去,张氏就道。这话里的她,自然指的是闫道婆。
连蔓儿并没有接张氏的话茬,而是将善喜叫了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让她去沈府一趟,将事情的发展告诉给沈三奶奶。
打发走了善喜,连蔓儿又叫了几个丫头、管事大娘进来,各个吩咐了。之后,就和张氏在屋中等候。
小丫头又端了热茶,并新出炉的点心过来。连蔓儿只吃了一点,张氏则是一点都没吃。知道又人这么背地里算计她们,要暗害她们,搁谁,心里也不好受。
半个时辰过去了,五郎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快坐下,喝口茶。”张氏忙让五郎坐下,就问道,“那药丸……”
连蔓儿什么都没问,只是看着五郎。五郎的脸色十分难看,眼睛里积聚着怒气。
“这黑心肝的老婆子。”五郎没有坐,而是咬着牙骂了一句。
“那药真有问题。”张氏就吓了一跳,脸色也变了。
“不仅有问题,还是大问题。”五郎黑着脸道,“那药丸是专门给女人用的,下淤血的药。就是用药的分量多加了几倍,要是吃了,会流血不止,不小心,命就没了。”
“啊!”张氏叫了一声,浑身都抖了起来。五郎说的有些委婉,但是作为过来人的张氏却听明白了。闫道婆给的这枚白色的药丸,分明类似于堕胎的虎狼之药。就是成年的妇人也经不住,更别说未经人事的女孩子了。
而且,吃了这个药,就算能救回性命来,身子也毁的差不多了。就算请了郎中,能够补养回来,传扬出去,有些话也是好说不好听。
“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老婆子,她自己就是个苦命的人。她咋就能下这个毒手害人。咱们啥时候得罪过她。……狼心狗肺啊……”张氏一边骂着,眼圈就红了。
也许在心里头,张氏虽然更相信自家的孩子,但是对于闫道婆,她还存有那么一丝幻想。张氏不愿意相信闫道婆会这么坏,会下这样的狠手害人。
“白费我对她的一片心,狼心狗肺的东西。”张氏又骂。
“娘,你犯不着为她伤心。”连蔓儿见张氏眼圈红了,就劝道,“她本就是走街串巷骗钱的神棍,这件事,肯定也是那边许了她大好处。”
“蔓儿,娘不是为那毒婆子伤心。”张氏就道,“娘这是后怕啊。多亏娘没听她的,要不然,这就是一辈子的悔。……娘也活不成了。”
这么说着,张氏更加后怕起来,伸手将连蔓儿揽在怀里,真的放声哭了起来。
“我那苦命的孩子,你这一回回的,鬼门关里打来回。这些人,咋就见不得咱们好。幸亏老天有眼……”张氏一边哭,一边絮絮地道。
连蔓儿被张氏搂着,心里颇为无奈,她知道,张氏这是想起来从前的事了。
“娘,那你这回明白了不,记住了这个教训没?”连蔓儿并不劝张氏,而是问张氏道,“娘,这往后的这些三姑六婆,神神道道的,你还往家里招不?”
连蔓儿想着,要借这个机会,好好地教育教育张氏,禁绝了往后再有类似麻烦的可能。
“我都明白了,我往后肯定长记性。”张氏就道,“差点把你的命给害了,这么大个教训我能不记住。我肯定记到死。啥闫道婆、油道婆的,往后我再也不搭理这些人了。”
“我往后,肯定啥都听你们的。”张氏最后还保证道,“那啥私房钱我也不留了,都交给你们几个,省得那些人再惦记我的钱。”
连蔓儿在张氏的怀里看了五郎一眼,兄妹两个交换了一个又欣慰、又有些无奈的目光。
“娘啊,你先别哭了。眼下的事,还等着咱们处置那。”五郎就劝张氏道。
张氏听五郎说要处理眼下的正事,忙擦擦眼泪,放开了连蔓儿。从此之后,张氏更将几个孩子,尤其是五郎和连蔓儿的话时时放在心上,再不肯自作主张。往后连家家宅和睦安宁、蒸蒸日上,这一点算是至关重要的一个因素。
“证据确凿,哥,赶紧让人把闫道婆绑了吧。”连蔓儿就对五郎道,“问了她的口供,三爷和咱爹那边也好动手。”
兄妹俩凑到一起,低低的声音商量了一番。
“我不信她不要命。”连蔓儿对五郎道,“这么着,管保她乖乖地招出来。”
“嗯。”五郎点头,一面就传下话去。
后院,一间干净的厢房内,闫道婆坐在靠窗的炕上,两边是小喜和多寿。两个丫头正让闫道婆喝茶、吃点心,一面拉着闫道婆攀谈。
茶是好茶,点心也是好点心,两个丫头也都是笑容满脸,然而,闫道婆坐在那里,却是如坐针毡。
她心里自觉有些不好,从张氏那出来,就被这两个丫头给截住了。在这里坐了半个多时辰,她自己要走,却都被两个丫头硬给留了下来。看着两个笑容满脸的丫头,再看看门口站着的两个小丫头和四五个粗壮的婆子,闫道婆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怕是走不了了。
这么想着,闫道婆的额头就见了汗。
“姑娘们,时辰不早了,我老婆子实在是该走了。”闫道婆又一次站起身,“姑娘们要烧香,还愿,问卦,都包在我老婆子的身上,也不要姑娘们的钱。明儿个,我再来。”
小喜和多寿两个也都站起身,又一左一右地拉住了闫道婆。
两个丫头正要开口挽留,就听得外面杂乱的脚步声。
“快拿了那个老妖婆,别让她跑了。姑娘吃了她的药,眼见着不好了。”随着脚步声到了门口,说话声也清晰地传了进来。
闫道婆心里有鬼,就哎呦了一声,心里暗暗叫苦。张氏竟真的听了她的话,这么快就把药给连蔓儿吃了。而这药也真催命,发作的竟然这么快。更催命的是,她还没走利落。这药不该发作的这么快啊,难道是钱家母女怕连蔓儿不死,特意又在药里加了料?
这可真是害死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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