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骤然翻腾,一层暗淡的光文顺着掀起的尘土蔓延而出,两道大闸门拔地而起锁住了南离道众人退去的道路,一名弟子没能停住身形,迎面撞了上去,瞬间被万剑穿身,锋利的枪矛从闸门上的缝隙中窜出,入骨穿肉。
方清正一跃而起,双掌混转起强横灵力重重拍在闸门之上,暗紫色的密集符文在其上一闪而逝,将那一掌之力尽数卸去,两支紫甲禁军从闸门之后左右并出,北魏兵甲魏武卒,身披三层甲胄铁盔,能开三石弓弩,背负五十矢,手持长戈铁戟,腰带利剑,五人一伍,攻守合一,步战可做战车行,水上能当连环船,紫甲禁军虽然比不上魏武卒那般声名在外,但却是丝毫不逊色李在孝手中这支虎狼之师,尤其是陈茂川登基之后新增的三千紫甲禁军更是神勇异常,广收奇人,其中不乏品阶武者,由同为李居承义子的李在仁亲自操练,配合如一,专杀那些暗中潜入皇城图谋不轨的修者。
“紫甲禁军。”方清正惊愕出声,为何守护皇城的禁军队伍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朝廷也对气昆浩然起了兴趣,若是如此又怎会将苏问这块挂在嘴边的肉放掉。
五百紫甲军并成六排,重甲连环好似一架飞驰的战车,几乎是碾压一般朝南离道冲去,方清正三人首当其冲,三座三才阵法环环相扣,可终究有限,一次冲击便支离破碎,三名立尘宗师淹没其中,保全自身尚且吃力,又那里顾得上其余弟子,三才一旦缺一便立刻失了效用,只等那辆战车调转车头,便可全部碾死。
洛清河与方清正两人对视一眼,脱身而出,两人并立悄然退居最后,仅剩的五名弟子与常清生结成两阵守在最前。
“原来真有怕死的人,我还以为为了这气昆浩然,所有人都昏了头呐!”苏问喃喃自语道,洛清河与方清正无疑做出了最正确的抉择,苏问很认同,但并不欣赏,反倒是身受重伤却依旧将弟子护在身后的常清生让他惊叹是位真人,可惜真人当死,小人却可得偷生,这样的道理委实让人心寒。
就在紫甲军调转枪头第二次冲击而来的瞬间,方清正二人不出所料的身形后撤,道门身法梯云纵此刻看去真是精彩的很,好似蜻蜓点水在大闸门上稍稍借力便可悄无声息的直跃虚空,而常清生等人还都不知晓,存了必死之心以身证道,往日贵重的桃木剑在此刻甚至比不上一把最廉价的铁剑,苏问轻轻掩面,沉声问道:“那两人能逃吗?”
话音未落,只见闸门之外一道闪耀了夜空的寒芒横贯而起,从方清正二人腰间抹过,二人继续前行了数步才愕然变换神色,难以置信的看着腰腹处渗出的血水,只见一袭黑衣长衫平静的从他们中间走过,手中的刀鞘轻轻一点,两人气绝身亡。
“逃不了。”周不言好似故意慢了片刻说道,“鬼字堂堂主惊鬼声,不惑之下第一人,不是因为他就是立尘境最强,而是最强的那人他也杀得。”
苏问听着这句前后矛盾的话,但其实很好解释,修为的高低并不等同于杀人的手段,付丹阳被誉为神圣之下第一人,只因为他的天赋在年轻一辈中仅次于凌天宫的圣女圣子而已,而非除这两人外便是无敌,这世间不缺乏天才,却有一个词用来形容天才最合适,那便是夭折。
说书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以他的资质再过十年二十年便能如何如何,可是谁会给你这种机会,惊鬼声的不惑之下第一人并非他自封,而是提笔阁为他写下的评语,这便足够天下人信服,因为不信的家伙都已经死了。
“逆行道还真是高手如云,早前我曾与人字堂的几位有过数面之缘,尤其是宫羽长歌,不也是号称身法无双,可我看他未必有盗圣南追星厉害。”苏问轻笑道,心中却多了一抹对陆行的忧虑,只是一个堂主就这般霸道,那身为道主的陆逆又该是怎样的修为。
“长歌若非追求完美灵宫早便踏入立尘境界,到时南追星未必追的上他。”惊鬼声一步跨来,满身的煞气让苏问皱眉,这种家伙好像生来就是吃杀人这碗饭的,细细看去,对方不仅一身黑衣,面容也被一块黑布蒙住,唯一让人觉得不同的是他手中的那把刀,对于男子来说明显要秀气很多,更像是一位女子的佩刀,但是听声音这位鬼字堂堂主应该是为四十多岁的男子才是。
苏问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南离道死伤殆尽,只剩常清生一人被惊鬼声顺手一刀鞘击昏过去,虽然不知晓这位杀人如麻的堂主为何会绕过对方一命,但苏问从心底并不想对方就这么死了。
“南离道以灭,公子该放过我那些门人了吧!”白日生忌惮的问道,尤其在见到惊鬼声和紫甲禁军之后,他才猛然察觉到这浑水真是浑浊到了极点。
