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相信。”薛凰月紧盯着卫长琴的脸庞,“我曾听说,左右丞相不和睦,卫相你是担心顾家跟我薛家结亲之后,人脉更多财富更广,把你给比下去,你不甘心输给顾相,所以你要破坏他的姻缘。”
“薛姑娘,你这分明是在自欺欺人。”
卫长琴的神情没有波澜,“你不敢相信,一味逃避现实,甚至丑化本相的品行,只为了欺骗你自己。本相既然敢告诉你事实,就不怕你去找顾相求证,只是想奉劝你,不要执迷不悟,给顾相留个体面。本相的妹妹知道真相之后,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那么薛姑娘你呢?是打算拿自己的青春去赌,还是学我妹妹,放弃顾相?”
“这……”薛凰月半天回不过神来,“这种病难道就没得治吗?他如今也还年轻,一定还会有希望的。”
“顾相这病是天生就带的,并不是哪一天突然来临的,也就是说,顾相从出生到现在,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子,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嫁给顾相就意味着要失去做母亲的权利,薛姑娘,你难道愿意拿自己的青春做赌注,来赌奇迹的发生吗?”
“我喜欢他岂止一天两天,你说放弃就放弃,哪有那么容易?”薛凰月的指节紧扣着凉亭护栏的边缘,手背上的青筋泄露出她内心的焦虑不安,“老天为何要跟我开这种玩笑?让我遇见喜欢的人,却要让他有缺陷……”
她很想冲到顾珏清面前去问,卫长琴所言是否真实?可又怕问出来会伤了顾珏清的自尊心。
卫长琴是悄悄告诉她的,她应该选择保密才对,不能让这件事情泄露出去,有损顾珏清的颜面。
“薛姑娘,本相告诉你这个残酷的真相,也是为了你们的将来考虑,你若真的跟了顾相,这辈子都无法拥有孩子了。”卫长琴的声音再一次传进耳中,“本相可以拿自己的荣华富贵起誓,顾相给不了你孩子,嫁给顾相,就意味着放弃生儿育女,一个不完整的家,你真的想要吗?”
薛凰月不语。
无法生儿育女,失去做母亲的权利……
一个不完整的家,有什么意义呢?
做顾相夫人,就是注定要守活寡。
“人活着,却无法延绵子嗣,看不到儿女承欢膝下,那还有什么乐趣。”薛凰月的目光黯然下来,“我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的双亲考虑,在得知真相的情况下嫁给一个身体有缺陷的男子,等于不孝。”
“嗯。薛姑娘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父母健在,不要叫他们失望,现在放弃,一点儿都不晚。”
“那顾相将来打算怎么办?如今还年轻,没人怀疑他身体有问题,再过些年,他要是还没有妻儿……”
“顾相自然会娶一个愿意保守秘密的女子作为掩护。这年头缺钱的人多了去,用守活寡来换取荣华富贵的怎会没有?薛姑娘你家财万贯,用不着受这个苦。而关于子嗣的问题,可以私下去认一个来养,总之,顾相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成为笑柄。”
“我知道了。”薛凰月趴在护栏上,低垂着头。
“薛姑娘心情低落,大概想一个人静一静,本相就不打搅你了,告辞。”
卫长琴说完,转身离开了凉亭。
薛凰月心情郁闷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这会儿顾相似乎在跟母亲谈话?
她连忙站起了身,也离开了凉亭。
同一时,另一边的庭院里——
“相爷,当真就不再考虑考虑我们家月儿了吗?”
薛家夫人望着顾珏清,面上挂着遗憾。
刚才试探顾相的态度,顾相表现得对月儿毫无兴趣,并且给出理由:他钟情别的女子,想要迎娶的就只有那位心上人,其他的女子再好也不想考虑。
要真是这样的话,也不好再去纠缠,省得惹人烦。
“母亲!”不远处响起清脆的女音,薛夫人转头望去,正是自家女儿。
薛凰月跑上前来,说道:“母亲,顾相与我不合适,咱们还是不要再提两家婚事了。”
薛夫人怔了怔,“你为何突然这么说呢?是不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什么?”
薛凰月道:“顾相是怎么跟您说的?”
“顾相说,他有心上人了,虽然还没有娶到那位姑娘,可他的心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那位姑娘要是过门,一定是正妻的位子,月儿啊,你是绝对不可能做小的,你将来嫁人,也只能做正室。我和你父亲不会允许你做妾室。”
“那是当然!我只能做正室,并且不会允许我的相公纳妾室,想让我做小,门都没有。”
薛凰月自然知道顾珏清不会说出真正的理由,既然顾珏清编了这个借口,她干脆就帮顾珏清圆了谎言。
“母亲,我刚才也从卫相那里听说了这事,思虑再三,还是认为我薛家的脸面和名声重要,婚嫁乃是大事,我绝不会委曲求全的,顾相心里有人,您就不用再与他多说了。”
“好,既然月儿这么说了,为娘也没有意见了。”薛夫人看向了顾珏清,笑道,“顾相爷,民妇冒昧地向您提起婚事,还请您谅解。”
“薛夫人不必道歉,你没有错。薛姑娘善解人意,将来必定能寻得良人,姻缘美满。”顾珏清起了身,“本相府里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了,告辞。”
“相爷慢走,恕不远送。”
顾珏清转身离开,心想:卫长琴还真是挺会说服人的。
她和卫长琴事先并没有串好话,可薛凰月刚才却帮着他圆谎,那么卫长琴给薛凰月的理由究竟是怎样的?
