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刹中陈长安和小和尚静坐对望,清风拂过古刹,一口铜钟微微作响,都说平京城中从来没有任何一座宗教建筑,但是这座古刹一看就有些年头了,草色枯黄,却仍能想象得出春季时分这里的杂草该有多么茂盛,只是如此一座规模盛大,历史悠久的古寺却是异常萧条,人迹罕至,在那些残垣断壁上依稀可见到兵刃争斗的痕迹。
“小和尚,你从何处来。”陈长安静坐在一处断裂的石墩上,轻声问道。
“来自白州孤心寺。”不同小和尚恭恭谨谨的说道,对于眼前这个陌生人他并不害怕,因为对方的样子实在太随和,只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都不该这么平静才对。
陈长安点了点头,指着远处已经塌了一半的大雄宝殿说道:“你知道这里曾经是什么吗?”
“和那些官家老爷们打趣了好些日子才知晓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小和尚靠着墙垣坐下,褪下鞋袜,揉搓着因为走了太久而有些疲乏的双脚。
“这里是佛门起源所在。”
陈长安神色微变,当对方说出这句话是既没有恭敬之色,也没有因为此刻的萧条而叹息,更像是一个外人在说着不痛不痒的闲话,可他头顶上的结疤却正对应此刻那尊放置在大殿中香炉上插着的九支残香,熄灭了不知多少年,只剩下一节节漆黑的竹根。
“我想向你讨要件东西。”陈长安说道。
“师傅说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什么东西都应该等价来换才对。”小和尚小心翼翼的说道,低着头,因为在他心里师傅总是一边说着佛门的宏愿,济世渡人,无私无欲方成真佛,又一边做着唯利是图,与佛祖化缘的无耻勾当,这让他很苦恼。
然而陈长安却很认真的听完后说道:“有道理,不如我拿这座禅寺与你换如何。”
小和尚回首这所破败萧条的禅寺,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可这里依旧是佛教的圣地,如此便不该是陈长安一人说给便能给的,但不知为何,在对方说出这句话时,他分明感受到交换的并非只是一座破寺,还有那深蕴其中的传承。
“不必了,这不是我的寺院,我会在京都建一座属于我的佛寺。”
“那会很难。”陈长安轻声说道,却没有因为对方的拒绝而生气,反而饶有兴趣看着这个不过十一二岁少年。
“我知道,但我可以,对了,你想要的是什么东西。”小和尚问道。
“你离开孤心寺时无德大师亲手交给你的那枚铜钱。”
听的这话,小和尚突然紧张起来,随后仔细看着对方说道:“师傅说这枚铜钱是给有缘人的。”
“你我在此相遇,算不算有缘。”陈长安轻笑着说道。
小和尚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着几句,顿时豁然开朗道:“你要这铜钱做什么。”
“救人。”
“哦,给你。”
“不问问为什么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枚铜钱而已,阿弥陀佛。”小和尚双手合十,朝着那座大雄宝殿恭敬一拜,秋风拂过,古刹传荡起一阵悠扬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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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影缠身的苏问,双眸阴冷,一股莫名戾气从双手中升腾而起,血色渐渐凝实,骷髅身好似生出血肉般在青色的骨架间连接着赤红的光影,一张青面獠牙的森然面孔,由鬼入魔。
“苏问。”方云奇小声叫到,突然感觉如芒在背,脚下连闪,下一息身后轰然炸开血光,却见到苏问口吐浊气,一步步从半空走下,缚满双手的诡异血浆好似两头饕餮巨兽缓缓蔓延,欲将整个身躯吞噬,而他的气息随着血浆的包裹越发冰冷,青澜佛舍,首佛舍,尊人灵,降鬼度,而不堪魔躯,青骨生,血肉凝,其后再开赤鬼之门,便行极端,佛魔本是两线天,人鬼一念不得见,不修佛门难入魔,鬼魅魍魉荡人间,今日苏问由鬼度再堕魔躯。
“原来如此,这才是真正的血魔尸。”通然名惊喜喝到,对方此刻的模样分明与古籍上记载的血魔尸一般无二。
