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御花园,萤光点点的灯火,来往成双入对的男女。
这个新年,格外的热闹。
等时辰再晚些,没人在御花园的小路四处乱走闲逛了,一个个又在猜花灯那的空地处,汇合。
耳边是各种噪杂的声音,白慕喻低头朝着身边的女子笑。
不羁俊朗的容貌,染上了几分温柔。
“期待吗?”
“期待什么?”
许是这里太多热闹,又或是今晚的花灯太美。
云净初脸上不复平日的冷清,有的,只有柔和浅浅的笑意。
“烟花啊。”
握着她的手,略微用力了些,白慕喻低低的笑。
“别说你忘了。”
“没有。”
云净初摇头。
今日是新年,宫中早就准备好了烟花,就等着在晚上燃放,据说,这些烟花还是皇舅舅点了头的,特意比往年多了一倍的份量。
理由是,等过了年,她就要出嫁了,下一个新年,就不再算云家的女儿。
“那你期待么?”
白慕喻依旧执着这个问题。
都说女子都喜欢这些美好的事物,这是他和初初过的第一个新年。
她要是喜欢,以后每年他都给她放。
“嗯。”
“那以后每年我都陪你一起放,好么?”
嘭——
满天烟花在空中盛放,烟花的燃放声,振聋发聩。
在满天烟火的映照下,她看见白慕喻的眼神专注而认真。
她笑了。
“好。”
*
这一场烟火,是宫宴的点晴之笔。
也不知道有多少痴男怨女,在这满天烟火下定情。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亭子里。
柳知微定定望着两人携手相望的画面,久久不语。
“羡慕,干嘛不去争?”
有人进了亭子,语气不冷不热。
柳知微回头,看见来人,眸光微敛。
“这与你无关。”
明杏笑着拂了拂衣袖,“自然是与我无关,只不过……”
她抬眸,眼里有着怜悯。
“只不过,我与你认识这么多年,见识过你有多要强,现在却这么畏手畏脚,觉得你可怜罢了。”
柳知微没搭理她,“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还真是固执,怎么,你忍心看着你的慕喻哥哥,被那位无良郡主抢走?
要知道,等开春,他们两个可是就要完婚了。”
不管明杏怎么挤兑,引诱,柳知微都不为所动。
到了最后,她更是直接朝着丫鬟道。
“竟然明小姐喜欢这里,我们就让给明小姐好了,抚琴,我们走。”
看着柳知微离开的背影,明杏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眸中也多了一抹厌恶和轻蔑。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她身侧,丫鬟低声问道。
明杏袖子一甩,站起了身。
“急什么,我就不相信,柳知微这个女人,真的放的下白慕喻,只要她动手,我们在后面跟着就是了。”
这边明杏找上了柳知微,柳知微虽然没有给她回应,心里到底还是泛起了波澜。
她与白慕喻,从小相识,对他感情甚深,又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够忘掉的。
只是她知道,白慕喻是真的对她无意,这次回京之后,他也一直躲着她,一心陪着昭阳郡主,寸步不离。
这让她明白,她真的是多余的那个。
“小姐,要不然,你再找白侯爷说说吧。”
抚琴是看着自家小姐一步步陷进来的,别人不懂小姐的心,她懂。
看见小姐这个模样,她实在是心疼的很。
柳知微幽幽的望着烟火下,并肩而站的两人。
“我去了,又能如何?”
