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针脚不好看,但是活计做的认真、结实的,小庆她们都收下了,只是暗地里记下了对方是谁,往后要有活计,得掂量着安排。至于偷工减料,甚至还有偷换了布料、将好的新棉花换成破棉絮的,小庆她们却绝不会姑息。
敢这么做的并不多,只有两户。仔细打听,一个是媳妇本身名声就不太好,而另一个则是家里的婆婆刻薄、小气,爱占小便宜。
这两户都不是三十里营子的,而是离的较远的村子里的人。中间还经过人介绍,做过口头担保的。现在这两户做出这样没脸的事情,曾经给她们做过口头担保的两个媳妇也跟着没脸。
没脸是一方面,她们还担心从此她们也会被另眼相看。
连蔓儿早就有言在先,这两户人家,工钱自然是没有,那两个担了干系的媳妇还主动带着人去了这两户的家里,追回了被贪墨的东西。
连蔓儿并没有阻止。
张氏虽然对这两户人家做出这样的事情很生气,但后来就又有些心软,觉得任由那两个媳妇这么找上门去,对那两户人家的影响非常不好,以后那两户人家就不好翻身了。
连蔓儿劝说了张氏几句,干脆让她不要管。
如果真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连蔓儿不会吝惜在工钱上帮扶一些。但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甚至不是人穷志短,而是本身的人品上有问题。连蔓儿并不想姑息这样的人,因为那样做,会给他人留下错误的印象,树立错误的榜样,而且对规规矩矩的人不公平。
这种事情上,一定要言出必行、赏罚分明。
与合格的活计相比,不合格的活计极少。连蔓儿也没有找人返工,因为在一开始,她就估算了类似损耗的比率,做了准备。在操办这样的大事中,这种预先的准备是必不可少的。而比起她的估算,最后的结果是相当好的。
活计都收齐了,连蔓儿一家带着人分类打包装车。除了这些防寒的衣物之外,连蔓儿家还准备了五十扇猪肉、五十腔羊、五十只肥鹅,还有五十坛好酒,当天就由连守信押着车送往了府城。当然,随车的还有另外一个较为精致的包裹,里面是张氏和连蔓儿母女两个给沈六另外准备的护膝、鞋垫、羊皮靴等防寒之物。
所有的东西,都将被送到府城的沈府。专门给沈六的那些衣物,也不会特意说是张氏和连蔓儿做的,而是和车上所有的活计一样,是由连家出资,锦阳县的百姓们缝制的。
这些东西在到了沈府之后,将由沈家的管事安排送往边城。
连守信在将东西送到沈府之后,就带了几个随从回来了。马车和押送东西的伙计们则是留在府城,他们要跟着沈府的管事将东西送到边城去。
顺利地完成了这样一件大事,一家人都格外高兴。连蔓儿给家里忙活这件事的小庆几个发了赏钱,之后又和张氏准备礼物,要额外地感谢这几天出了大力帮忙的人。
春柱媳妇,还有村里另外两个媳妇,其他的还有吴王氏、吴家玉,赵氏和连叶儿那也有一份。除此之外,张氏还按着从前说的,给商宝容也准备了一份。
商宝容后来没有再在活计上绣花了,而是规规矩矩地做了几件活计。这几件活计,都被小庆收下,如今送去了府城。至于那些绣了花的,商宝容也送了来,连蔓儿嘱咐小庆收了。
这些“精致”的活计,当然不会被打包装车。连蔓儿也没让张氏收,她吩咐让韩忠媳妇暂时收了起来。
“往后就赏给家里的长工和伙计们吧。”连蔓儿这么吩咐了一句,就没再管了。
…
这天下晌,一家人正在一起商量事,外面就进来人禀报,说是老宅的四郎来了。
四郎回来这两天,连老爷子没有呵斥半句,甚至还不让别人对四郎大小声,只是让四郎好好歇着,还和颜悦色地找四郎唠嗑。除了这种精神上的呵护,连老爷子还让周氏给四郎开了小灶。
这个小灶,也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就是给四郎的主食换上了大米白面。在老宅,这是一般病号都没有的待遇。四郎就这样,突然变得“宝贝”起来。
可四郎还是闷闷不乐,成天阴着脸,话很少,对于连老爷子说什么,他也不反驳,也不点头,就闷头听着。不过对于连老爷子的特殊照顾,他都是来者不拒,享受的很是心安理得,甚至还点起了菜。
周氏捏着鼻子忍了两回就不干了。