周不言看着逐渐失去本来面目的苏问,以及那已然魔化的青澜佛舍,不由攥紧手中的钢刀,当日苏问在纵院迫不得已坠入鬼度境界,风休劝他日后少用,并非是担心惹人注意,实则是他已经误入歧途,如今又以血煞气加持,不仅吸入了幽山窟数百名弟子的恶念,还有被他亲手屠戮的四十三条性命,鬼度之下,再入魔道,若不得清醒,将沦为第二具血魔尸。
“都要死。”沙哑的嗓音从苏问喉咙中迸出,魔化的青澜佛舍增长到两丈之高,失去傀儡术控制的血魔尸好似孩童般痴痴看着对方,一只猩红魔手轻轻按住他的头颅,突然手掌转动,鲜血飞溅,好大一颗头颅被苏问生生摘下,鲜血滴落在地灼烧出阵阵白烟。
“好像有点过头了。”此刻不止通然名错愕,就连山岗上的画地生都不自觉的掠起一阵警觉,那青红交错的巨大法身中包裹着的苏问冷笑着扫过场间众人,尽管只是开灵中境,却依仗着魔化的青澜佛舍修为徒增,比起那具半吊子的血魔尸不知要强横多少,因为通然名从一开始就想错了,这血魔尸本就该用活人来炼。
“先离开这里。”通然名开口喝道,另外两人心有灵犀的撤身退离,于其和对方拼个两败俱伤,倒不如作壁上观。
方云奇掠到周不言身侧,急忙问道:“我几乎看不到苏问的气机流转,在这么下去,他真的要入魔了。”
“先把他的青澜佛舍破开再说。”周不言沉声喝道,将钢刀顺着手腕旋转一周,一道殷红血线浮现而出,刀口朝下,一滴鲜血顺着血线滴落刀锋,鲜血所过,熠熠寒芒。
然而就在通然名三人跃身的刹那,炽热的浊气好似涛浪压来,不及回身,头顶处已然探出一只猩红大手,钟有离沉喝一声,双掌化作金石上顶,彩可然再度拿出玉瓶,其内血海滔滔,然而却不受牵引一般被苏问吸出,浇筑在青澜佛舍的法身之上,皮肉包裹骨架,一层赤红色的鳞甲覆盖其上,魔躯愈发凝实。
而其内的苏问佝偻着身子,被血浆包裹的四肢悬在半空中,在他的背上有一团漆黑的魅影,不断有嘶吼声从中传出,随着玉瓶中的血海被青澜佛舍吸收,苏问仅剩下脑袋未被血浆覆盖,而身后的魅影好似千斤重鼎压得他直不起腰身来。
“这家伙怎么只追我们。”彩可然怒骂道。
“死。”冰冷的声音从苏问口中传出,另一只手悍然挥过将彩可然抓在手心。
“给我放手。”通然名右脚踏地一跃而起,两掌之间无数血线好似红蛇游走,只见他两臂挥动,红蛇紧紧绕住魔躯手臂,赤红鳞片瞬间瓦解,露出其下的血肉来,随即指尖交错如蚕茧剥丝,血线笔直钻入血肉,不过数个呼吸,血肉分离重新露出其下青澜佛舍的骨架。
几乎在手骨露出的瞬间,钟有离浑身上下泛起一层金色光影琉璃怒喝起步,与张家三兄弟的金钟入定如出一辙,霸道的双拳重重轰击在青色手骨之上,贯穿的力道直接斩断一臂,脱困而出的彩可然脚踩虚空,赶忙将玉瓶封口,断了血海源泉,随后玉手波荡腰间一根羊脂玉带,好似无穷无尽般从她腰间延展而出将那魔躯锁住,那条羊脂玉带不知是何材质,时疏时紧,如同蛛网般将苏问困在其中。
“一刀破。”
一道数十丈长的刀光从天而降,顺着青澜佛舍的天灵笔直劈下,刀身未至,大地已然被震荡而出的力道劈裂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豁口,魔首狰狞,咔嚓震响,一道裂纹贯穿面门,撕裂的鬼头分成两截,皮肉分离,最终那颗硕大的青色骷髅头也未能抵挡住下坠的力量,刀光贯穿而下,将二丈魔躯一分为二。
突然一道琉璃光华包裹着碎裂的魔躯,苏问缓缓回过头来,血浆顺着脖颈蔓延到了脸颊,漠然的眸子凝视着周不言等人,陌生,杀意森然,唇角开阖道。
“你们也想死吗?”
方云奇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口中忍不住的怒骂道:“这家伙都他娘学了些什么。”
只见两簇光影从分裂的魔躯之中射出,冰冷的气息好似连同这片天地都冷冽了许多,光影消散,两具魔化的青澜佛舍背靠而立,一人两相,浊气滔滔。
“那个是真身?”周不言蹙眉问道。
方云奇再次运起左眼,然而这一次眼前的两具魔躯并无差异,似乎是那层覆盖在苏问身上的血浆阻隔了他的感应,赶忙说道:“不清楚。”
从不废话的周不言将刀口横在身前,手腕上的鲜血如同雨幕联属般滴落在刀锋上,刹那间血光滔然,一阵疾风逆转,在刀身上下肉眼可见的气旋涡流交错摩擦。
两具魔躯拦住了三人想逃的路,阻挡了四人要追的路,于是双方在一刹那达成了共识,那就是都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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