“那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啊,万一白侯爷他,其实是对小姐有心的呢。”
虽然这话说出来,抚琴自己都不信。
“不可能的,还是算了吧,免得我去了讨人嫌。”
柳知微哪里不知道,自己常常去找白慕喻,其实已经惹得昭阳郡主不喜了。
只是那时她的情太深,一腔热情,无视了这些异样的眼神。
也忘了自己的行为,会对其他人照成什么影响。
“小姐……”
抚琴难受的厉害,看见小姐这个样子,眼泪都差点掉了出来。
柳知微却突然笑了,笑容中,充满了解脱。
“说起来,我才想起一件事,也许,我真的该去找慕喻哥哥最后一趟。”
“抚琴,你去将慕喻哥哥请过来。”
她每一句话中,都透着一股子哀伤的意味,抚琴不敢多问,连忙快步去请人去了。
“见过白侯爷、昭阳郡主。”
抚琴挤进人群,找到了单独相处的两人,行了一礼。
面前的一男一女,男的隽秀不凡,女的美艳无双。
即使抚琴心向着自家小姐,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站在一起,真的很相配。
被打断了两人世界,白慕喻不是很高兴,嘴角的笑意也不由得浅了些。
“有事吗?”
他当然认得,抚琴是谁的丫鬟。
“白侯爷、昭阳郡主,奴婢前来是奉小姐之命,请白侯爷过去一叙。”
“没空。”
抚琴话一落音,白慕喻就果断拒绝。
傻子才会答应,他未婚妻还在身边站着,去赴一个对他有想法的女人的约,他又没疯。
云净初倒是不如他想象中的气怒,或是不满。
依旧笑吟吟的,坦荡的听着抚琴继续说。
白慕喻的态度,也让抚琴后知后觉明白自己话中的不妥。
连忙补救道。
“白侯爷,小姐不是这个意思,小姐说,这一次请侯爷过去,是有事相问,也是最后一次与侯爷见面,侯爷请放心,小姐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白慕喻依旧不为所动。
反而云净初推了他一把,“竟然知微郡主相邀,你就去走上一趟吧。”
白慕喻板着脸,不开心了。
“你让我去?”
云净初理所当然,“对啊,你不去把这事解决了,是想她以后还继续找你么?没听见人家丫鬟说,这事最后一次跟你见面?”
白慕喻满意了。
合着媳妇儿不是要把他往外推啊。
行吧,见就见。
“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嗯。”
得到云净初的肯定回答,白慕喻跟着抚琴,去了凉亭。
凉亭里,柳知微已经在等着了。
看见白慕喻进来,这一次她没有在亲昵的喊慕喻哥哥,而是行了一礼,唤了一声,“侯爷。”
“你找我有事?”
白慕喻的态度算不得好。
他跟柳知微小时候有些情分,不过多年未见,那些情分已经淡了不少。
再加上柳知微对他的心思,害的他跟初初之间发生了不少误会,要他一点也不记恨,那是不可能的。
白慕喻疏离的态度,让柳知微心中微涩,不过她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将一块玉佩,摆在了桌子上。
“侯爷,这个还你。”
桌子摆着的,是一块白玉玉佩,玉佩成色不差,虽不是极品,却可以看的出,主人很是爱惜。
白慕喻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他都不记得,这块玉佩是什么时候送出去的了。
还给他又是什么意思?
柳知微抿了抿唇,眼神黯然。
“这是你送我的玉佩,如今,还给你。”
不懂她的意思,白慕喻也没多想,想着也许她是想从此之后,跟他再无瓜葛,所以才把他曾经送给她的东西还他。
这样也什么不对。
他反手收起玉佩,就要离开。
“等等!”
柳知微蓦地起身,紧紧的望着他手中的玉佩,声音有些颤抖。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你……当年,为什么要把这块玉佩送给我?”
柳知微紧盯着他,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白慕喻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玉,“没有原因,只是为了感谢小时候你对我的照顾,随意选的礼物。”
他已经想起来,这块玉是什么时候送给柳知微的。
那一年,他去铁骑军参军,一离开就要好几年。
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不得白致蕴喜欢,在梁胤侯府里,也可有可无。
若非是爷爷护着,他能不能活到那么大还是问题。
所以,离开之前,他对隔壁武安侯府,那个一直对他很好的小妹妹,很是感激。
用了全身所有的银两,去店铺里买了一块玉佩,送给她当生日礼物,也是分别礼物。
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话,柳知微却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
“你是说,这块玉,是你随意选的?”
