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
古灵山中,雾气缭绕。
朱成站在灵山之巅,举目眺望四周。
他手中拖着一副罗盘,罗盘的指针飞快旋转,晃动不停。
一只手不停变幻手诀,口中呢喃自语。不过,眼角的余光悄悄扫过驻足不远处的男子身上。那男子个头不高,长得很敦实。半张脸,好像被硫酸泼过一样,褶皱层层,使得他那只隐藏在褶皱中的眼睛,格外阴森。
他,叫张宝信,是太行山中有名的悍匪,绰号张员外。
但朱成知道,他并不是中国人,而是一个道地的日本人。
昨晚,他和那个名叫关山的人用日语交谈,谈话的内容被朱成听了个真切。
朱成,自冠玉,郑州人。
他年近五旬,从表面上看,一副老派国人的模样。
他是一名风水师,师从洛阳青牛宫,在郑州一带,很有名望,是有名的大仙儿。
可实际上,朱成的经历非常丰富。
他出生于书香门第,少年时曾东渡扶桑留学。
在百日维新时期,他是谭嗣同等人最为疯狂的追随者。但戊戌变法失败之后,昔日志同道合的朋友一个个分道扬镳,而谭嗣同等人更惨遭杀害,令朱成痛心疾首之下,心灰意冷出家,而后云游到了郑州定居。
大名鼎鼎的张宝信,竟然是一个日本人。
而那个自称是南京政府军官的关山,则是一个满洲人。
他们来古灵山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妲己的遗迹……作为一个老派读书人,朱成当然知道妲己是谁。一开始,他也不是太放在心上。可是在偷听了张宝信和关山的谈话之后,朱成意识到,妲己的遗迹意义非常。
那遗迹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朱成到目前为止,仍不是特别清楚。
但是从张宝信和关山的谈话中,他隐隐听出了一些端倪。
遗迹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可怕的存在,甚至有可能会改变华夏国运。
朱成对大清国失望,对民国也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但他却牢记着,自己中国人的身份。
所以,他变得非常小心,几次试图脱身逃离。
只不过,昨天晚上乔西的逃跑,使得关山和张宝信都提高了警惕,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张宝信让他寻找古灵山龙脉,朱成也更加小心。
“朱先生,看出什么没有?”
张宝信突然转身,凝视着朱成问道。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柔和,言语间也很恭敬。
可是,朱成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受。他太了解这些日本人的习性了,越谦卑,越温和,也就越阴险。特别是那只隐藏在褶皱之中的眼睛,仿佛蛇眸般,闪烁着阴森之意。落在人身上的时候,会非常不舒服……
“古灵山中,女娲峰地势最高,却不足以藏风聚气。
灵山山势最为中正,更有龙虎拱卫。楼铧山双剑横秋,气象万千,与龙虎交相呼应。所以,整个古灵山,唯这灵山风水最为强盛。所以,以我之见,捍门当就在这灵山,不过具体的位置,我目前还无法确定下来。”
“你是说,捍门在我们脚下吗?”
“理应如此。”
“那还请先生快点找出来,张某定有重谢。”
“我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朱成说着话,立刻装腔作势的四处张望。
眼角余光却撇向了山脚下黑龙潭的方向……
上午十点,山间雾气散去。
朱成目光突然一凝,快走两步,用手指着山上一座寺庙,道:“如果我猜的不错,捍门当在这寺庙之中。要想进入,还需要炸开那座牌坊才行。”
“哦?”
张宝信的目光,也落在了寺庙上。
寺庙,名为‘灵山寺’,相传修建于魏晋时期。
不过沧海桑田,寺院遭遇破败,只剩下一座残破的大殿,和一片废墟。
当年,这里香火极其旺盛。
可是现在,冷冷清清,甚至看不见人影。
张宝信道:“朱先生,你确定吗?”
“当然,我当然可以确定。”
“关山!”
张宝信也不迟疑,扭头召唤关山过来,指着那残破的牌坊道:“炸掉牌坊,咱们尽快找到入口。还有,派人继续监视,查找海霍娜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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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潭,一个极其普通的名字。
在华夏大地的名胜古迹中,‘黑龙潭’可以说是随处可见。
甚至,它们流传的故事也大都相似,乍听之下很容易把这些地方混淆。
古灵山中也有一个黑龙潭,位于楼铧山下,连接灵山。
宛如缠腰玉带般,半环灵山,风景秀美。
时值腊月,天寒地冻。
黑龙潭四周被皑皑白雪覆盖,更衬托出几分婀娜之色。
苏文星站在潭水边,手指着远处金龟攀壁,道:“楼铧山山势如灵狐拜月,狐首所对方位,就是灵山,正合了那具‘狐死拜娲皇’的说法。
刚才三爷说了,灵山在古时名为‘娲皇岭’,因山上的娲皇宫而得名。
后来,娲皇岭中妖狐肆虐,有一名大德高僧路过此地,斩妖降魔之后,在娲皇宫的基础上,改建了灵山寺。后来,为镇压妖魔,更名灵山。”
马三元快累瘫了,坐在一棵大树下喘气。
赶了一整夜的山路,先是爬上楼铧山,然后又来到这黑龙潭。
他身体素质其实并不算太差,但一夜的奔波,也足以让他感到疲惫。
“是啊,如果不是楼铧山上的娲皇碑,我都快忘记这个传说了!”