“你那些门人已经死了。”惊鬼声不以为然的冷声说道。
白日生心口一紧,咬牙切齿的看向苏问,后者无可奈何的两手一摊,说道:“我只是个囚徒,他们那里肯听我的话。”
“可耻的小人。”廖子虚可没有白日生那般隐忍的功夫,忍不住怒骂出声,白日生连忙将其拦下,此刻他们没有嚣张的资本,不算惊鬼声和那位红鼻子老者,单是五百紫甲军都足够让他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那不知各位想要如何处置我二人。”
“一条活路,一条死路,你选哪个。”
闻声看去紫甲军中走出一位儒雅男子,周不言眸光暗亮,握刀的手不觉紧了许多,来人正是从沧州入京的周栩卿。
白日生看着眼前之人,却发现连惊鬼声都隐隐对男子表露敬畏,诧异问道:“何为生路。”
“当年李首辅马踏江湖,万寿谷得以保存是为什么,白副谷主应该还记得吧!”周栩卿笑道。
“你,你是周家的人,难道说这次。”
如同一语惊醒梦中人,白日生猛然醒悟,这背荫山分明就是当年支离破碎的北魏江湖,甚至这一次朝廷连同南唐的修士也要一口吃下,多么骇人听闻的猜测,可眼下除了这个解释,他再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够让最善寻气运的周家出现在这里。
“看来你还记得,不过你们那位谷主似乎忘了自己当年是如何坐上那个位置的,擅自接见凌天宫神官,与各派宗门寻衅滋事,看来你们万寿谷翅膀硬了,都忘记了自己是谁的狗。”周栩卿话锋急转,冷彻入股,当年得以保存下来的宗门世家,无一不是选择臣服于帝国的威严之下,可惜时过境迁,随着那位老人越发年迈,不少人心中也生出了别样心思,尤其是在凌天宫有意入北魏传教之后,想要站直腰杆的信念更是越发迫切。
白日生当即双膝跪下,连声说道:“大人恕罪,这些都是谷主一意孤行,我等实属无奈。”
“我们周家能够扶持起一个万寿谷谷主,就会有第二个。”周栩卿意味深长的说道,轻轻拍打着白日生的肩头,轻声道:“给你三个月时间,要么让万寿谷改名换姓,要么随万寿谷一起消失,要走哪条路,不用给我答复,想清楚就可以离开。”
白日生只觉得肩头那只手比山岳还要压人,对方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就足够改变一处顶尖传承的未来,周家是什么,知晓的人与不知晓的人心中所想可说是天差地别,白日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脸上不经意露出一抹欣喜之色,这不止是一条活路,更是有一条通往富贵荣华的康庄大道,连连磕头拜谢,起身带着惊魂未定的廖子虚快步退去。
“我费心费力了很久,反倒给你们做了嫁衣。”苏问不满道,本以为这二人会死在此处,没想到周家竟还与万寿谷有这层关系。
周栩卿虽然与苏问是初次相见,不过早在沧州的时候就已经听闻过多次,今日一见与他心中所想出入很多,比如更加奸诈,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做出在青锋郡时的壮举,再比如更加弱小,弱小的毫无道理能够从都司府中活着出来的,但是也同样有他认可的地方,如周不言所说的一样,这家伙是个有趣的人。
“你要知道要成为人上人,不在于他要杀多少人,而在于有多少人能为他所用,不止是万寿谷,背荫山还有很多宗门在这次之后要变天,陛下虽然答应了凌天宫入朝,但并不等于要让北魏的宗门如南唐那般臣服在其之下,尤其是如今这种关键时候。”周栩卿若有所指,凌天宫此刻入朝,无非是陈茂川需要借助其在民间的声望增势,再一手把握庙堂之外的格局,等到分州之后,又有大批心腹安插进朝野各处,这位年轻皇帝似乎已经做好了要从那位老人手中接过整个北魏江山的准备,本该是普天同庆的幸事,但也就是此刻突然生出了一道别样的声音,一个让他不得不视为对手的人。
苏问指了指自己,轻笑道:“这种事你也敢说给我听?”
“无妨,你与岐王殿下的关系不浅,这样很好。”
苏问听的沉默,抬头看着对方,周栩卿温和笑着,并非虚情假意,而是真的不能再真的肺腑之言,却如一根透骨钢钉深深刺入他的耳中,久久不得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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