“对。”
她不信,“这不是你娘亲留给你的玉吗?”
白慕喻突然明白了什么,看她的目光,多了那么一丝可怜。
“不是,我娘亲留给我的玉,早就送给了初初。”
说完,他转身就走,再也不待一丝留恋。
柳知微僵在原地,许久不曾回神。
原来,从一开始,就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小姐。”
抚琴担忧的扶着她,想要开口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知微笑的比苦还难看,“原来,一直是我误会了。”
小的时候,她就对隔壁家的哥哥特别喜欢。
那个时候,隔壁家的哥哥没有什么朋友,能够一起玩的,也只有她一个。
有很多话,他会跟她说。
比如,说他的娘亲。
许绫姨是个长得很温婉的女子,她会的东西很多,会弹琴,会武功,会做好吃的。
可是她在慕喻哥哥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只给他留下了一块玉佩。
那块玉佩,是他的所有念想。
柳知微没有见过那块玉佩,因为隔壁家的哥哥总是把它藏得很严实,从来不给人看。
她只知道,那块玉佩,是白色的,上面有很好看的花纹。
那一年,白慕喻离京,他才十二岁。
少年走的时候,没有悲伤,没有痛苦,甚至都没跟她说几句话,只送给了她一块白玉玉佩。
她一直以为,这块玉佩,就是他娘亲留给他的那一块。
她坚信,他把他的信仰和精神依靠,全部都留在了她这,他迟早都会回来娶她。
这一等,就是六年。
“原来,六年只是一个误会。”
柳知微笑着笑着,泪就掉了下来。
从这一刻起,她终于明白,白慕喻说的从未喜欢过她,是真的。
*
白慕喻带着玉佩,回到了云净初等着的地方。
也不用她问,老老实实的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听完整个故事,云净初忽的有些同情柳知微。
“所以说,她就为了一个误会,等了你这么多年?”
“也是一个可怜人。”
白慕喻瞪眼,“什么可怜人,什么等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才不想跟别人有一段过往,他就没喜欢过别人好吧。
云净初斜着眼睛瞪他,“跟你没关系?没关系她会知道你娘亲给你留了一块玉佩?”
白慕喻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嗫喏半响,才低低嘟囔道。
“那不是小时候没人理,性子孤僻,只有她经常来看我,带吃的给我,我就忍不住跟她说了些。”
谁知道就那么几句,一知半解的话,竟然让她误会他将娘亲留下来的玉佩,送给了她。
娘亲留下的玉佩,跟他买的那块玉佩,压根就不是档次的好吧?
花纹什么的也全都不一样,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云净初继续瞪他。
“竟然只有她一个人搭理你,对你好,你说你怎么就没喜欢上她呢?”
不是说,这种心里头的白月光,才是真爱么?
白慕喻立马求饶,“哪能啊,她就是搭理我一下,我哪有这么肤浅。”
就因为一个小姑娘跑来说的几句同情话,就爱的她要死要活,这种事是他白慕喻能做的出来的么?
不可能好不好。
云净初不说话。
“真的,我保证。”
白慕喻就差举手发誓,忙不迭地的将手中被柳知微退回来的玉佩,扔进了旁边的湖里。
“你看,我当年用尽所有银两,买了一块上好的玉佩送她,当做还了她当年对我的照顾,而现在,她将玉佩还回来了,我也扔了,这就代表,我现在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他这幅模样,倒是挺像那些被媳妇抓住在外面偷腥的汉子。
不知怎的,云净初突然有些想笑。
“算了,跟你开玩笑的。”
她耸耸肩,想起之前白慕喻说的话,微微叹了口气。
说起来,柳知微才是真的可怜人。
当年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又能保证什么,她竟然当成承诺,一等就这么多年。
现在一切都说破了,想必以后,她是真的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这样也好。
没了白慕喻这个执念,说不定她还能遇见自己的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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