“那金龟吐明珠,又是什么意思?”
“捍门山者,水口之间两山对峙,如门户之捍卫,次大贵格也。
捍门之砂,最喜成型。日月、旗鼓、龟蛇、狮象……灵山,外有龙虎守护,内有金龟攀壁,无不显示捍门特征。刚才咱们在楼铧山上,看金龟攀壁,龟首回望,所对方位正是黑龙潭。而黑龙潭形如玉带,绕山而行,却不知水源所在……你看,这里流水潺潺,是一潭活水。按道理说,这个时节,山外连淇河都冰冻了,山里的气温更低,却不受影响。”
“所以,我们顺着黑龙潭走吗?”
苏文星笑着点点头,向马三元看去。
马三元这时候也站起身来,往水潭边的芦苇荡走去。
“三爷要去哪里?”
“城里老四,每年秋天都会进山,入黑龙潭捕鱼。
他在这里有一艘船,就藏在芦苇荡。山里没什么人,所以也不必担心有人把船偷走。上次他在我店里喝酒的时候,还专门和我说过这件事。”
乔西松了口气,站在水潭边,环视四周。
苏文星则在她身边坐下,取出一个馒头递给了乔西。
“在看什么?”
“关山他们还没有来!”
“没那么容易找过来的。”
苏文星也取出一个馒头,狠狠咬了一口。
馒头有些硬了,很干。不过,他还是大口吞咽,一边吃一边道:“这一路,山势缠绵,想要找来这边,并不容易。如果不是有三爷领路,咱们也不太可能这么快找来这里。放心吧,张宝信他们这会儿,估计还在山里面瞎转。弄不好,咱们进入了遗迹,他们还没有找来这里呢。”
“可是,他们那边,有风水师。”
苏文星眉心浅蹙,眼中闪过一抹忧色。
这的确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如果有风水师带路,要找过来似乎并非难事。
他深吸一口气,把馒头塞进嘴里。
又检查了一遍枪械,苏文星道:“别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咱们已经没有退路。实在不行,拼了这条命就是。”
乔西掰了一块馒头,笑看着苏文星道:“小苏哥,你不怕死吗?”
“怕!”
苏文星抱着枪,笑道:“可怕有什么用处?
我原本以为,隐姓埋名躲起来,就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到头来,还是躲不过去。我兄弟在临死前对我说:*******,*******……呵呵,这十四个字当初还是我教给他的,他做到了,但我却忘记了。死到临头的时候,躲不过去,那就只有死拼,没啥了不得。”
“就是那位李桐生?”
“嗯!”
乔西道:“小苏哥,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的故事?”
苏文星哑然失笑,轻声道:“没啥可说的,一个逃兵而已。”
“那你以后呢?”
“以后?”
“是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苏文星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上了一根道:“我不知道……可能是回巩县老庙,也可能会去上海。小生说,他在上海给我准备了一份礼物,我想去看一看。之后嘛,我就不清楚了,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乔西的眸光闪亮,道:“小苏哥,那我到时候可以去找你吗?”
不过,就在这时候,从远处传来一声爆炸。
巨响在山中回荡,苏文星心里一惊,呼的从地上站起来,露出警惕之色。
轰!
又是一声巨响。
苏文星手指灵山方向道:“是山上面!”
乔西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轻声道:“张宝信!”
看样子,张宝信他们也找到了这边。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找到真正的捍门,难道是想要炸开一条通路不成。苏文星眼睛眯起来,朝灵山方向看去。
一条小船,从芦苇荡中悠悠驶来。
马三元划着船,大声问道:“小苏,哪里的爆炸声?”
“灵山!”
苏文星手指山上,回答道:“张宝信他们找过来了。”
“那怎么办?”
“没关系,他们没有找到真正的入口,想要炸出通道,也没那么容易。”
苏文星说着,挎上枪,走到潭水边。
这时候,小船在岸边停下来。
马三元朝苏文星二人招手,“快点上船。”
乔西紧走两步,纵身跳上了小船。
苏文星也紧跟上来,在双脚落在船头的刹那,小船一阵摇晃。
“小心!”
乔西连忙伸手,扶住了苏文星。
苏文星点了点头,对马三元道:“咱们走!”
马三元二话不说,摇动船桨,小船贴着水面,朝灵山方向驶去。
“乔姑娘,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苏文星站在船头,突然扭头看着乔西问道。
乔西一愣,双颊晕红,有些扭捏道:“没什么,等咱们找到遗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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