因为有些忌惮四郎,周氏没有当着四郎的面翻脸,而是等四郎回了东厢房,她才跟连老爷子掀了桌子。
“他一个半大小子,他干啥了,他是得病了,还是有啥大功劳?跟谁也没说一声,就跑出去好几天,丢老连家的脸,让一家子担惊受怕的,到处找他跑的腿都细了,他这还是有功劳了,成天啥也不干,还粳米白面的养活着他。我老天拔地,我还没享受着那。”
“你小声点。”连老爷子就对周氏使眼色,“这不是四郎刚回来吗。”
连老爷子的意思,是要好好哄一哄四郎,好让这一页彻底翻过去。
“刚回来咋地,吃了好几顿了,也够了。没看见,把他给狂的,还会要着吃了。我呸,跟他娘一个样,马不知道脸长。再吃,把他嘴都给吃馋了,胃口也给吃大了。你以后要不给他吃这大米白面了,他该吃你了。”
周氏干脆地跟连老爷子说,把四郎的小灶给停了。连老爷子当然没答应,就和周氏说再给四郎吃两天。
“哄的晴了天,就好了。”
周氏坚决不干。到了下一次吃饭,果然,四郎就没了小灶。
四郎闹腾,连老爷子劝说,周氏却丝毫不肯退让。不仅是心疼大米白面,她忍受不了这没规没法的事。
终究,四郎在吃了两天的小灶后,恢复了和大家一样的伙食。他再闹,再摆脸色都没用,周氏的心坚似铁。
“我去看看吧。”连守信跟妻儿说了,就往前院去见四郎。
很快,连守信就回来了。
“四郎找你啥事?”张氏就问连守信。
“没啥事,就是跟我说,还想去铺子里上工。”连守信就道。
四郎从锦阳县城回来是为了相亲,当时跟铺子里告了两天的假,结果这一回来,就是好几天。另外,连老爷子还曾暗示过不让四郎去铺子做工的话。所以,四郎想回去上工,还得先来连守信这。
“这是想明白了?”张氏就道,“要是能去铺子里好好干,咋地都比在家这么待着强。”
“我也是这么想。”连守信就点头道,“四郎一说,我就答应了。”
“爹,你不是说我奶跟你说,不让四郎再去城里头上工了吗?”连蔓儿就问连守信道。
“她是那么说,还不就是怕四郎到城里,离他大姑家近了,怕四郎去祸害她们去。”连守信有些不以为然地道,“这几天,老爷子没少跟四郎唠嗑,劝他。这个事我想好了,四郎要是存了那个心思,不让他进城上工,他就没法进城了?”
“这些事上,老太太的话根本就不能听。”连守信很自然地说道,“老爷子乐意四郎去做工。”
连蔓儿跟五郎、小七交换了一个眼色,三个孩子就都偷笑起来。
“爹,我奶要是知道你不听她的,还这么说她,不定咋骂你那?”连蔓儿就故意说道。
“骂就骂吧,总比听她的做糊涂事强。”连守信就道。
现在,连守信或许还有些“怕”周氏,但却对周氏有了很正确的认识,因此遇事就往往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第二天,四郎果然收拾利落了去了锦阳县城,连守信打发人给蒋掌柜捎了话儿,纸扎铺子依旧收留四郎晚上住在铺面里头。
四郎去上工,周氏一方面因为可以不用天天看见四郎,少了一份饭食而高兴,另一方面又总担心四郎进城会对连兰儿不利。连老爷子则是一直将四郎送出了村口,对于四郎去上工这件事很欣慰的样子。
四郎有个营生,日子就有奔头,也就不容易发生意外。
只是转过头来,在没人的地方,连老爷子脸上欣慰的笑容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担心和疲惫。
“家里哪个孩子我都能看透,就四郎这个孩子,越来越看不透,让人心里没底。”当着连守信和连守礼的面,连老爷子都说了同样的话。
“就不是个好东西,等着看吧,他出息不了,不犯事蹲大狱就万幸了。”背地里,周氏依旧言语毒辣。
其实,她也不是专门针对四郎,而是对除了连守仁和连继祖以外的其他儿孙都是这个口气,似乎这些儿孙都是她的仇人。
“……阴曹地府,拔舌地狱……”
其实,不需要等到那一天。就在这世上,也是因果相系的,周氏种下的因,正在结出相应的果,只是她自己还没觉察到罢了。
转眼,就进了二月。二月,连蔓儿家有更大的喜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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