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朱衣巷。
司马学政独坐书斋,面前摆着一张九折屏风,其上悬挂着一篇篇锦绣华章,正在仔细品读,如饮甘醇。
虽是一人独坐,司马学政依然是坐姿如松,没有丝毫的懈怠,仿佛是在待客一般。
这是儒门“慎独”的道理,司马学政已经将圣贤之道融于生活之行。
一言一行,无不贴合圣贤之道,中规中矩,身体力行。
不多时,府中仆役前来禀告:“老爷,苏案首来访,正在前厅等候。”
“待他到书房来吧。”司马学政露出一丝微笑,似乎早有预料。
片刻之后,苏峻清越的声音从书斋门外传来。
“弟子苏峻,求见老师。”
“进来吧。”
落座之后,司马学政大袖一挥,书斋的门户紧闭,内外隔绝,形成一个私密的空间。
“学业如何?可有懈怠?”司马学政面露微笑,温声细语。
“还请老师赐教。”
苏峻本待谦逊,看着司马学政若有所指的眼神,心中倏然一动。
并指成剑,虚空勾勒,识海天宫纯阳殿中迸出一道白光,依附在剑指之上。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柔和的白光顿时从虚空中流淌而出,交织成熠熠生辉的璀璨光字,凭空漂浮,文气大盛。
一股文墨的馨香顿时从中流淌而出,弥漫书斋,深邃悠长。
“不错,文心初聚,虽然有些薄弱,但只要精研圣贤之道,微言大义,精进不过是时间问题。”
司马学政见状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不乏欣慰地说道。
“弟子驽钝,难明圣贤诸子之微言大义,还请老师赐教。”
“经义文章本就非你所长,能有如此进益,说明你已经是用心了。”司马学政摆了摆手,宽慰道:“人非圣贤,各有长短,你不必介怀。”
说着,司马学政意有所指地说道:“你此次前来,可有疑难?”
苏峻闻言老脸一红,微郝道:“老师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老的双眼。”
说着,也不欺瞒,将他跟西陵山神,裴诹之和鱼幼薇等人的恩怨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连唯夫人的庇佑和加入道盟之事,也没有半点隐瞒。
唯独隐瞒了他修行道法之事,直说是凭借浩然之气和武道修为与之周旋,青庭刀之事自然也没有隐瞒。
索性苏峻从未有过神魂出窍的举动,兜兜转转倒也是严丝合缝,并没有露出破绽。
司马学政听罢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似乎是为苏峻的坦诚感到十分高兴。
“未能庇护门下,是我这个做老师的失职。”司马学政坦诚己过,道:“不过你放心,既然你已托庇于我门下,为师就绝不会坐视不理,你只管放宽心精研学业,其他的事,就交给我吧。”
说着,司马学政眼中流露出一丝霸气,冷声道:“我司马睿的弟子,岂容这些宵小之辈侵犯?为师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苏峻闻言心中大定,心知自己已经正式列入司马学政的门墙,不再是游兵散勇。
有着儒门体系的庇护,总算是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一念及此,苏峻脸上露出由衷的感激,躬身行礼道:“弟子拜谢恩师,感激涕零,永生难忘。”
“分内之事罢了,毋需多礼。”司马学政大袖一挥,旋即又状似无意地问道:“如此说来,你还精修武学之道?”
苏峻闻言苦笑,道:“说不上精研,略习些粗浅拳脚,聊以自保而已。”
“嗯。”
司马学政微微颔首,道:“朝廷文武并重,我等圣贤弟子亦有君子六艺,但是须分清主次,切不可舍本取末。”
“武学,道法皆小道也,稍微涉猎并无不可,但是终究还是要以圣贤之道为重。”
说着,司马学政一点眉心,一缕青光顿时如竖瞳般从眉心迸出,顷刻间流淌全身,化作一具儒袍般的青色铠甲,蕴含着如渊如海的力量,轻轻一捏便将空气捏爆,凝聚成无匹的罡气。
“此乃朝廷所赐宗师铠,你若是能够考上进士,朝廷自然也会赐下铠具护身。”
司马学政尝浅则止,心念一动,青铠便又化作青光收入眉心,如竖瞳般的印记隐入皮肉之下,不见踪影。
“我辈士人,只需精研圣贤之道,在科场上高歌猛进,其余一切朝廷自会照顾。”
“一具宗师铠,轻而易举便可让你拥有武道宗师的实力,更别说其上还有圣凯,神铠。”
司马学政意味深长地说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当懂得如何取舍才是。”
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秀得苏峻目眩神迷。
良久之后,苏峻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收摄心神,正色道:“弟子晓得,绝不敢忘却素王弟子的身份,持身为正。”
司马学政闻言颔首,苏峻当日怒斥清水河神的举动,无疑是让司马学政对他的印象大好。
此番轻轻地敲打,不过是担心苏峻经不住诱惑,适当地显露儒门的底蕴而已。
沉吟片刻之后,司马学政从袖袍中取出一卷泛黄的书卷,轻声道:“此乃儒门不传之秘,你且将之熟记,不可外传。”
苏峻一看,只见书卷上书写着铁画银勾的四个大字:天人感应。
一翻开,便有一种浩大广袤的意念传入心田,整卷“无字天书”,却有无数的文字随着意念流淌而过,落入识海之中。
天人感应经。
“我们这一脉,传承的乃是儒门九经中的天人感应经,最擅驾驭浩然之气,攻伐神灵,无往而不利。”
司马学政淡淡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自豪,道:“除了易经之外,儒门九经就属我们这一脉的天人感应经最为神异,你只需精研此卷,区区鬼神之流,弹指可破。”
良久之后,苏峻方才从浩瀚的意念中脱离,将经卷推回到司马学政的身前,谓然一叹。
“弟子今日方知微言大义之玄奥,老师传道授业之恩,永生永世,不敢或忘。”
“大丈夫何必作此小儿女之态,你只需谨记:修持治平之志,便不枉我一番教导了。”
苏峻闻言长施一礼,正色道:“弟子谨记老师教诲。”
从学政府告退出来后,苏峻看着法网森严的府城,浩瀚无垠的星河,心绪如潮。
“儒门虽好,终非我道,只能愧对老师一番殷切的期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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