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几位肱骨大臣都出列附议立楚王为太子了,剩余那些无关紧要的一看风向不对,马上跟上大部队,站出来附议。
虽然他们实在是从傅凉枭身上扒拉不出哪一点好来,但是所有人都说他好,那他就是真的好,所有人都说他能当太子,那他就能当太子。
燕王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瞅着最有希望入主东宫的魏王和宁王始终不为所动一言不发,他这才觉得心慌,马上跪地请罪,“儿臣无状,还望父皇恕罪。”
弘顺帝还以为这个儿子多有骨气,到头来还不是软脚虾一个,心中冷哼,眼底浮现一抹讥诮,“这么说,老四也赞同楚王当太子了?”
“是,儿臣附议内阁首辅和许丞相。”
弘顺帝心底的不悦稍稍淡去了些,看了看其他臣子,“既然都无异议了,那就散了吧!”
话到这里,弘顺帝已经乏了,站起身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养心殿。
新科进士们虽然摸不清楚今日闹的是哪一出,但大部分人都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因此没人敢在太和殿逗留,一甲三名的状元、探花和榜眼跟着鸿胪寺官员准备跨马游街。
朝臣们则是直接出宫。
待众人散去以后,燕王追上魏王,咬着牙问:“刚才二哥为何一言不发?”
魏王停下脚步,转头看他,“那么四弟以为,本王能说什么?”
燕王不甘心,“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大哥不在了,目前二哥是所有兄弟里面最年长的,就算要立太子,二哥也该是首选,凭什么是老七?”
魏王垂下眼睫,“不是还有个嫡出的宁王吗?何时就轮到我了?这种话,四弟以后可别再说了,你仔细祸从口出。”
燕王看着他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心中愤懑,大步朝前,追上了宁王的步伐。
“十一弟。”燕王喊了一声。
宁王头也不回,“四哥有事?”
燕王道:“刚才吴公公宣读圣旨的时候,你该站出来的,没准这会儿太子之位都是你的了。”
宁王淡笑,“四哥站出去,得到了什么?”
燕王一噎,随即又说:“我既不是嫡子,又不是长子,我能得到什么?”
宁王嘴角的笑容不变,“既然四哥什么也不是,那你操什么心?太子之位落在谁家,不是该长子和嫡子操心吗?我倒觉得,四哥似乎比谁都着急。”
燕王当然着急啊,他一向在私底下最瞧不起楚王,骂他骂得最狠,如今楚王得了势当上太子,一旦找他算账他就完了。
“十一弟,你就真的甘心被一个废物踩在脚底?”燕王还不死心地问。
宁王看向燕王,“四哥说被封为太子的人是废物,那岂不是变相承认自己连个废物都不如?”
燕王再次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他一向都知道这个皇后嫡子是最有主意的,但没想到,损起人来这般不客气,都快赶上老七那张毒嘴了。
燕王两处吃瘪,只得悻悻走开,独自回了府上。
宁王正准备出宫回府,永和宫就派人来请了,说皇后要见他。
许皇后去年万寿节的时候因为许丞相的求情,被从冷宫中放了出来,如今住在永和宫。
宁王本想推拒,但随即想到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母后想见他也无可厚非,便跟着宫人去了永和宫。
许皇后收到消息以后就一直坐立难安,此时更是急得团团转,眼瞅着宁王走进来,她迎上去,问傅凉睿,“睿儿,到底怎么回事,皇上为什么突然立了楚王为太子?”
秋霓裳都已经被废了,定国公也告老还乡,楚王如今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那种废物怎么能当上太子?
想想就肝疼!
宁王道:“之前在太和殿,我见外祖父也出列附议立楚王为太子,这其中只怕有些内幕,儿臣还需出宫去问问外祖父才行。”
许皇后一听,险些炸了,“你外祖父赞同立楚王为太子?”
这是要变天了吗?她爹竟然偏向那个逆子!
