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杀他吗?我那日对茂川说的话并非只是说与他听的,若是可以,我宁可用李居承去换一个李在孝。”陈茂域轻声说道,语气中难掩的叹息。
周不疑望着窗外泛黄的叶子,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他身子骨本就薄弱,才入秋就已经披上了裘皮,“李在孝那里有李居承那么大的手腕,就像两个人的境界,一个是地,一个是天,只不过地虽然低,却让人踩的踏实。”
“罢了,朕不忍他们在牢狱中度岁,等年关过了再叫李在信还朝吧!”
“陛下圣明。”周不疑一嘴叼着烟杆,轻飘飘的说道。
“那件事你们查的怎么样了,已经有人打算用它作为岐王的投名状。”陈茂域开口问道。
周不疑挑了挑眉道:“只查到都司府的禁地就断了,穆长寿死后,再想查可就难了。”
“还有你们周家查不到的事。”陈茂域轻笑着转身,看着不修边幅的病怏怏男子。
周不疑敲灭烟火,扯了扯身上的裘衣说道:“倒是真有不少,容臣斗胆问一句,若真有人拿此事逼陛下退位,陛下又当如何。”
“杀。”
浓郁杀意从陈茂域体内蔓延而出,只是一字却胜过奏章上数百珠玑,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如此甚好。”周不疑起身,收敛起脸上的闲适,恭敬一拜道,“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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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闲下来的几日,苏问每晚都会被胡仙草威逼利诱的服用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尽管各有效用但是比起第一次沐浴的诡异浆液,只能说是收效甚微,关键还是少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苦战,便少了那等厚积薄发的妙用,看来古人言的以战养战并非不无道理。
七贵每天捧着从酒楼那点微薄利润中抠出来的三五十两银子,却也能笑开了花,苏问从来没见七贵如何修行,却是仔细看去,不知不觉对方已然稳坐开灵巅峰,着实苦煞了他,对方不开灵宫却比的那些开七八灵宫的天骄修行速度还要惊人,若是能进学府,怎么也轮不到杜一辰那样的家伙嚣张。
王冉亮撑着拐杖在庭院中缓慢的走着,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过了一周便可下地,一来是胡仙草医术高超,而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小仙芝的血液,苏问早已领教过其玄妙,若两界山的居民都是这等人形灵宝,他们若是出世,九州还不得像烧热的油锅一样沸腾。
苏问撑着下巴坐在台阶上,郭元生和秦潼极少现身,就连在酒楼中也只是挂了个名头而已,至于方云奇,早已习惯对方的神出鬼没,这家伙简直如同莫修缘一样的怪胎,但凡任何武学只要在他面前施展过几次后,他竟都能学的个三分形似,如此已是天方夜谭。
抬头看了看夜色,突然起身对七贵等人吩咐了几句后便推门离去。
入夜的京都繁华不输白昼,越是靠近内城,灯火越是通明,不愁吃喝的人们才有心思消遣,灯红酒绿的街市,翠云楼的姑娘们大胆的当街和男人拉扯,胭脂香味沁人心脾,观月楼上每晚都有郁郁不得志的青年俊才学着那位老人举杯邀天,见惯了这些苏问才知晓沈半城口中赚钱的买卖易如翻掌却难比登天,行过一家家一栋栋,门房上有名有姓连做一片,京都大商,底蕴可不输沈范,缓步慢行,寻了一处酒肆,肆中只有一人,掌柜的垂着眼望着四周的寂静,心底还有埋怨,若不是这人早关门回家去了。
掌柜见到又有人走入,心情难免好些,一人是伺候,两人也是伺候,多赚笔钱总比在这干看着好,奈何见到来人径直走到唯一有人的桌前,桌上的菜品当真寡淡的紧,一碟花生米,一坛酒。
“什么时候到的。”苏问自言自语的坐下,不客气的端过对方的酒坛到了一满杯。
“到了好些天了,你可是越来越有名了,若是再算你手刃穆长寿的功劳,只怕那些大官少不了得巴结你了。”男子仰起头,痞气的外表一如初见,当初还是沉鱼帮的狗腿,摇身一变倒是颇具几分大气,可说是破茧成蝶——柳三晓。
