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说到做到。水人重新化为水形,融进潭水,深入潭底,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遍。水本无形,大可致洪水,小又可入极其细微之处,以水形搜索,自然是巨细靡遗。
因此,当江月心又重归人形,亲口告诉那少年绝对再无活的根脉之后,那少年这才算稍稍放下了心,与水人牵了手,往大潭外游去。
即便如此,在离开潭底之前,那少年仍然一片不落的将黑色根团的碎片收集起来,放进了金舀子里,一并带回了大潭岸上。
看见自己的御赐金舀子里满是污泥,靠在石壁上休息的青莲先生有些心疼,不过他翻检着那些黑色根脉的碎片,却也有些不敢相信:“那妖物……就这么被结果了?”
“怎么,你还意犹未尽?”经历着漫长的一晚,江月心也是有些累了,说起话来自然没好气。而且,青莲又不是那少年,用不着跟他客气。
江月心不理会青莲先生对金舀子里碎片的翻来捡去,只转头去看那少年。只见他坐在一块石头上,默默的,任湿淋淋的头发往同样湿透了的衣服上滴答着水珠。
“想什么呢?”江月心坐到了少年身旁,轻轻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瞬时,少年身上的衣物,以及头发全都变得干燥了起来,就好像他从来没下过水一样。
“没什么,”少年扭头看着江月心,脸上迅速挂上一个笑,道:“你这般神通,可是比我那些术法有用的多呢!日后我们去江南云游,我看就没必要带伞了。”
江月心眼睛一亮:“我们要去江南吗?什么时候动身?”
看着打从心眼里透着欢喜的江月心,少年不由也是莞尔一笑,道:“天亮就走,好不好?”
此时应是黎明时分了,山洞甚深,一时间仍是黑暗如夜,但江月心却是瞧见洞口的地面上似是已经微微泛了白。
也就是说,马上就可以出发了!
和他一起!在一起旅行!
江月心只觉得自己眉眼里的笑怎么都藏不住,当然,他也没想要藏起来。
少年笑了笑,道:“当然,在这之前,咱们得先把青莲先生送回去,还有……”
“啊!”
一声惊呼打断了少年的话。少年和江月心急忙转身走到了青莲先生身边,问道:“怎么了?”
青莲先生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这些根脉的碎片,不小心扎了手……”说着,青莲先生将右手食指放进了嘴里吸吮着,显然那根指头上有扎破的伤口。
“怎么这么不小心?”江月心眉毛竖了起来,心道这青莲也恁大的人了,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生生搅了自己和那少年的良好交谈氛围!
眼见着水人脾气不顺的想要发作,少年急忙拦在江月心面前,拉过青莲先生的手,仔细查看着,道:“让我看看,千万别有什么意外的……”那根脉诡异阴毒,实在是不能不小心。
江月心晓得利害,也凑近了观瞧。两人只看见青莲食指指肚上被碎片尖端划破了一个小小的伤口,用手挤一挤,有殷红的鲜血从那伤口里渗出,凝成了一颗血珠。
怎么看也是被木刺刺伤的小伤口,血珠颜色正常,并未有中毒迹象。为了保险起见,少年和江月心各自放了术法真气,在青莲先生的伤口乃至周身,里里外外检查了一个遍,都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了心。
少年松口气,道:“我刚刚正要说,咱们总得把这妖物的碎片一把火烧了才算干净,不然,总觉得是个心病。”
“正是!还是烧了保险!”江月心和青莲先生亦在旁附和道。
终于,一团暖暖的火光腾起,将黑色根脉的碎片俱都烧成了灰烬。江月心还怕不保险,再往那堆灰上抛出几道寒气,将灰烬冻成了碎冰,又一道水气卷过,将碎冰碾成了齑粉,随风吹的无影无踪了,这才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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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简直就是挫骨扬灰了吧?”周游此番故事听的,那叫一个大开眼界。此时铜镜内还算安稳,想来是那段难行的路程还未走完。
江月心斜眼看了看旁边二人,道:“我这个故事,讲的如何?”
致力于维护这个密闭空间的安定和团结、友爱、互助氛围的张小普毫不犹豫地拍马屁道:“讲的太好了!简直令我们身临其境,就跟看电影一样!”
“电影是什么?”被关在了地底上千年的江月心反问道。
“电影是……”张小普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给这位“古人”解释电影的问题,不由有些语结。
“电影就是能动的画片。”周游言简意赅的帮张小普解了围,又道:“讲的好是好,但是个人感情色彩太浓,处处散发着迷妹的恋爱的酸……”
“咳咳!”张小普用力咳嗽几声,打断了周游呼之欲出的“酸臭”二字。
江月心却并未善罢甘休,仍问道:“酸什么?迷妹又是什么?”
“他的意思是说,你太喜欢那个小哥我的恩人了,所以故事里充满了溢美之词。”张小普急忙打圆场。
“哦。”江月心这才没继续追问下去。
周游翻个白眼,心道张小普这厮比自己可更适合办公室生活啊。不过这个问题既然已经揭过,那他也没必要非得给人找不自在,因此周游也便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仍是陶醉在回忆中的江月心,问道:“你们后来有没有再见到过那鬼祟草木?”
张小普在旁听了纳闷:“不是说,已经挫骨扬灰了吗?怎么还会见到呢?”
江月心却眯起了眼睛看着周游,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那看来就是有了?”周游道。他看着江月心默然点了点头,才又道:“我刚才听你讲述这件往事,总是有种感觉,似乎你们当时遇到的鬼祟根脉,颇有些像是我们即将要面对的那个钟阿樱。”
都是草木之属,都有些诡异的手段,都喜欢养些奇奇怪怪的虫子或花花草草的当成供她驱役的工具,都有着不可估量的野心……还有,都对那少年有种莫名甚至病态的关注:都想要了那少年的躯壳和性命,占有了他的真气修为!
江月心道:“我不曾见过你说的那个钟阿樱,但如果那家伙也是草木之属的话,我也跟你有同样的怀疑……一开始我还没觉得有什么,可是一边给你们讲,我也渐渐回忆出更多的细节来,刚才我还一直在琢磨,当成困扰我们的就是根脉藤蔓什么的,怎么这次掳走他的,又有根脉藤蔓呢?”
江月心深吸口气,道:“这事儿的确没完。你们听完讲完后来发生的事情,咱们再来仔细盘想盘想这鬼祟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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