“不管怎么说,在没弄清楚真相之前,母后都别轻举妄动。”宁王提醒道,“如今是非常时期,您和父皇又还没重修于好,不宜再生龃龉。”
许皇后当然明白自己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讨得皇上的欢心把执掌后宫的大权从皇贵妃手里抢回来,可是一想到太子之位被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给夺走,心里就相当的不舒坦。
宁王没说几句就离开永和宫出了皇城。
许如眉是傅凉睿联通丞相府和宁王府的关键纽带,他要去丞相府,自然少不得许如眉作陪。
然而让人去后院请许如眉的时候,她让人回话说身子不舒服,不去。
傅凉睿蹙眉,“真的病了?”
前去请人的是跟在傅凉睿身边伺候的兰双。
兰双道:“奴婢看不出来,只能请良医官去诊脉了。”
傅凉睿点点头,“你去请吧!”
等兰双出去,他才站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许如眉坐在屋里,正拿着一把剪刀,不知道在剪什么,满脸的怨气。
傅凉睿进门的时候,险些被她当成下人给呵斥出去。
等看清来人,许如眉也没什么好脸色,“你怎么来了?”
“这是本王府上,本王想来就来,还用跟你汇报?”
许如眉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傅凉睿耐着性子道:“刚才本王让人来请你,你说身子不适,是真病了还是装病?”
“真病如何?装病又如何?”许如眉阴阳怪气地说:“反正你从来都不会关心我,问这些做什么,难不成又想因为这个罚我?”
“我来,是想带你回丞相府。”傅凉睿懒得跟这个疯女人掰扯,直接说。
许如眉愣了一下,心思有些动摇,但随即想到了什么,又坚决地道:“我不去!”
入府这么多年,她算是看清楚了,丞相府那边要傅凉睿保证对她好,才会继续支持他,所以傅凉睿平时虽然冷着她,吃穿却从不苛待,一旦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就马上让人来请。
以前她还抱着希望,以为自己尽量温柔贤淑就能把当年中秋宴上犯下的错给弥补回来,哪曾想,他根本就是铁石心肠,对她从来只有利用,没有半分怜惜。
尤其是想到正王妃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种,许如眉就恨得牙根痒。
她入府几年,傅凉睿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过,却在大婚之夜与那个女人红被翻浪。
如此薄情寡义的男人,她凭什么要无条件帮助他?
“想好了不去?”傅凉睿的语气并不严厉,但他天生的贵气让声音自带威仪,几个字就能让人感觉到压迫。
许如眉咬着唇,手指握了握,“我……”
“不去就算了。”傅凉睿说完,一眼都没再多看她,直接转身回房,重新换了身衣裳之后出了王府,坐上马车去往丞相府。
许如眉气得直跺脚。
——
宁王到了丞相府,如愿见到了许丞相。
许丞相猜到了他的来意,说道:“王爷请回吧!”
宁王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外祖父不欢迎本王?”
许丞相有很严重的把柄捏在弘顺帝手里,他不敢说扶持楚王只是把楚王当成活靶子,真正的用意是磨练宁王和魏王,只是非常委婉地道:“不管如何,老臣的心都是向着宁王殿下的。”
宁王何等聪慧之人,一听就知道有内幕,而且还是不能说的内幕,当下便明白了,让楚王正位东宫恐怕只是权宜之计。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宁王也不再追问,莞尔过后又与许丞相客套起来。
临走之际,傅凉睿被丞相夫人请去,问他关于许如眉的情况,傅凉睿说许如眉一切安好,只是因为今日身子不适回不了娘家。
丞相夫人感慨一声,“上次那个孩子过后她的肚皮就一直没动静,想来是伤心坏了,你作为丈夫,又是她亲亲的表哥,平日里多照拂着她点儿,希望你们能尽快再有子嗣。”
傅凉睿含笑说会的。
——
另一边,傅凉枭领了圣旨以后没急着出宫,而是先去了一趟钟粹宫。
霓裳早就收到立太子的消息了,见到傅凉枭的时候,面上的笑容越发的温和,“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拿到了太子之位,本宫该给太子殿下道喜了。”
“这一切多亏了母妃的暗中相助。”傅凉枭莞尔。
霓裳还没说什么,傅凉枭就先开口问:“每次母妃传给儿臣的密信都是亲笔写的吗?”