苏问拿筷子随意拨拉着花生米,嘴巴轻言道:“这份功劳险些害死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常明案兹事体大,一日不得公布,便一日不可抬到明面上言论,至于岐王入京呈上的那份罪状,其中写了什么,提到了谁人,如今沂水殿闭门谢客,谁又敢去向陛下质问什么,满朝文武心中只要记住一点便可普天同庆,那就是常明该死,苏问替岐王手刃穆长寿,却又因陛下入学府,这对那些急于站队的人来说真是最苦恼的,若是表错了意,说不定会有杀身之祸,可又怕失了先机,于是所有人都还在等着,等着那位佥都御史还朝,再做定夺。
“掌柜的,加一份松鼠鳜鱼,碧螺虾仁,两坛翠涛,记得温一下。”苏问驾轻就熟的说道。
掌柜的顿时来了活气,说话的亲热许多,“这位爷,您稍等。”
“我可是穷的叮当响,多一份酒钱都拿不出了。”柳三晓连忙说到,却是自觉的放下筷子,满心欢喜的等着对方破费。
苏问哼唧了一声,将杯中酒饮尽说道:“穆长寿地库里那么些宝贝随便一样拿出去都是无价之宝,你小子没有顺手牵羊,谁信。”
“天地良心,我是想拿,可我师傅不让啊!”柳三晓扭捏说道,长叹一气,满脸写的苦大仇深。
“呦,拜师傅了,当初那老头那么想收你,结果还挨了你一刀,许永乐倒是把你藏的够深的,怎的,拜他为师了。”苏问打趣说道,当初在地库中对方初现的阵法天赋让他惊叹,老实说没有对方的倒戈一击,胜负还在五五之数。
“那不能,咱这身份,许帮主还差些意思,我师父可是阴曹十大阎罗之一,转轮王。”柳三晓得意说道,再不是当年那个给在别人身后摇尾可怜的泥腿子了。
苏问啪的一声拍碎了手中的酒杯,愤然起身到,“你拜了陈长安为师,他娘的,他把老子害惨了。”
柳三晓似是早就知晓对方会有如此反应,连忙安抚对方坐定,亲自斟满一杯酒说道:“别着急,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嘛!”
“反正要杀你的人很多,再加几个又何妨,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各取所需?他为何不亲自来跟我说。”苏问轻笑着说道。
“也许他怕你会忍不住打他吧!”柳三晓耸着肩膀无奈说道,对于这个便宜师傅,自己这个做徒弟的真是里外不是人。
“两位客官,你们的菜来了。”老板亲自端上桌来,果然能在京都这种地方开酒肆的,手艺虽然比不得齐冬阳,终归还是不错。
苏问这才缓和下来神色,端过一坛酒,也不用杯直接对口饮,直到半坛下肚,才醺然说道:“他打算怎么帮我。”
“这我那知道,他老人家的事情向来只言只字片语。”
酒菜齐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苏问三番两次的言语功夫,也不知对方是有意闭口还是当真不知,陈长安为何要将气昆浩然的消息散播出去,而又为何要帮他,既然是各取所需,那么对方想要的又是什么。
离开酒肆,柳三晓的酒量不好,酒品更差,没来由的破口大骂,偏偏骂的却是曾经的自己,许是心头压抑的久了,用手勾着苏问的脖子醉熏说道:“苏问,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吗?就是你带我进入都司府那一刻,虽然我也有法子进去,但从来没有过那么光明正大,那么趾高气昂的在人前显露,我柳三晓不是地痞,你看地库里的那个老鬼不就被我耍的团团转,我这人知恩图报,当初许帮主给了我一口饭吃,我就帮他,而你给了我这个,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柳三晓拍打着自己的脸,满口的酒气冲的苏问直皱眉,本是想借着酒劲看看能否从对方口中套出些什么,却没想到这家伙酒量这么差,至于酒后是否会吐真言,苏问从来不会相信从嘴巴里说出的东西,手掌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喃喃道:“喝多了就别他娘的疯言疯语,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柳三晓抬手指了指墙角,苏问还没明白过来,就听见耳边一阵哗啦水声,抬手一掌打在对方下巴上,断了根源,随后一脚就给送到了墙边,柳三晓扶着墙,嘴里好似倒挂的瀑布飞流直下,险些没把肠胃一起吐出来。
阵阵恶臭之中,苏问突然皱眉,脚下本能后撤数步,下一息一排在月色下泛着幽光的飞到齐齐嵌入地面。
“铛。”
龙舌出鞘,一阵火花在苏问面门闪烁,锐利的飞到与龙舌迅猛.撞击,苏问横眉看去,巷道深处一道漆黑的身影缓步走出。
“等了这么久,难为你们了。”
苏问冷笑着将龙舌收入鞘中,只见阴影中那人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锐利如勾的眸子漠然洞穿整片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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