回头得去问清楚了。
才这么想着,一抬头就看见卫长琴站在前边的花圃边上,顾珏清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走上前去。
“卫相,本相还以为你已经先回府去了。”
“这是走出薛府的必经之路,本相站在这里赏花,就是在等待着顾相过来。”卫长琴转头,冲她淡淡一笑,“薛家小姐这朵桃花,已经被本相这一阵清风给吹远了,顾相不必担心她会落在你身上。”
“那我真得谢谢您了,不过本相真好奇,您给她吹的是什么风?”
“是……”卫长琴抬眸扫了一下四周,总有下人走动,便压低了声音,凑到顾珏清的耳边低语。
顾珏清听着耳畔的话,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哭笑不得。
卫长琴给薛凰月的理由竟然是——顾相身体有缺陷,得了不举之症,无法绵延子嗣。
“卫相,你确定不是在败坏本相的名声吗?”
作为‘男人’,不举之症,不孕不育,是雷区之一。她此刻自然要表现出气恼,“你就不能编其他的谎言吗?这个谎言也太伤本相的尊严了。”
“只有薛家小姐一个人这么认为,你怕什么?总不会让别人知道了去。先骗着,让她对你死心了,等将来她觅得良人,成亲生子,那时候再让她知道真相也没关系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她就完全不在意你了。”
“卫相能想出这样的谎话,也是难得。”
“编谎话是要看人的,薛家姑娘作为薛家的长女,她在意薛家的名声和利益,在意父母的感受,在意婚姻的美满,正是因为在意的东西太多了,一旦知道你完全无法达到她的要求,她对你就不会有留恋,你明白吗?”
“明白。如果她不死心,对她对我都不是什么好事,让她趁早死心了也好,她可以把目光放在旁人的身上,本相也就轻松了。”
“顾相这么想就对了,本相可不是趁机要败坏你名声,薛家姑娘是个思虑周全的人,她虽然放弃了你,可照样会顾着你的面子,不会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要是将来哪一天真的被无意泄露了,本相来给你善后就是了。”卫长琴说话时,看见风卷着一片落叶,吹到了顾珏清的头顶上,没有多想,便伸出了手。
顾珏清下意识退开了一步。
她一向不大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
卫长琴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随即收了回来,“顾相,你的发冠上掉了一片落叶,本相只是想给你拿掉而已。”
“哦?多谢提醒。”顾珏清抬高了手,从发冠上摸索到了那片叶子,丢开了,“没什么事了,咱们也该回府了。”
“嗯。”
两人并肩而行,齐齐走向府外,踏出大门的门槛时,顾珏清看见自家马车边上,站着一道单薄的身影。
一袭青衣,修长又纤瘦,俊秀的脸孔上有几分羸弱,这是钱家的那位小公子。
他站得笔直,等顾珏清走近时,朝着顾珏清鞠了一躬,“多谢顾大人今日替我说话,兄长嘲笑我是病秧子,其他人只是看戏,并不出声,只有顾大人你心怀正义,讽刺了大哥。”
“心怀正义倒是称不上,本相不是那么高尚的人,只是你那大哥的嘴脸看上去实在惹人厌,本相听他说话觉得烦,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忌惮钱家的势力,他们自然不敢出声,而本相除了敬畏皇帝陛下之外,还没怕过谁。”
“不管怎么说,顾大人都算是帮了我,以后我大哥在人前说话应该会注意分寸,不至于总是笑话我了。”
钱司辰说话时,还伴随了两声咳嗽。
他连忙从袖子里取出手帕捂住了唇,“我的风寒还未痊愈,不敢靠顾大人太近。”
说话时,还向后退了两步。
“你这少年也蛮懂事的,起码在人前礼数周到,这才是名门公子的风范,不管你的内心究竟如何想,你能够做到不把情绪流露于面上,也称得上稳重二字。本相很期待你将来有作为,届时也可以稍稍回报本相对你的优待。”
顾珏清说到这里,笑了笑,转头吩咐顾久取来马车上的狐裘披风。
“这披风的料子乃是御赐,质地好,保暖的效果也好,本相把这披风赠你了,否则还真怕这冷风一吹你就倒了。”
钱司辰怔了一瞬,很快便回过神来,接下了披风。
“多谢顾大人的馈赠,对我好的人不多,顾大人算是一个,我会记着顾大人的好,希望将来能有资格与顾大人做朋友。”
说话的同时,已经把披风系在了身上,又朝着顾珏清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了。
顾珏清转头看卫长琴,“卫相啊,你看这少年怎么样?将来能不能有出息?”
“喜怒不形于色,不卑不亢,还算不错。”卫长琴淡淡道,“比你我认识的大部分人都有智慧。”
“那是自然的,这可是我看上的千里马啊。”顾珏清道,“本相有一种预感,他是能给我带来利益的。那是一只柔弱,但不缺心机的小绵羊,本相给他一点儿馈赠只是举手之劳,等到将来他有作为,他会报复那些曾经伤害他的人,也会感念那些在他脆弱时帮助他的人。”
“是么?你就不怕你帮助的是一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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