这种事推不掉,霓裳只能点头应是,心下却有些不安。
枭儿心思十分敏锐,莫非他因为那些字迹而联想到了什么?
她已经很谨慎了,用的都是以前慧贵妃惯常的笔迹,不应该出现破绽才对。
傅凉枭了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旁的,午时回的楚王府。
知道今日是宣布新科进士最终名次的传胪大典,杜晓瑜一直在等傅凉枭回来,想听他说二哥的成绩。
好不容易把人盼来,却见傅凉枭手里拿着一份圣旨。
杜晓瑜满脸讶异,“这是……?”
傅凉枭没说话,牵着她入了书房,把圣旨缓缓打开来。
当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杜晓瑜慢慢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相信,“太……太子?”
弘顺帝竟然直接封了傅凉枭为太子?
为什么?
这转折也太让人猝不及防了。
傅凉枭的目光落在明黄圣旨最后的印戳上,缓声道:“他想利用我转移众位皇子的注意力,那我不妨就配合一下,勉为其难地接了这个位置,不过……”他话音一转,“可能要让你心疼一段日子了。”
杜晓瑜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又想演戏?”
傅凉枭粗粝的大掌轻轻摩挲着她白净的小脸,低声道:“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伤口不至于太深。”
杜晓瑜不同意,“你就不能想个别的法子吗?”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他受伤,哪怕是苦肉计也不行。
傅凉枭摇头说要想在最短时间内产生效果,苦肉计是最有用的办法。
杜晓瑜气归气,却也知道不能因为个人情感而坏了他的计划,最后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
于是太子册封大典这一日,傅凉枭在入宫受封的半道上遇刺,伤到了胳膊,没入皇城就折回去了。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宫里。
弘顺帝雷霆大怒,朝臣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到底是谁干的。
其实仔细一推敲,楚王当上太子,无非就是阻了那么几个人的路。
一个是当日站出来说不服的燕王,一个是最年长的魏王,另一个就是嫡子宁王。
反正这三个人的嫌疑最大。
燕王急了,当先站出来赌咒发誓,说刺客真不是他安排的。
被怀疑的魏王也很着急,可是看父皇那样子,分明是不相信老四,本想站出去跟风发誓的他犹豫了,不知道要怎么办。
弘顺帝的目光在宁王身上定了定。
他以前只是觉得宁王脑子聪慧,行事作风都很得他喜欢,哪曾想,宁王私底下竟然培植了那么多的势力,当日考场上的学子,有大半都是他的人。
弘顺帝越想越心惊,甭管有没有证据,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事儿是宁王干的,魏王和燕王这俩猪脑子有得起那本事请到能伤着楚王的高手?
傅凉睿光是看看弘顺帝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被怀疑了,甚至可能已经成了弘顺帝心目中的“真凶”。
他十分苦恼。
自己以前是没少暗中派人给楚王使绊子,但这次的事情,他丝毫不知情,兴许就是燕王和魏王干的,眼瞅着事情败露,所以早早的站出来撇清关系。
可是……
宁王再看向弘顺帝,见弘顺帝望着自己的眼神染上了一层失望,他心里一咯噔。
弘顺帝面色微冷,直接说:“太子在册封当日遇刺,此乃藐视皇权之大罪,传朕旨意,在弄清楚真相之前,所有皇子停职查办。”
燕王一听,急急忙忙跪在地上,“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儿臣敢对天发誓。”
弘顺帝呵斥一声,“给朕闭嘴,你对天发誓要是有用,朕的江山律法岂不是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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